<p class="ql-block">美篇昵稱:逍遙老爺子</p><p class="ql-block">美篇號:71097293</p><p class="ql-block">圖 片:逍遙老爺子</p><p class="ql-block">音樂——刀郎單曲——《德令哈一夜)</p><p class="ql-block">(此M P 3鳴謝美友老師暗香疏影提供)</p> 大結局 <p class="ql-block"> 又是十多年過去了。</p><p class="ql-block"> 這天我走進辦公室,總編輯推開紫檀木百葉窗,蒼老的指節(jié)叩在辦公桌案上。我望著他眼下青黑如墨的淤痕,突然意識到這位共事十余年的老領導鬢角已霜雪斑斑。</p><p class="ql-block"> "看看這個。"他推來燙金封面的校樣書,封面《輪椅上的雙彩虹》幾個字泛著溫潤的光。他喉結滾動兩下,聲音像砂紙磨過粗糲的木頭:"作者小妍,水杉鎮(zhèn)人士。身體不便卻筆力驚人,字字泣血,發(fā)行部已經(jīng)排進年度重點計劃。你今天去采訪一下她”</p><p class="ql-block"> 我接過樣書,恍若觸電般僵在原地。油墨飄香的鉛字間,作者“小姸”二個字像枚生銹的圖釘,猛地扎進記憶深處。</p><p class="ql-block"> 難道會是她?那個在我青春里寫下整段留白的白月光,那個總坐在教室第三排,裙擺沾滿花香的姑娘?</p><p class="ql-block"> 我攥緊校樣書,恍惚看見二十年前的春風,正穿過時光的回廊,將記憶里的白襯衫吹得獵獵作響。</p><p class="ql-block"> 水杉鎮(zhèn)啊,當年她的婚禮,在哪個小樹林里舉行時,我獨自躲在角落里偷偷流淚……</p><p class="ql-block"> 我把車停在鎮(zhèn)政府旁邊,徒步前往。</p><p class="ql-block"> 熟悉的街道,走到場口,一幅天然的鄉(xiāng)村畫卷展現(xiàn)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林伯當年的平層小房子不見了,一幢三層樓房攆走了舊時的模樣。</p><p class="ql-block"> 三層小洋樓,配了電梯,感覺既實用又有點小氣派呢!兩邊卷簾門一掛,右邊是熟悉的時光文具店,左邊搞起電商直播,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業(yè)態(tài)在一棟樓里碰撞,有點混搭的趣味。</p><p class="ql-block"> 院子里那輛房車最搶鏡,是平時代步用,還是偶爾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呢?感覺這地方既有生活氣息,又藏著不少可能性呢?</p><p class="ql-block"> 仔細一看,這不是書中描繪的老鄉(xiāng)的那輛房車嗎?跑過全世界所有的風景,歸來已是千瘡百孔,卻依然舊得很有味道。</p><p class="ql-block"> 左邊的室內(nèi),佈置著電商平臺。</p><p class="ql-block"> 隔著半開的玻璃窗,暖黃燈光傾瀉而出。一位身著紅色圍裙的中年婦女笑容滿面,眉眼彎彎地捧著圓潤飽滿的耙耙柑,正對著鏡頭聲情并茂地介紹:</p><p class="ql-block"> “家人們看過來!咱們的粑粑柑皮薄肉厚,一剝開全是果汁,甜得像蜜!”</p><p class="ql-block"> 她身后,一堵由精致禮盒堆砌而成的橘色“柑橘墻”奪人眼球,禮盒上印著金燦燦的果實圖案,與現(xiàn)場堆放的新鮮果子相映成趣,濃郁的果香仿佛都要透過玻璃飄出來。</p><p class="ql-block"> 好像小姸??!第一眼,我不禁楞住了!</p><p class="ql-block"> 她瞟了我一眼,我的心差點就蹦出來了。</p><p class="ql-block"> 小姸,真的是你嗎?</p><p class="ql-block"> 正當我在窗外探頭探腦的時候,隔壁文具店的一個中年男人出來了。</p><p class="ql-block"> 這不是林予嗎?當年奪我所愛的俊朗小生,如今已是滿頭白發(fā),臉上溝溝坎坎的佈滿了皺皺,只有眼睛還保留著年輕時漂亮的勾魂目光,小姸就是被這目光勾走了魂的。</p><p class="ql-block"> 他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一疊課本,小碎步過來,在我肩上一捶:“來啦!”</p><p class="ql-block"> “我不是來看你的,我來找小妍”我故意氣他。</p><p class="ql-block"> 可他一點都不氣,還是那個死皮樣子,往左邊一指:“在那呢,還有一會兒,進來吃口茶”</p><p class="ql-block"> “一晃就都人到中年啦,你的頭上也有白頭發(fā)哦,沒想到,沒想到你們還……”活著兩個字被我生生吞死在肚里,我尷尬的哈哈一笑:“過得好滋潤啊”</p><p class="ql-block"> “死過一次了,才曉得活著更精彩……”</p><p class="ql-block"> 想起當年在小樹林里鬧婚禮的時候,對林予的嫉妒……當時,恨不得踹他幾腳。</p><p class="ql-block"> 正要調(diào)侃幾句,突然被人打斷: “嘻嘻嘻,大編輯,追到家里來咯”</p><p class="ql-block"> 入影一閃,一陣爽朗的笑聲飄來,小妍邁著僵硬的步子走了進來。 </p><p class="ql-block"> 這是小妍嗎? 二十來年了,還是這么心直口快。</p><p class="ql-block"> “你在窗外賊眉賊眼的樣子,跟讀書時脧美女的樣子不脫殼殼,只是成熟了一些……”</p><p class="ql-block"> 我連忙站起來,躬身說道:</p><p class="ql-block"> “老同學,我奉總編之命,前來拜訪。正好又可以敘敘舊咯哈哈”說著,我把樣書遞到小姸手上,不無感概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你這本小說,真是讓人肝腸寸斷啊,把總編老倆口哭得稀里嘩啦的啊”</p><p class="ql-block"> “有這么夸張嗎?老同學,我只有十分鐘哦,是不是我的小說要岀版了”</p><p class="ql-block"> 我點點頭,認真的問了幾個問題,最后我說:“我?guī)妥x者問一問,書的結尾是一排巨浪從天而降,就戛然而止了,留下了許多懸念,我們都想知道,在生死一線之間,你們是怎么從巨浪之下逃岀來的呢?”</p><p class="ql-block"> 小妍緩緩吐出一口長氣,面色凝重如霜,眼睫輕顫:</p><p class="ql-block"> “當巨浪裹挾著咸腥的海風,劈頭蓋臉砸來時,我滿心都是后悔。那一刻,求生的欲望如同燎原之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燒。我死死攥住林予的手臂,雙腳拼命蹬著濕滑的礁石往上退,可洶涌的海水卻像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不由分說地將我們往深海里拽??謶謴氐讓⑽彝淌桑医^望地放聲大哭,淚水混著咸澀的海水淌進嘴里。</p><p class="ql-block"> 就在意識即將被黑暗淹沒的剎那,一雙強有力的手臂突然環(huán)住我的腰肢,將我整個人托離水面。冰冷的浪花從頭頂轟然砸下,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里,我聽見礁石被巨浪拍擊的巨響,那聲音仿佛要將天地都震碎。</p><p class="ql-block"> 不知過了多久,浪潮終于退去。當我顫抖著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和丈夫,還有老鄉(xiāng)夫妻,緊緊相擁在礁石上。四個人渾身濕透,癱坐在礁石上。劫后余生的情緒如決堤的洪水,化作一場撕心裂肺的痛哭。</p><p class="ql-block"> 這場生死與共的經(jīng)歷,讓我們結下了過命的情誼,他們成了我們的哥嫂。后來,我們開著房車,踏上了環(huán)游世界的旅程,去看遍世間的山川湖海,把那些未被海浪卷走的余生,都寫成路上溫暖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我長長地出了口粗氣,指著院子里的房車說道:“就是這輛房車吧?哥哥嫂孑也來這里了?”</p><p class="ql-block"> 小姸沉默了許久,她本來就多情,這時候眼里噙著淚花。喃喃細語道:“哥……留在貝加爾湖了……”</p><p class="ql-block"> 她恢復了平靜的心情,可是我在她的臉上,那雙十分清亮的眼睛中,卻讀出了無奈與遺憾:</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我們來到了高加索。</p><p class="ql-block"> 高加索的風裹挾著雪松香氣掠過耳畔,我捧著翻卷了邊的《高加索的俘虜》,心里揣想著普希金描述這個俘虜?shù)男那椤?lt;/p><p class="ql-block"> 夕陽把遠處的雪峰染成蜜橘色,詩句里“自由的元素”突然在胸腔里沸騰,那些關于孤獨與追尋的句子,竟與眼前連綿的山脈重疊成同一道剪影。</p><p class="ql-block"> 哥始終背對這壯麗的風景。暮色漸濃時,他總坐在夕陽下泛黃的山坡上,膝蓋蜷縮成小小的弧度,像株倔強的白樺樹扎根在異鄉(xiāng)的土地。</p><p class="ql-block"> 我望著他被暮色拉長的輪廓,看他肩頭落滿細碎的光,又被晚風輕輕抖落,那是他望向故鄉(xiāng)方向時,從不言說的思念在無聲流淌。</p><p class="ql-block">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一個尋常的清晨,他劇烈的咳嗽聲刺破晨霧,蒼白的指節(jié)攥著床單泛出青灰。當嫂子和我顫抖著握住他冰涼的手,才驚覺他的體溫早已低得可怕。</p><p class="ql-block"> 高加索的夕陽依舊將山巒染成金色,可我們已無暇駐足。林予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嫂子和我緊緊護著哥越來越無力的肩膀。那些未讀完的詩句在顛簸中簌簌作響,此刻唯一的祈愿,是能快些回到故鄉(xiāng)的土地,回到哥希望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哥的病情已經(jīng)十分嚴重了,我們加速在歸國途中,途經(jīng)那片令哥魂牽夢縈的貝加爾湖。哥固執(zhí)地說一定要去看看。</p><p class="ql-block"> 對無數(shù)旅行者而言,它是鑲嵌在西伯利亞荒原上的藍寶石,澄澈的湖水倒映著蒼穹流云,每一道波紋都似被神明撫過的綢緞。</p><p class="ql-block"> 神秘的貝加爾湖,充滿了一年四季的魅力。</p><p class="ql-block"> 春日的晨霧在湖面上蒸騰如紗,夏日的夕陽將湖水染成熔金,即便冬日的冰面,也以萬千道藍冰裂縫訴說著永恒的神秘。</p><p class="ql-block"> 這里是旅行者們心中離天堂最近的地方,是靈魂得以滌蕩的圣地。</p><p class="ql-block"> 我們抵達貝加爾湖畔,車輪碾過凍土的聲響混著老人粗重的喘息。從房車卸下折疊軟椅時,金屬支架在冷風中發(fā)出細微的顫鳴,像某種無聲的告別儀式。</p><p class="ql-block"> 哥陷進椅墊的瞬間,枯枝般的手指痙攣著抓住扶手,渾濁的瞳孔突然亮起。湖面成群的秋沙鴨掠過碎金般的波光,冰裂的漣漪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過湖心。</p><p class="ql-block"> 他干裂的嘴唇翕動,呼出的白霧在睫毛凝成霜花。我們圍站在他旁邊,聽見他喉間滾動的氣音里,貝加爾湖的名字被反復摩挲得溫潤。</p><p class="ql-block"> 那聲嘆息沉入冰層時,驚起了棲息在巖縫的灰雀,撲棱棱的振翅聲里,我看見他凹陷的眼瞼下滲出最后一滴淚,在臉頰凍成透明的琥珀。</p><p class="ql-block"> “這里真好……”哥的聲音逐漸消失在廣袤的湖面,不斷地喘息著說:“回不去了,把我留在這里吧,我累了,我要休息了……”</p><p class="ql-block"> 我很吃驚,哥在人生舞臺的最后時刻,竟然也選擇了與普希金同樣的臺詞。</p><p class="ql-block"> 我們用當?shù)卦∶竦姆绞?,把哥沉入湖底?lt;/p><p class="ql-block"> 深夜的月光將湖面切割成無數(shù)面鏡子,我們用帆布裹住他僵硬的身軀。當裹尸袋沒入湖水的剎那,冰層深處傳來遠古冰川的嗚咽。</p><p class="ql-block"> 至此,那些未竟的故事、斷續(xù)的呼吸,在貝加爾湖深藍的褶皺里,找到了永恒的歸處。</p><p class="ql-block"> 每道漣漪都是生命最后的震顫,每片雪花都在復述著這樣的鐵律。死亡是冰冷的,而生命的溫度,永遠留在了自己注視過的風景里。</p><p class="ql-block"> 對哥來說,貝加爾湖的浩渺煙波不僅是一處風景,更是靈魂最終的棲息之所。</p><p class="ql-block"> 他的生命融入這片純凈的天地,起伏的湖水聲,就是他與世界最后的對話,訴說著對自由與安寧的永恒追尋?!?lt;/p><p class="ql-block"> 小姸講完了這段令人揪心的故事,她的眼里有著滿滿的悲傷,卻沒有淚水。</p><p class="ql-block"> “嫂子呢?”沉默過后,我急切的問道。用眼睛掃視著周圍的一切。</p><p class="ql-block"> “回國后嫂子留在了水杉鎮(zhèn),和我們住在一起。今天你見不著她了,她的全國巡回畫展前幾天在成都開幕,忙著呢”</p><p class="ql-block"> 說到這里,我突然想起一個人,我真是嘴賤啊,竟然脫口而出:“還記得蘇晴嗎?有沒有她的消息?”</p><p class="ql-block"> “唉,她嗎?去香港不久就被老頭甩了,前二年死于新冠肺炎”</p><p class="ql-block"> 小妍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很平靜。然后她深深地嘆了口氣,不知是為蘇晴,還是為自己,或者,是為生活本身吧。</p><p class="ql-block"> 生活讓人的習性豐富多彩,人生走過的每一步,都會在世間留下記憶,成為故事。當你回望往事時,那些曾經(jīng)讓人撕心裂肺的痛,那些被生與死反復套在身上的沉重的枷鎖,都顯得輕飄飄的,不值一提了吧?人生本來就很短,為什么要跟自己過不去呢?</p><p class="ql-block"> 我瞟了一眼林予,又看看小妍。我暗自懊悔,怎么會突然冒出這么愚蠢的問題。</p><p class="ql-block"> 我看著小妍淡然的樣子,心里多少還是有點內(nèi)疚。</p><p class="ql-block"> “娘,還剩最后一道菜了,糖醋排骨怎么做呀,教教我吧”</p><p class="ql-block"> 一個清脆的聲音先來,然后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拿著鍋鏟,走進來了。</p><p class="ql-block"> 我趕緊揉了揉眼睛,這個女孩兒,活脫脫就是小姸啊。</p><p class="ql-block"> 只見小姸壞壞的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看看我,卻指著林予放炮:</p><p class="ql-block"> “娘沒空,馬上要上線了,找你爸,他是糖醋排骨專家”</p><p class="ql-block"> “找過了,爸說他發(fā)過誓的,這輩子都不會再做糖醋排骨咯”</p><p class="ql-block"> 話音末落,小妍巳經(jīng)扭過頭去,溫柔的看著林予,稍后,她邁著僵硬的腳步緩緩地走到林予面前,一下子就依偎在他懷里,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瞼上輕輕地刮著,露出少女般迷人而溫柔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老公。是不是嘛……”</p><p class="ql-block"> 這都有點兒撒嬌的味道了,竟讓林予的臉色一下子尷尬起來。他伸出手去,撫摸小妍油黑發(fā)亮的頭發(fā),微微一笑。</p><p class="ql-block"> 我在這微微一笑中,看到了生活里最純真的情感。</p><p class="ql-block"> 經(jīng)過了這么多生與死的磨難,小妍還是沒能忘記蘇晴當年來家里拜訪時的那頓午餐,特別是林予不斷挾給蘇晴的糖醋排骨,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那雙筷子,最先成為小姸的一塊心病,時間久了。又成了一枚開心果子,時不時的讓兩人會心一笑。</p><p class="ql-block"> 由此可見,女人一旦記著死仇,她只要有機會,就會突如其來的打一槍。不過這一槍,有時會讓你聽在耳里,心里卻涌上一絲絲甜甜的味道,有時候呢,又是打翻了醋壇子之后的感覺,酸酸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當林予垂下眼瞼苦笑時,眼角堆起細密的褶皺,稀疏的胡茬在下巴投下淡青的影,連脖頸處的衣領都耷拉著,那副憨態(tài),如當年在水杉鎮(zhèn)小樹林里,被小妍欺負時的模樣,別無二致。</p><p class="ql-block"> 就在這時,小姸突然轉身向著妞妞,發(fā)梢掠過我耳畔,帶著茉莉花的清香。她指尖點向我時,頰邊梨渦里仿佛藏著兩汪春水,原本明艷的笑容竟染上薄霞,像是偷嘗了女兒的草莓果醬。</p><p class="ql-block"> "妞妞,這是你文叔叔,省城的大編輯!專門來報信的,"她故意拉長尾音,指甲輕點著牛皮紙信封,"你看這印著燙金花紋的封面,你娘寫的《輪椅上的雙彩虹》小說要出版啦!"話音未落,她突然壓低聲音,帶著惡作劇的狡黠味道:</p><p class="ql-block"> “當年啊,你叔叔也是娘的追求者,畢業(yè)前夕,他抱著九十九朵玫瑰,在女生宿舍樓下站成望夫石呢。"</p><p class="ql-block"> "真的嗎?"妞妞猛然回頭,琥珀色瞳孔里跳躍著細碎的光,像是在顯微鏡下觀察稀有標本。她歪著頭上下打量我,馬尾辮隨著動作輕輕搖晃,發(fā)梢的蝴蝶結蹭過肩頭。那目光太過銳利,讓我不自覺挺直脊背,不過轉瞬她便綻開笑靨,露出虎牙:</p><p class="ql-block"> "我就說嘛,像娘這樣睫毛能掛露水的大美人,追求者肯定能排到春熙路盡頭!"</p><p class="ql-block"> 她忽然轉頭看向林予,杏眼彎成月牙:"可惜娘眼光不好,非要選這個總把醬油當醋的扎嘴子葫蘆……”</p><p class="ql-block"> 話剛出口,她慌忙捂住嘴,指縫間漏出的笑音像串銀鈴鐺。林予伸手佯裝要敲她腦袋,指節(jié)卻在半空轉了個圈,輕輕落在她頭頂揉了揉,慢慢說道:</p><p class="ql-block"> “妞妞啊,你要好好看娘寫的這本小說啊,你娘前半生的情懷全在這里了”</p><p class="ql-block"> “這不出版了嗎,哈哈,娘真能干,當作家咯!”</p><p class="ql-block"> "作不作家的倒無所謂,這些故事,寫了我和你爸的人生經(jīng)歷,留下來,給時光打個卡"。 </p><p class="ql-block"> 小姸摩挲著泛黃的小說手稿,就像當年撫觸著妞妞胖嘟嘟的臉頰,她似乎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p><p class="ql-block"> 窗外剛發(fā)出嫩芽的銀杏葉,被陽光照射著的影子在她手背上晃動,象蝴蝶飛過,她有些激動的說道:</p><p class="ql-block"> "當年,我和你爸叭在海礁上掙扎的時候,連呼吸都成了奢侈品,現(xiàn)在活著,我真的很快樂,我把這些故事寫岀來,就當給老天爺交份感謝信。"</p><p class="ql-block"> 妞妞不斷的點頭,她知道自己就是娘小說中的妞妞,是娘和爸的打心捶捶??!</p><p class="ql-block"> 陽光正巧掠過她的眉骨,那彎彎的眉眼、翹起的唇角,竟與二十年前圖書館里,小姸趴在我筆記本上畫插畫的模樣,完美重疊。我喉嚨發(fā)緊,半晌才擠出句:</p><p class="ql-block"> "你女兒,簡直是你年輕時的復刻版啊,哈哈"</p><p class="ql-block"> "可不是嘛!"小姸摟住妞妞的肩膀,把瞼貼在妞妞臉頰上,輕輕摩了幾下,得意地咧嘴大笑著說:</p><p class="ql-block"> “回到成都以后,我們決意抱養(yǎng)一個女兒。那些日子,林予跑遍了成都十多家福利院,看到妞妞的第一眼,他激動得手里的豆?jié){都灑了,顫抖著把手伸過去抱緊她,不斷地對我說,看,看三,活脫脫就是妞妞……扎羊角辮的樣子……”</p><p class="ql-block"> "娘!"妞妞的耳垂瞬間紅透,像被晚霞染紅的云朵,她把臉埋進小姸頸窩,"娘,我就是你親生的女兒啊,我和娘的相似度百分之百,你再對人說這些,我可要躲進閣樓里去,讓你們找不到我啦!"</p><p class="ql-block"> 窗外的風,卷著銀杏葉的清香撲進窗欞,融入三個人的笑聲里,幾十年光陰的沉淀,悄然重疊成同一道溫柔的心靈鏈接。</p><p class="ql-block"> 此時,我心釋然了。</p><p class="ql-block"> 熬過世間所有的苦難,生活還是它本就該有的樣子。而歷盡磨難留下的愛,就越來越沉在心的深處。</p><p class="ql-block"> 愛是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林予對小妍的愛是含蓄的,是刻在骨子里的。也許這一生,他從未對小姸說過什么好聽的話,但他噙著血的生死救贖,他的擔當和努力,都讓小妍活成了世上最幸福的女人。</p><p class="ql-block"> 用完美的眼光,欣賞那個不完美卻獨一無二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這是寒夜里永不熄滅的燈,照亮彼此前行的路。</p><p class="ql-block"> 是歲月長河中,兩顆心始終都同頻的溫柔。</p><p class="ql-block"> 泰戈爾如是說:</p><p class="ql-block"> “眼睛為他下雨,心卻為他打傘。”</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全文完)</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