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稱:楊新榕</p><p class="ql-block">美篇號:14808635</p> <p class="ql-block"> 我生在泉州,長在泉州,這座城于我而言,是襁褓中母親哼唱的南音調(diào)子,是巷口阿婆遞來的潤餅菜香,是開元寺晨鐘暮鼓里流轉(zhuǎn)的千年光陰。而今,當(dāng)“世界非遺之城”的標(biāo)簽貼滿古城的磚瓦,當(dāng)八方游客如潮水般涌入,我站在老城的屋檐下,看檐角風(fēng)鈴搖晃,恍惚間聽見這座城在煙火與喧囂中低語:那些被游客驚嘆的“非遺密碼”,原是我們骨血里流淌的鄉(xiāng)愁;那些被鏡頭捕捉的“文旅爆點”,不過是尋常巷陌里生生不息的日常。</p><p class="ql-block"> 蟳埔漁村的清晨總帶著咸腥的海風(fēng)。我常在晨霧未散時,看見阿嬤們坐在竹椅上簪花。她們的指尖翻飛如蝶,將雞蛋花、三角梅、素馨花編成一座移動的花園。小時候,我總以為這是蟳埔女特有的“魔法”——把春天簪在發(fā)間,讓漁村四季如春。</p><p class="ql-block"> 直到某年立春,一位北京來的姑娘蹲在阿嬤身旁,舉著相機屏息凝神。阿嬤笑著遞給她一朵木棉花:“妹啊,簪一朵,好命水?!惫媚雉⒒〞r手抖,阿嬤便輕輕托住她的手腕,像托住一片易碎的云。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游客們鏡頭里的“非遺美學(xué)”,原是我們祖祖輩輩與自然對話的方式。簪花圍不是展品,是阿嬤們用半生光陰寫就的詩——那些在漁網(wǎng)間穿梭的清晨,那些在潮汐中等候的黃昏,都被簪進了這一朵朵芬芳里。</p><p class="ql-block"> 如今,蟳埔的簪花圍上了熱搜,游客們排著隊等待“簪花體驗”。阿嬤們依然笑著,只是簪花時多了一句:“妹啊,簪緊些,莫讓海風(fēng)吹散了。”這簪花,簪的是鄉(xiāng)愁,也是泉州與世界的約定。</p><p class="ql-block"> 中山路的騎樓是泉州人的“活字典”。我小時候,騎樓下的石板路還泛著青苔的光,賣潤餅菜的阿伯推著木車吆喝,油條在油鍋里“滋滋”作響。如今,騎樓被列入非遺名錄,游客們舉著手機穿梭在廊柱間,尋找“民國風(fēng)情”的濾鏡。</p> <p class="ql-block"> 可他們不知道,騎樓最美的濾鏡,是雨天時廊檐滴落的雨珠,是老人搖著蒲扇在廊下下棋的棋子聲,是阿婆用閩南語哼唱的《天黑黑》。那天,我遇見一個舉著自拍桿的女孩,對著騎樓雕花驚嘆:“這簡直是東方巴洛克!”我笑著指給她看——二樓窗臺上晾著的藍布衫,三樓陽臺探出的三角梅,這才是騎樓真正的魂魄。</p><p class="ql-block"> 騎樓下的商鋪換了又換,但賣面線糊的攤子始終在拐角。老板說:“游客愛拍我的攤子,說這是‘活著的非遺’?!蔽覈L了一口面線糊,胡椒的辛辣混著蝦米的鮮,突然懂得:騎樓不是博物館,它是泉州人用煙火氣寫就的史詩。那些被游客捕捉的“文藝瞬間”,不過是這座城日復(fù)一日的呼吸。</p><p class="ql-block"> 開元寺的古榕總讓我想起祖父的手。樹皮皸裂如老人掌紋,枝干虬曲如歲月年輪。小時候,祖父常帶我去寺里拜佛,說:“榕樹根扎得深,泉州人的魂才穩(wěn)。”</p><p class="ql-block"> 如今,古榕成了“網(wǎng)紅打卡點”。游客們站在樹下擺拍,導(dǎo)游舉著喇叭講解:“這棵榕樹見證了千年香火……”可他們不知道,榕樹的氣根垂落如白發(fā),是阿嬤們祈福時系上的紅繩;樹洞里的香灰,是泉州人用一生積攢的虔誠。</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看見一對情侶在榕樹下掛同心鎖。女孩問:“鎖在這里,真能永遠嗎?”老住持笑著遞給他們一炷香:“鎖在心上,比鎖在樹上更長久?!蔽彝蝗幻靼祝洪_元寺的香火之所以千年不滅,不是因為神佛顯靈,而是因為泉州人把對生活的熱愛、對親人的牽掛、對未來的期許,都化作了這一炷炷香、一聲聲鐘。</p><p class="ql-block"> 元宵的花燈展是泉州人的“集體狂歡”。我小時候,花燈都是街坊們手扎的:兔子燈用竹篾編骨架,荷花燈糊上紅紙,再畫上金線。如今,花燈成了“非遺展品”,LED燈帶閃爍著科技的光,可我最懷念的,還是阿公用蠟燭點亮的蓮花燈。</p><p class="ql-block"> 那天,一個孩子舉著電子花燈跑過,燈上的“?!弊植粩嘧儞Q顏色。孩子的奶奶追在后面喊:“慢些!莫撞壞了阿公扎的紙燈籠!”我循聲望去,一位老人正蹲在角落扎燈籠,皺紋里嵌著金粉。他說:“游客愛買我的燈,說這是‘老手藝’。”我忽然懂得:花燈不是展品,是泉州人用光與影編織的鄉(xiāng)愁。那些被游客驚嘆的“創(chuàng)意”,不過是這座城代代相傳的密碼。</p><p class="ql-block"> 南音是泉州人的“鄉(xiāng)音密碼”。我小時候,常在夏夜聽見巷尾傳來洞簫聲,如泣如訴。如今,南音成了“非遺表演”,游客們坐在戲臺下舉著手機錄像,卻聽不懂那唱詞里的《陳三五娘》《山伯英臺》。</p> <p class="ql-block"> 那天,一位日本游客問南音傳人:“這曲子為什么這么悲傷?”傳人用閩南語唱了一句:“相思苦,苦相思?!庇慰屯蝗患t了眼眶。我忽然明白:南音不是“古樂”,是泉州人用血淚寫就的情書。那些被游客翻譯的唱詞,原是我們骨血里流淌的鄉(xiāng)愁。</p><p class="ql-block"> 清源山的老君巖總讓我想起祖父的皺紋。小時候,祖父常帶我去山腰看老君像,說:“他的笑里有千年智慧?!比缃?,老君像成了“網(wǎng)紅地標(biāo)”,游客們擺著夸張的姿勢拍照,卻不懂那微笑里的豁達。</p><p class="ql-block"> 那天,一個年輕人對著老君像喊:“求你保佑我發(fā)財!”老住持搖頭:“老君不保發(fā)財,保你心安?!蔽彝蝗欢茫呵逶瓷降南慊鹬郧瓴粶纾皇且驗樯穹痫@靈,而是因為泉州人把對生活的領(lǐng)悟、對世事的通透,都化作了這一尊石像。</p><p class="ql-block"> 西街是泉州人的“非遺基因庫”。我小時候,街口賣土筍凍的阿伯用竹片刮沙蟲,街尾的阿婆用木槌捶打潤餅皮。如今,西街成了“美食街”,游客們舉著糖葫蘆、肉粽拍照,卻不知這些小吃背后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一個游客問賣潤餅菜的阿婆:“這餅皮為什么這么???”阿婆笑著包了一個遞給他:“妹啊,手勁要像泉州人過日子——柔中帶剛?!蔽彝蝗欢茫何鹘值臒熁饸庵郧瓴簧?,不是因為美食誘人,而是因為泉州人把對生活的熱愛、對傳統(tǒng)的堅守,都變成了一口口滋味、一聲聲吆喝。</p><p class="ql-block"> 作為泉州人,我曾為游客的喧囂感到不安,怕他們驚擾了古城的寧靜。可如今,我漸漸懂得:非遺不是標(biāo)本,是活著的生命;文旅不是生意,是文化的傳承。當(dāng)蟳埔的簪花圍飄向世界,當(dāng)中山的騎樓廊下響起外語,當(dāng)開元的古榕旁多了異國面孔——這何嘗不是泉州在向世界訴說:我的鄉(xiāng)愁,愿與你共享。</p><p class="ql-block"> 七遇泉州,夕望是你。這座城的煙火里,藏著千年非遺的密碼;這座城的喧囂中,跳動著生生不息的鄉(xiāng)愁。而我,愿永遠做這煙火里的守?zé)羧?,等你在某個清晨,來簪一朵木棉花,聽我講一講——這泉州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