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老樹的根脈扎進時光深處，裂開的樹皮像老人布滿皺紋的手掌，托著幾片新綠的嫩芽。我常坐在它腳邊，聽風穿過枝椏，也聽它講那些被落葉埋藏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山石縫隙里探出的枝條像倔強的手臂，把鮮綠的葉子舉向陽光。那些細碎的光斑落在石面上，仿佛給粗糲的巖石繡上了流動的金線。我總愛沿著這條石縫走，看枝椏如何把堅硬的巖壁撐開成生命的通道。</p> <p class="ql-block">白花在石縫間開得清清亮亮，像是誰把月光剪成了花瓣。晨霧未散時，整片巖壁都浸在露水里，只有這些花朵亮得耀眼，像是給沉睡的山巖別了枚會呼吸的胸針。</p> <p class="ql-block">石墻上垂下的紫花像一串串小鈴鐺，風過時仿佛能聽見叮當聲。我總疑心那些寬大的綠葉下藏著年輪，否則怎會懂得如何與古老的石墻依偎得如此妥帖。</p> <p class="ql-block">這棵空心老樹像座會呼吸的城堡，孩子們總愛把枯葉塞進它的樹洞。木柵欄外，石階一級級疊著光陰，每片新葉都在講述：腐朽與新生，原是同一條河流的兩岸。</p> <p class="ql-block">站在石墻邊看那棵大樹抽新芽，總覺得春天是被枝條一點點撬開的。木欄桿上斑駁的刻痕里，還留著去年此時我數(shù)過的芽苞——那時的嫩綠，如今已成了蒼勁的墨色。</p> <p class="ql-block">石階旁的盆栽總讓我忍俊不禁，它們規(guī)整的輪廓被野性的石墻襯得格外可愛。就像某個頑童把積木搭在了巨人的城堡邊，倒比那些刻意修剪的園藝更顯生機。</p> <p class="ql-block">巖壁上那株綠意盎然的植物，讓我想起水墨畫里飛白的筆觸。它粗壯的枝干在灰?guī)r上暈染出生命的濃墨重彩，倒比那些精巧的盆景更懂什么叫酣暢淋漓。</p> <p class="ql-block">仰頭看枝椏切割天空時，忽然明白為什么古人要說"樹欲靜而風不止"。新綠在藍天下舒展的模樣，像極了我們伸懶腰時張開的指掌，連山巒都成了陪襯的注腳。</p> <p class="ql-block">陰云下的溪流把巖石磨得發(fā)亮，岸邊樹木的倒影在波紋里碎成翡翠。這種天氣最適合聽雨打芭蕉的私語，可惜滿眼都是倔強的綠意，硬是把惆悵蒸騰成了漫山遍野的生機。</p> <p class="ql-block">晴空下的山坡像被陽光熨燙過的綢緞，枝條在風中搖曳時，整片綠浪都在輕輕起伏。遠處的山巒疊著淡青的影子，倒像是天空不小心滴落的水墨。</p> <p class="ql-block">那株攀巖的植物讓我想起古籍里的游龍體，鮮嫩的葉片在粗糲的巖壁上寫意游走。最妙是風起時，整片綠云都在搖曳，卻始終牢牢抓著石壁不放。</p> <p class="ql-block">細長的枝條垂落如簾，每片葉子都像被陽光擦亮的翡翠。它們從巖縫里掙出來時的姿態(tài)，讓我想起春蠶吐絲——都是用柔軟對抗堅硬，用纖細丈量時光。</p> <p class="ql-block">黑陶罐在陽臺上投下渾圓的影子，溪水正把山石敲成天然的編鐘。遠處的山巒在晴空下舒展，忽然覺得這山谷像口盛滿綠意的陶甕，連我們的腳步聲都成了韻律。</p> <p class="ql-block">攝影：蓑笠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