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知青歲月“鋼镚”的夜游癥</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鋼镚”是我們排里知青劉金勝的綽號。他個不高，胖乎乎的臉蛋，一臉憨乎乎的模樣，平時寡言少語不太愛說話，給人一種有點木納的感覺，沒有什么存在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1969年到兵團，幾年后他特別想家，盼望返城回家。那時知青返城的渠道只有病退一條路比較好辦，可是他體檢時又查不出病來，這可把他愁壞了。不知他是想家想出來的靈感，還是經(jīng)高人指點，他突然得了一種不容易檢查的病——夜游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知青宿舍里上下鋪住了二十多人。有一天半夜他手里拿著把小刀，晃晃悠悠來到上海知青二班長趙萬睿的床前，摸著他的腦袋嘴里說這西瓜熟了，應(yīng)該切下來嘗一嘗。</p><p class="ql-block">當時趙班長睡得正香，被弄醒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瞅，一把閃著寒光的刀片晃在眼前，頓時可把他嚇壞了，大氣不敢出，生怕鋼镚真的下手切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趙班長身材高大，一米八的身高，站起來比鋼镚高近20公分。但他平時為人忠厚，性情溫和，此時更不敢出聲。好在鋼镚說完光用手摸趙班長的腦袋，沒有實際行動，待了一會兒就轉(zhuǎn)身回去了。但至此趙班長就落下晚上睡覺不踏實的毛病。</p><p class="ql-block">趙班長當時真的害怕了，他也沒敢起來喊別人，生怕鋼镚再來第二次。第二天就找到我反映了這個事情。</p><p class="ql-block">我一聽感到事情嚴重，已經(jīng)威脅到人身安全，如果不處理可能發(fā)生更嚴重的后果。我趕忙領(lǐng)著趙班長向連領(lǐng)導(dǎo)報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盡管趙班長心有余悸用顫抖的聲音詳細描述事情經(jīng)過，但此事畢竟是發(fā)生在夜深人靜之時，又是“鋼镚”對趙班長一個人所為，沒有別人看到，連領(lǐng)導(dǎo)也都半信半疑，不太相信真有此事。</p><p class="ql-block">指導(dǎo)員只好讓我派人在夜間監(jiān)視，“鋼镚”卻隨后消停了二十多天。當所有的人都認為這件事是子虛烏有的時候，鋼镚的夜游癥卻又突然發(fā)病了。</p><p class="ql-block">那天半夜十二點，大家正在熟睡之中，“鋼镚”突然從床上坐起來，大聲喊叫著：“著火了！著火了！”</p><p class="ql-block">他嘶啞的聲音撕破了深夜的寧靜，那種恐怖的喊聲令人毛骨悚然。宿舍里所有的人都被吵醒了，有人打開了燈。大家愣在床上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手舞足蹈的樣子，以為他吃錯了藥，神經(jīng)了，沒人理他。我對他喊：“鋼镚你想干什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沒有想到接著 “鋼镚”又用更激昂的聲調(diào)高喊著：“同志們！火場就是戰(zhàn)場，火光就是命令。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共產(chǎn)黨員、共青團員，跟我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哇！鋼镚平常說話磕磕巴巴，現(xiàn)在居然流利而且充滿著激情。只見他坐在床上，一掃平時有點窩窩囊囊的模樣，盡管赤裸著發(fā)胖的上身還圍著一床大花被，但他的手臂有力地向前揮舞著，真像戰(zhàn)場上正指揮千軍萬馬沖鋒陷陣的大將軍，他那平時有些木訥呆滯的臉上此時竟然充滿著英雄氣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家正覺得好笑，我正想讓他趕快睡覺，就見他突然翻身下床，誰也沒料到他快步直奔墻邊，端起一盆傍晚沒有倒掉的洗腳水，接著一個身體回轉(zhuǎn)，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揚手一潑，這盆洗腳水一點沒剩下，以扇面全部潑向床上的知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眾人臉上的笑容直接變成大驚失色，有的無法躲閃被澆個正著，有的慌忙之間拿起被子擋水，大家被澆得狼狽不堪。我因為住在他的側(cè)面，那盆水臟水沒有潑倒身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鋼镚卻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扔下空盆，轉(zhuǎn)身又去端第二盆洗腳水，嘴里還高喊著：“同志們，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一看這可不得了，這小子這回是玩真的了，容忍他這么救火下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跳下床去制止，趙班長已經(jīng)搶先一步跳下床，直奔鋼镚而去，劈手奪下臉盆，洗腳水灑了一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鋼镚居然還想搶盆，嘴里還喊著：“這里危險，我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上個屁！”憤怒至極的趙班長揮手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啪！那清脆的耳光聲響徹寂靜的夜空。趙班長心說，這回可算報了那天晚上你要切我腦袋的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鋼镚”這才站住向他愣愣的瞅了一會兒，然后一聲不吭走回他床上一頭躺倒睡去。</p><p class="ql-block">我上前去叫醒他，想問問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為什么又喊又叫又向大家潑水？可是無論我怎么叫他怎么扒拉他，他就是不醒，氣得我都想扇他一個嘴巴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此時大家睡意全無，有的被子都已經(jīng)澆濕了，根本無法再睡。第二天早上大家問鋼镚晚上發(fā)生的事，他居然說一點不知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上班，我們宿舍里的好幾個知青到外面拉繩曬被子。別人還以為他們尿床了，他們說昨晚救火澆濕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宿舍里全體人員是忍無可忍，不能再忍！我領(lǐng)著幾個班任長找到連領(lǐng)導(dǎo)，一致強烈要求讓“鋼镚”去看病。</p><p class="ql-block">這回證據(jù)確鑿，連長趕緊把他叫到連部，問他究竟怎么回事。可是鋼镚一口咬定自己昨晚睡得很死什么也不知道，一臉茫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連長派我們排出一人將他送到團衛(wèi)生隊治病。醫(yī)生檢查了半天，也沒檢查出什么結(jié)果。可是如果讓他繼續(xù)住在連隊宿舍里，誰也不敢擔保今后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人懷疑他是裝病，可是呢又怕他可能是真有病，萬一再出現(xiàn)什么問題不好辦。連隊幾個領(lǐng)導(dǎo)一商量，干脆讓鋼镚回家病休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是“鋼镚”名正言順地回城病休了。半年后他滿面春風地回來辦病退返城了，使大家好生羨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實后來許多人都說，鋼镚就是裝的夜游癥，他是為了辦病退返城，終于這個愿望實現(xiàn)了。</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