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梅雨是東亞部分區(qū)域特有的氣候現(xiàn)象，主要分布在我國長江中下游地區(qū)和臺灣省。除外，日本的中南部以及韓國南部也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浙江，每年初夏向盛夏過渡都會經(jīng)歷一段濕噠噠的日子—— 持續(xù)陰雨，有時還會出現(xiàn)瓢潑大雨；早晚溫差不大，不會太熱；空氣濕度很大，體感有點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古人用天干地支標(biāo)注時間，把芒種后第一個丙日定為入梅，小暑后第一個未日就是出梅的日子。折算成公歷，入梅在6月6-15日之間，出梅是7月8-19日之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按照氣象學(xué)定義，當(dāng)連續(xù)5日平均氣溫超過22℃，并4天有雨即認(rèn)定為入梅；連續(xù)5天平均氣溫超過30℃，同時沒下雨就算出梅了。同一城市每年入梅時間并非固定不變，記得2015年杭州入梅比正常差不多提前一周（那年我裝修房子故對氣候有所關(guān)注）；同一年份不同城市入梅也非同步，一般緯度越低（即越往南）區(qū)域出現(xiàn)梅雨周期會早一些。比如，杭州入梅會比合肥早幾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早年人們住的大都是平房，用三合土拍的地面，每當(dāng)這個時節(jié)感覺到處都潮乎乎的。窗外淅淅瀝瀝、雨霧迷蒙。屋內(nèi)地濕漉漉的；桌面、鏡面、窗玻璃，手指劃過會有水珠隆起；打開柜子、拉開抽屜，一股霉味撲面而來……那時聽大人說“梅雨”，我以為是“霉雨”。梅和霉，普通話發(fā)音相同，用金華話念也同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后來才知道，之所以稱“梅雨”，是因為此時正值江南梅子熟了，果子由青變黃，故而叫做“黃梅雨”。梅子正規(guī)名字是“果梅”，屬薔薇目，民間也有叫青梅或酸梅。小時候曾有吃過，又酸又澀接受不了。古代人口重，書上常有讀到文人墨客熱衷用青梅下酒，一邊飲一邊還能寫出好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晉代書籍中已有“夏至之雨，名曰黃梅雨”記述。唐代柳宗元寫過一首《詠梅雨》詩，頭句就是“梅熟迎時雨”，“時雨”字面意思為應(yīng)時的雨水，古文中常用該詞形容清新、濕柔的細(xì)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金華人則習(xí)慣把這段日子叫“黃梅天”，小時候一直不明白“霉天”前面為什么要加個“黃”字。</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關(guān)于“梅雨”還是“霉雨”，金華民間似乎更傾向謂之“霉雨”。在沒有電扇空調(diào)更沒有除濕器的年代，家里東西極易發(fā)霉。當(dāng)年家具都是請木匠上門打的，真金白銀用的都是實木，時間一久，往往都是腳先朽爛。七十年代后家具式樣多了起來，諸如有“捷克式”、“波蘭式”之類。具體什么講究不清楚，外觀印象前者比較瘦高，后者相對矮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記得曾經(jīng)流行過一種家具的腳，形狀怪異：說像個球又缺了一塊，說像只勺卻沒有凹窩，金華人把它叫做“荸薺腳”。這種腳的底部是個半球，正好可以套上自行車的鈴蓋。我第一次在別人家看到他的新家具驚呆了，大衣柜、五斗櫥、寫字臺、大方桌、屏風(fēng)床共20只腳，全部套著金屬鈴蓋。主人很威風(fēng)地解釋道：我的家具防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個車鈴得好幾塊錢,我夸他真舍得花錢。他訕訕地有點難為情了，說是在小碼頭買的，每只3角到5角不等。小碼頭是金華人都知道的黑市，那里除了軍火什么都能買到。小偷們嗅覺靈敏，得知了民間有這種需求，偷車鈴蓋就成了他們的業(yè)務(wù)范圍。而活躍在市場里的“座山老虎”也順勢拓展了經(jīng)營范圍，低價收進(jìn)，加價賣出，量大優(yōu)惠…… 那時自行車鈴比較簡單，底座固定在車把手上，再將鈴蓋轉(zhuǎn)上去即可。裝上去容易，卸下來自然方便，所以鈴蓋很容易被偷，防不勝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車鈴蓋頻頻被偷引起民怨，有關(guān)部門出手管理。據(jù)說是從使用者查起，一經(jīng)舉報就上門查驗購買發(fā)票，漸漸就沒人敢再用鈴蓋墊腳了。 沒人買，也就沒人偷了。多年后，這一方法被咱們的籃球一哥姚明借鑒，他在一則保護(hù)野生動物的公益廣告中說：“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有位鄰居，從小杭州長大，成年后分配去新疆工作，直到退休才告老還鄉(xiāng)，回杭州安養(yǎng)晚年。他對我說，從小就知道杭州的西湖有兩怪：斷橋不斷、長橋不長。沒想現(xiàn)在杭州又多了一怪：霉天不霉。這話是幾年前說的，那年梅雨特征似乎不強(qiáng)，人們把這種情況稱作“空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其實感覺“霉天不霉”不是大自然的環(huán)境有多大變化，而是人們物資條件的改善。如今住房條件好了，樓層高的自不必說，即便是底樓也有架空層。城市建設(shè)注重民生，街道排水系統(tǒng)日趨完善，遇到大雨滂沱馬路上也很少有積水，雨天再也看不到“漫山遍野”的套鞋了。</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跟這位鄰居仁兄一樣，我對數(shù)十年前的梅雨景象也記憶猶深。那時的梅雨季，家里某個角落一不留神會長出蘑菇；大米必須倒進(jìn)壇子里蓋好，否則會長出綠毛；干面條如不包裹嚴(yán)實，沒幾天就會黏連，扯分不開；箱子衣柜得多墊幾層報紙防霉，因為大家都知道報紙能吸潮。比較之下，最最具防潮功能的當(dāng)數(shù)生石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每逢過年鄉(xiāng)下親戚都會送來不少凍米糖，這東西怕潮，遇潮就發(fā)軟松散。我娘為了能細(xì)水長流，就弄來兩只很大的鐵皮箱子，底部倒入厚厚一層生石灰，鋪墊上舊報紙，然后整整齊齊地碼放凍米糖，蓋緊箱口。我家的凍米糖通常能吃上半年，直到黃梅天過后還有。有客人來拿出來招待，說是過年的凍米糖，可客人根本不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八十年代我住的單位宿舍在二樓，雖是木地板，也有了電風(fēng)扇，但依舊難擋梅雨的潮濕。錄音機(jī)的磁帶容易受潮黏住，用前得先使勁拍打，然后快進(jìn)快倒一番才能正常播放。否則聲音是陰陽怪氣、有氣無力拖著長音的。那時的金華有積水很常見，一當(dāng)連天下雨，我們宿舍樓就成一座孤島，出入只能脫鞋蹚水。</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當(dāng)然，梅雨天遇澇并非金華才有。有一年去蘭溪，發(fā)現(xiàn)中洲公園居然一片汪洋，只能看到幾個屋頂和成片的樹梢。蘭江口是婺江和衢江的交匯處，上游連日下雨，蘭江水位自然暴漲。最受傷的是沿江居民，家里進(jìn)水是躲不掉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九十年代我剛到杭州，著急想買套房子，便留意報紙上的房源廣告。一天看到馬塍路有套底樓房子要轉(zhuǎn)讓，地段這么好，開價卻不高。約好了房東，就上門去看了。小區(qū)環(huán)境、戶型結(jié)構(gòu)都不錯，唯一讓人糾結(jié)的是梅雨季屋內(nèi)會進(jìn)水，因為屋內(nèi)墻上留著十余厘米被水浸泡過的痕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房東告訴我，十年前新搬進(jìn)時不這樣的。這幾年到處造房子，一到黃梅天下水道就不夠用了。我進(jìn)小區(qū)的時候有觀察到，小區(qū)的地勢要比馬塍路的路面低，是塊容易積水的洼地。房東說街道已經(jīng)有整治排水系統(tǒng)的規(guī)劃了，但自己等不牢，賣掉算了。他惋惜地說，要不是這個原因，我起碼能多賣1/3。緊接著又補了一句：要不這個原因我也就不賣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吃苦要記苦，我是領(lǐng)略過水患的，自然不愿意再受“二茬罪”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旦到了出梅之日，家家戶戶都會把棉絮被褥、冬秋衣物，加上皮箱、木箱等收納器具悉數(shù)搬出在烈日下曝曬，這一坊間習(xí)俗可謂江南地區(qū)的一大景觀。小時候在金華，宿舍的院子比較開闊，黃梅天過后，找個寬敞空處鋪上幾領(lǐng)草席，要曬的東西就攤在上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有位童年玩伴，家住逼仄的小巷里，東西沒法就地攤曬。他家兄弟三個，爹媽就要他們把要曬的東西搬到大溪邊的沙石灘上去曬。三兄弟或抬或挑，往返數(shù)次才搬完，然后輪流站崗看守。等到太陽下山，江風(fēng)拂過，衣物上的暑氣漸漸褪去，才一趟趟往家搬。他說，弄回家太早有太陽氣，屋里會太熱沒法睡覺。好在他家離溪邊不遠(yuǎn)，曬的地方叫八詠灘。</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梅雨時節(jié)，就算雨停了，戶外濕度也會超過90%，甚至達(dá)到100%。洗的衣物掛在陽臺，雖然淋不到雨，個把禮拜后摸上去還是潮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年去莫干山同學(xué)聚會，正是氤氳旖旎的黃梅天，我入住的是當(dāng)年杜月笙的別墅。服務(wù)生引我進(jìn)房間，房間相當(dāng)雅致，我信手推開了窗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服務(wù)生見狀急忙阻攔，說：“別開窗，外面濕氣太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開著沒事，我要抽煙的呀?！?lt;/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服務(wù)生見勸不動我，有點無奈但依舊執(zhí)著提醒，說：“開一會還是關(guān)上吧，有點煙味總比睡濕床褥好?！碑?dāng)時氣溫二十來度，服務(wù)生還是幫我打開空調(diào)，不過設(shè)置的是除濕功能。</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當(dāng)兵最初在溫州的洞頭島，相比陸地，海島梅季更潮濕些。正常時期每周擦一次槍即可，到了梅雨季天天得擦，還得多抹槍油。就這樣，通槍管時里面依然能帶出點銹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氣候潮濕，各類真菌繁殖能力增強(qiáng)，容易得一些皮膚疾病。像我們從小生活在江南，已經(jīng)習(xí)慣 ，練就了百毒不侵金剛之軀，但北方人遇到黃梅天就有點招架不住。有次連隊搞生產(chǎn)我挑水摔了一跤把腰扭了，就去衛(wèi)生隊住院，住的是十幾張床位的大病房。我驚訝發(fā)現(xiàn)，這里病號大都是患襠部的皮膚疾病，說是叫“陰囊濕疹”，不僅奇癢，還會紅腫起泡，甚至糜爛。病友們調(diào)侃：咱們這屋是“爛蛋科”。后經(jīng)了解，這些戰(zhàn)友基本來自山東或者蘇北，他們的家鄉(xiāng)相對干燥。</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作為大自然的調(diào)節(jié)器，梅雨給人們生活帶來一些不便，也并非一無是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比如雨中西湖，格外美輪美奐。如絮雨絲籠罩下，西湖宛如紗簾后的美人，若隱若現(xiàn)，讓人沉迷。</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其實，有時即便不出門，也能享受這一特殊時期奇特的美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站在陽臺，天幕低垂，小雨淅淅瀝瀝，涼意撲面而來。俯瞰小區(qū)綠植，郁郁蔥蔥。壯碩的軀干享受著雨水的沐浴，悠然自得；輕柔的嫩枝伸著脖子一邊吸吮，一邊婀娜作秀。芳草的綠意，鳥兒的啁啾……梅雨是個滋潤的季節(jié)，到處洋溢著生命的美好！</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顏世亮</b></p><p class="ql-block"><b> 2025年6月27日於杭州橋西</b></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h-ceramic.com.cn/28n80w14" target="_blank">夏日說熱</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h-ceramic.com.cn/24w6ruf1" target="_blank">入夏說蚊</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