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無語</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圖片:網(wǎng)絡(luò)</p> <p class="ql-block">我開著車回到家里,大門敞開著,我喊了聲“媽,”又喊了聲“爹,”院子里靜靜的,沒有一個人應(yīng)答。我推開房門,屋子里收拾得火炎炎的,住了三十幾年的房子,擺滿了陳設(sh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走到村子中間的馬路上,看見前前后后鄰舍的房子還是幾十年前磚土混蓋成的,很少有人家翻修。整條馬路上寂靜無聲,不見人影,“人都去哪里了,我心里犯嘀咕?!北M管我已經(jīng)出嫁幾十年,但這里依然是我熟悉且變化不大的地方。我穿過剛剛建村時就排列好的巷道,挨家窺探,有些大門敞開著,清風吹拂門簾在晃動,院子里空蕩蕩的不見人,我沒敢進去,也許在這些敞開大門的房子里,只剩下一位老人或者老兩口,我怕我的突兀到訪會驚嚇到他們。有些大門上掛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鐵鎖,透過門縫看去,房門上掛著用碎花布拼接的門簾在太陽的暴曬下沒了顏色,一些紙屑、雜草,泡沫,能移動的被風聚攏后堆在院子的角落里。不大的花園里雜草叢生,摻雜其中的幾朵花開得很艷麗。</p> <p class="ql-block">我常想,一個院落,主人把她交給一把鐵鎖看管,他們走時是抱著怎樣的心態(tài),干脆、急促、不得已,還是他們想著趕在夏收的時候能回來,然后被事情給耽誤后,沒了歸期?;蛟S,他們被遠方的風景纏繞,忘記了這里的家園。又是誰一手造成偌大的家園慢慢荒蕪的?是那些考學出去的學生,是那些用雙手致富把全家搬進縣城的農(nóng)人?假如他們沒那么優(yōu)秀、勤勞,不離開,他們家的地里都會有一個好收成,一地的麥子顆顆飽滿整齊,一地的玉米像一個個壯實的大個子,每個秋天都高高壯壯的站在浩蕩的田野里。房子有可能翻新,房頂鋪瓦,地面貼上瓷磚,院子打成水泥地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沒有假如。他們停留在遠方,一年,兩年或者幾十年,慢慢淡忘了在這里,曾經(jīng)有幾畝地,一個豬圈,一個雞圈,一家子圍坐在院子里,討論一年收成的日子。他們?nèi)舨话鸭野苍谶h處,和父母留在村里,就會安安心心地打理好那幾畝地,收拾好自己的院子,最起碼不讓它荒蕪。</p><p class="ql-block">人對一片土地失望的時候,會把它丟棄后去尋找另一片土地,對一個農(nóng)民來說,只要有一絲希望,哪怕窮困潦倒地活下去,他們也不愿離鄉(xiāng)離土去尋找新居。因為他們知道創(chuàng)家立業(yè)的艱辛,知道扔荒土地和家園的痛苦。</p> <p class="ql-block">今天我開車回來,是父母留住了家園,他們在這里有著舉足輕重的發(fā)言權(quán),兒女走多遠,都會不遠千里回來。如果父母不在,我或許會和那些門上上鎖的人一樣,把家里的一切交給一把鐵鎖看管,一把鋤頭,一把掃帚、幾把鐵锨,還有用盡全力壘起來的家園。</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每次回來,都會細細打量這個村莊,打量久了,陷入過往的年月里,白天黑夜地想起。人的記憶在什么時候最牢靠?在我看來,是小時候的記憶。那些記憶是無數(shù)個夢里的場景。在無數(shù)個夢里,一條條的小道,通向田間,一茬一茬的莊稼,成熟的時候,家家揮動鐮刀,一車一車地往回拉,架子車,毛驢,麥場,揚場,慢慢改進機械化后,一年年的種地生涯滿足不了人們一幕幕的生活需求,他們眼巴巴的看著莊稼青了黃,黃了青,臨了臨了,很少有豐收的喜慶。他們在一次次的憧憬中回到原點,一年一年的信心和干勁被慢慢消磨掉后,沒了出路,接著,一茬一茬的人離開這片土地?,F(xiàn)在,在廣大的農(nóng)村,上鎖的門越來越多,村莊顯得格外荒涼,這種情況,看見的人已經(jīng)見怪不怪,頂多說又一家人走了。</p> <p class="ql-block">可不管村莊怎么樣荒涼,那些上鎖的門,是那些離開者的最后退路,或許某一天他們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想起在一個村莊有一院屬于他的地盤,然后他引以為豪地離開遠方,回到這里,熟悉又陌生地打開銹跡斑斑的鐵鎖,收拾好心情,拿起鐵锨,扛起鋤頭,走進那片土地!他們懂得,他們的根基在這里,即使沒人打理后會荒蕪,但在他們的內(nèi)心深處,卻是永遠的歸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從村頭轉(zhuǎn)到村尾,看見了上鎖的門,路過了小時候玩耍的地方,碰見六十三揮動鐵锨在地里翻土,聽見有些老人已經(jīng)和土混在一起,進入我發(fā)小的家里后她的娘家人視我為陌生人。村子東邊很早有一塊空地,不知被誰圈起來,看似是個羊圈,卻不見養(yǎng)羊。這又是誰家父母,為兒女占了一塊地,占地是有打算的。他一直占著,定是等他的兒女長大后或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回來建房筑院。話說回來,村莊雖然荒涼,家園雖然荒蕪,可在農(nóng)民眼里,土地永遠是他們的最低保障。</p> <p class="ql-block">轉(zhuǎn)完整個村子回到家里,父母正坐在門臺上,和他們談?wù)摯謇锴闆r,然后提出讓他們搬去縣城,他們咬牙切齒猶如恨鐵不成鋼的批評我。在他們眼里,這里的每棵樹,每寸土地,每堵墻都滲透著他們汗水的這個宅院,貴賤是他們的底線,沒了宅院,他們就像一片飄零的樹葉,沒了落腳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說不過他們,一腳油門踩下去離開村子。留下他們和荒涼的村莊繼續(xù)相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