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薄暮下花叢中的凝望</p><p class="ql-block">暮色漸濃,天幕沉沉地壓了下來,四周圍景物皆黯了顏色。在那繁花似錦之花叢中,有一位身體消瘦之老人靜靜地站著。他像是一棵被歲月侵蝕之老樹,單薄的灰色衣衫掛在嶙峋之身軀上,仿佛一陣稍大的風(fēng)就能將他吹倒。稀疏之頭發(fā)在微風(fēng)中輕輕晃動,如同冬日荒草般了無生氣。</p> <p class="ql-block">老人靜靜地站立著,歲月在他的臉上鐫刻下深深之紋路,如同老樹皮般粗糙,但每一道皺紋卻又似乎在訴說著往昔之故事。他的目光有些空洞地望著遠(yuǎn)方,像是穿透了眼前之繁花與盛景,看到了記憶深處的某個角落。他懷中抱著一只小貓,那小貓慵懶地蜷縮著,柔軟的毛發(fā)在微風(fēng)的輕撫下微微晃動,偶爾發(fā)出輕微的咕嚕聲,似是在訴說著滿足。小貓的眼睛半瞇著,仿佛也沉醉在這花叢的芬芳與寧靜之中。</p> <p class="ql-block">而在老人的腳下,一只白色小狗乖巧地趴著。小狗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好奇地張望著周圍的花朵,時不時搖一搖尾巴,似乎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無盡之樂趣。它的存在讓這個畫面多了幾分靈動之氣息。</p> <p class="ql-block">老人就那樣站著發(fā)呆,沉思著。也許他在回憶自己年輕時之夢想,那些曾經(jīng)熱血沸騰想要理解世界之豪情壯志,在歲月之磨礪下漸漸沉淀。又或許他在思念已經(jīng)遠(yuǎn)去的親人朋友,腦海里浮現(xiàn)出曾經(jīng)共度之美好時光,那些歡聲笑語仿佛還在耳邊回蕩。他沉默著,像一座古老之雕像,只有懷中的小貓與腳下的小狗與他相伴。</p> <p class="ql-block">微風(fēng)輕輕吹過,花朵搖曳生姿,散發(fā)出陣陣甜香。這香氣彌漫在空氣中,縈繞在老人之身旁,卻似乎無法將老人從深深的沉思中喚醒。他的身影與這片花叢融為一體,成為了大自然畫卷中一抹獨特而又充滿故事性之色彩。在這個喧囂的世界里,他仿佛置身于自己的寧靜港灣,在花叢的懷抱中,在小貓與小狗的陪伴下,獨自品味著人生的酸甜苦辣,思索著生命的意義。</p> <p class="ql-block">徬晚時分的夕陽之光透過花叢之縫隙灑下斑駁之光影,落在老人身上,像是給他披上了一件金色之披風(fēng)。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老人站在花叢中的這個畫面,永遠(yuǎn)地定格在了這一片寧靜與美好之中。</p> <p class="ql-block">他的臉像是被歲月之刻刀精心雕琢過一般,一道道深深之皺紋縱橫交錯,猶如干涸皸裂之土地。雙眼微微的盡力睜著,目光有些呆滯地落在眼前之花叢上,可那眼神深處卻又似乎隱藏著無盡之思緒,像是在努力穿透眼前之繁花盛景,看到往昔與歲月。</p> <p class="ql-block">他的懷里抱著一只小貍貓,兩只前爪爬在老人的臂彎;老人腰間凸起的一個小包,隱隱能看到里面有一些形狀不規(guī)則之物件。也許是一本已經(jīng)泛黃之書,記錄著他年輕時的知識與夢想;又或許是幾件帶著故人氣息之小物件,那是他對往昔生活之懷念與不舍。他就這么站著,周圍的黃色花朵嬌艷欲滴,色彩斑斕的花瓣隨風(fēng)飄落,有幾片輕輕地落在他的眼前,他卻渾然不覺,整個人沉浸在自己那如潮水般涌動又難以捉摸的思緒之中。</p> <p class="ql-block">我偶然經(jīng)過這花叢草地,卻見黃花綠葉之間,竟立著一位老人,瘦得仿佛能數(shù)清肋骨之輪廓,身上是灰撲撲的薄襯衣與褲子,顏色如此黯淡,幾乎要融進(jìn)這遲暮之天地里去了。</p> <p class="ql-block">他呆立著,目光定定地垂落于身前搖曳的黃花綠草,又好像穿透了它們,投向更渺遠(yuǎn)不可知的深處。他懷里抱的那只小貍貓,卻顯得不太安分,兩只前爪搭在老人臂上,伸長脖子朝遠(yuǎn)處張望——老人似抱著一團(tuán)蠢蠢欲動卻又不能脫手之心事。腳邊一只小白狗靜靜伏臥在花叢中之小路旁,頸上套著繩套,牽著一條繩,那繩頭恰恰垂在老人手中——這繩不是束縛,倒像是無聲之托付,一份沉甸甸之默契:它的世界,全然系于這只枯瘦之手掌了。想必這狗原是為主人作伴的,而此刻,唯有這沉默的一人一貓一狗,組成孤島般之存在,立于薄暮的荒原之上。</p> <p class="ql-block">我悄悄取出相機(jī),將他攝入鏡頭——那灰瘦身影嵌在荒蕪與花草之間,猶如一個巨大的問號釘在天地蒼茫之紙頁上。他究竟凝望著什么?是花葉間殘存的一抹生機(jī)?還是自己生命冊頁上悄然淡去之字跡?或者竟是什么也沒有看,只是沉入一種無意識之放空?……這無聲之凝望,簡直像一種與時間本身對峙之姿態(tài)。時間如江流,喧嘩奔涌,偏有礁石立于江心,水流便只得繞開它去——老人這靜止,近乎一種莊嚴(yán)的抵抗了。</p> <p class="ql-block">貓兒在懷中微動,他枯瘦的手指下意識輕輕摩挲過貓背柔軟之皮毛。這微小之動作忽然泄露了天機(jī):原來老人并非石化,他內(nèi)里仍有生命隱秘之暖流在奔涌。他佇立于此,乃是以全部存在去承接這暮色、這晚風(fēng)、這草葉之微語,以及肩頭貓兒溫?zé)嶂粑?。這凝望,不是虛無之放空,竟是對世界最深之擁抱與確認(rèn)!他立在那里,與荒草同呼吸,與暮云共浮沉,以肉身作錨,沉入存在之深?!@般無用之佇立,簡直是在用靜止對抗著整個喧囂的、奔忙的、只知攫取與消耗之塵世。</p> <p class="ql-block">暮靄愈濃,終于將老人、貓、狗、黃花、綠草,皆溫柔地裹入它灰色的袍袖里。我收起相機(jī),心頭卻回蕩著那凝固在薄暮中與身影。人生在世,誰不曾奔競追逐?而生命最深沉之況味,或許恰藏于這“無所事事”之凝望之中。當(dāng)外在之聲名、熱鬧、浮華如煙云散去,唯剩下一具形骸直面宇宙之沉寂,此時此際,那懷抱貓兒、腳畔伏犬之凝立,本身便成為一種至深至靜之對答。這凝望便是礁石,它抵抗著遺忘之潮水,并以其沉默之存在證明:靈魂在塵沙彌漫里,依然可以升起自己的旗幟。</p> <p class="ql-block">歸途中,我恍然驚覺,那老人所抱的貓與所牽之愛犬,豈非正是人類精神之兩翼?貓兒象征自由不羈之靈魂,它總想掙脫臂彎,向不可知之遠(yuǎn)方躍去;那馴順的小犬,則代表了塵世中無法拋卻的溫暖牽絆與責(zé)任。他一手懷抱靈性飛翔之渴望,一手又緊握地上生活之韁繩——這姿勢本身,便是于存在之天平上尋求著幾乎不可能完成之平衡。生命之舟原就航行于這矛盾的深水之上,誰又能全然解開這命運與繩結(jié)?</p> <p class="ql-block">當(dāng)世界喧囂著奔向有用,那些看似無用之凝望,或許才最接近生命意義之泉眼——我們皆在他人之鏡頭里,也在自己的深淵中,站成了薄暮里倔強(qiáng)的問號。</p><p class="ql-block">荊竹于2025年6月24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