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張小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后一次聽到王師的名字,已是我到太原以后的事。那時候還沒有手機,和家里聯(lián)系最常用的方式就是寫信,或者去話吧打長途,要么就是買張IP卡去街上打電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記得有一天,在和父親聊天時他突然就提起王師,還說家里收到一封從陜西臨潼寄來的信,那人一來是詢問我身體的情況,另外還提到一本學裁縫的書。聽罷,我馬上就想起來了,那是頭年我離開西安的時候,王師曾借給我一本書,但是苦于沒有他的新地址,書就一直擱在家里。那年家里還收到幾封昔日同事的來信,可惜我知道的時候都已過去半年之久,要命的是家人并沒有把那當回事,找不到地址也就徹底失聯(lián)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個王師,原系3507廠的正式工,干了一輩子裁縫。我到西安的第二年他已正式退休,后來是受單位反聘他才回去干起老本行。他身材矮小,微微發(fā)胖,愛嘟嘟嘴,還愛跟人翻白眼,笑起來也是活脫脫一個個老小孩。常記得在食堂排隊打飯,他要踮起腳才能夠著窗口,有同事笑,他也跟著笑,一副樂呵呵的樣子,任誰都不會和他起急。最初的時候,只知道單位幾個小年輕和他來往甚密,我和他是日子久了才慢慢有了聊的話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3507廠和我們單位僅是一墻之隔,但是想要過去就得繞很遠的路才可以。那片地兒有廠區(qū)、家屬區(qū)聚集,買賣鋪子,小攤販也是一家挨著一家,那個熱鬧勁兒就甭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是喜歡閑逛的,有時候一個人出去也能走很遠。碰到飯點就在路邊攤隨便買份米線或者涼皮吃。偶爾去趟飯店,便選在一家運城人開的永濟餃子館,主打一個量大、實惠、還便宜,去的次數(shù)多了,只要進店老板不問都知道要做什么。有時候還能看見舊書攤,若能遇見感興趣的書籍,在那里一蹲就是好長時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和王師逛街是個挺有趣的事兒。每次出去,他那腳程慢的總是遠遠不抵年輕的小伙子,所以總被遠遠地落在后面?!澳銈兟?,走慢些,走那快做啥哩!”每每聽到他的喊話,一幫人才在嘻笑中又慢了下來。但是,再慢他照樣是跟不上來。有時候也有同事和他開玩笑:“王師,把那大肚子收回去嘛,你要是再苗條一點就好了……”他只說個“屁”字,便將一對白眼遞給幾個沒大沒小的小伙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從單位一直走到3507廠職工大食堂,就為吃一頓師傅們做的西北面食。飯票沒了可以再買,而那個面點卻未必天天都會有的。這要說來,倒讓我想起那段令人作難的日子,若不是大食堂的便宜飯,真不知道要挨餓到幾時。說白了還是因為那次食物中毒,自那后體質一直都是很弱,吃藥,看病,去醫(yī)院,一個月掙那些錢即便再怎么省都是經(jīng)不住花。直到后來身體亮起紅燈,便再葉經(jīng)不起折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實王師和我起初并無太多的交集,也是同事常帶我去他的車間玩,便慢慢聊成熟人了??粗切┸娋G色的成品、半成品整整齊齊碼放在桌案上,我是打心里喜歡那個地方。有一次我問王師:“裁縫好學嗎?”他說:“簡單底很,呃都干一輩子裁縫啦?!蔽矣謫査骸澳奈腋銓W學行不?”他卻露出一副壞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金歌的眼里,王師是個壞老頭兒。甭看他平日里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可是對年輕男娃們想法還是蠻多的,真是將多年獨居那點兒需求暴露無遺。因此,“色老頭”“老變態(tài)”的稱謂很快就在我們那個小圈子里傳播開來。感覺就是越和他走得近的人,被他“騷擾”的機會也就越多。金歌、肉肉都被搞過突然襲擊,也是他們告訴我要離那個壞老頭遠一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王師不肯教我,卻把一本放在桌案上的書借給了我,雖然摸不著門道,也是帶回宿舍看了好久。后來,身體連續(xù)出現(xiàn)狀況,不得不請假回家修養(yǎng)。誰能想到期初的請假會變成后來的辭職呢!留在單位的所有東西,都是王工找人幫忙打包寄回去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常常想起包裹里的那封長信,是王工親筆書寫的,除了問候,還羅列了所有的工資明細,以及那次的郵寄費用清單。曾經(jīng)想過有機會定去看她,可無奈這世事多變,一晃就是好多年過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王師那本學裁縫的書也夾在包裹中間,后來已托父親幫忙寄回他的老家臨潼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