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昵稱:若 水</p><p class="ql-block">美篇號；7112859</p><p class="ql-block">圖片：原創(chuàng)自拍</p> <p class="ql-block">今年的清明節(jié)，薄云似紗，細雨如煙，浸潤著熟悉的故土，也潮濕著我思親的心弦。</p><p class="ql-block">遵循往年的慣例，一早出發(fā)，和弟妹們相約，回了老家上墳掃墓。虔誠跪在墳塋前，獻一束鮮花，焚一柱篆香，以緬懷雙親，寄托哀思。返回離石后，踏入了闊別近一年的家，屋子幾乎被塵土覆蓋，那厚厚的灰塵，仿佛是歲月的封印，見證著時光的流轉(zhuǎn)與久無人居的落寞。因只住一宿，便無心收拾打掃，只想在離別多時的家中，找尋些許往昔的痕跡。</p><p class="ql-block">于是，從書房角落里翻找出七八本相冊影集來。細細翻閱中，那些泛黃的照片，如同電影膠片，在眼前緩緩展開：歲月的滄桑在無聲中悄然蔓延，生活的坎坷似崎嶇小徑閃現(xiàn)，幸福的瞬間似璀璨星辰，照亮往昔的迷茫，而孩子們的成長更是如春日繁花，絢麗卻又轉(zhuǎn)瞬即逝。這每一張照片都訴說著一段故事，每一個畫面都承載著無盡的情感。</p><p class="ql-block">當(dāng)翻看到母親84歲生日留念照片時，我怔住了，一股酸楚如決堤的洪水，瞬間涌上心頭，無盡的懺悔如洶涌波濤，狂擊著愧疚的靈魂，將我淹沒在深深的自責(zé)之中。</p><p class="ql-block">2018年11月10日，是母親84歲生日。我們兄妹六家齊聚呂梁，預(yù)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買了一個碩大的蛋糕，正兒八經(jīng)給母親過了一個史無前例的生日。那時的母親，雖身體并不硬朗，但多年的肺氣腫控制的還算不錯。席間，看著母親笑容可掬地抿了一點酒的模樣，我心中滿是欣慰。之后，我便匆匆去了太原幫閨女家接送孩子上學(xué)。母親仍安頓在妹妹家，由我妹陪護照料。</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母親84歲生日留念</span></p> <p class="ql-block">日子平靜地流淌著?？斓侥甑?，我一直沒空抽身回去探望母親，我妹也沒電話報個平安或母親近況。心中莫名其妙地涌起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一天清早，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趕忙給妹妹打電話詢問情況，她吱吱唔唔，聲音里透著些許慌張：說母親上衛(wèi)生間時滑倒摔了一跤，腿疼的兩天沒下床了。我焦急地問去醫(yī)院拍片了沒？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我瞬間生了氣，怒斥我妹:再三告誡你們千萬小心，不敢摔跤，競當(dāng)了耳旁風(fēng)，而且兩天了還沒去醫(yī)院！我急切地要求馬上帶母親去醫(yī)院拍片。中午，妹妹打來電話告知母親股骨頭骨折。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意識到情況不妙。當(dāng)即作出安排，讓他們連夜把母親緊急送太原，我在太原聯(lián)系醫(yī)院，恰好白求恩醫(yī)院骨科主任是老鄉(xiāng)，故順利辦理了入院手續(xù)。</p><p class="ql-block">晚上十一點多，母親一路顛簸一百五十公里，住進了白求恩醫(yī)院。骨科主任當(dāng)晚專程趕到醫(yī)院，大致詢問了情況，看了市醫(yī)院拍的X光片，初步安排第三天手術(shù)。并說正常情況一周可下地略微活動，兩周可出院。聽到此言，我欣喜若狂，信心滿滿。感覺母親又會象前三次住院幸運一樣，順利挺過這一關(guān)。</p><p class="ql-block">但情況沒有按預(yù)想的方向發(fā)展。術(shù)前檢查時，母親肺氣腫的老毛病復(fù)發(fā)，肺部感染嚴重，必須先行控制肺部感染，維持正常生命體征，故手術(shù)被迫推遲。經(jīng)幾天的輸液治療，再次安排了手術(shù)。卻又因生命監(jiān)測儀反應(yīng)的指標異常，手術(shù)再次取消。原本滿心期待母親馬上手術(shù)，趕過春節(jié)就下地行走的愿望化為泡影。而且，現(xiàn)實朝著更糟糕的方向發(fā)展。母親在高流量吸氧情況下，血氧飽和度仍降到60左右，氣喘咳嗽加劇，痰無力咳出，呼吸系統(tǒng)衰竭，生命體征開始惡化。醫(yī)院兩次會診后，給出的建議不是能否手術(shù)的問題，而是讓我們趕緊轉(zhuǎn)入ICU病房，切開氣管用呼吸機以維持穩(wěn)定生命體征。這一變故如同晴天霹靂，瞬間將我的所有希望擊得粉碎。</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母親與她一手帶大的兩孫子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此時，母親被病魔折磨得已奄奄一息，對疼痛已喪失了知覺，實際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在這彌留之際，母親卻一個盡地叫著我的小名，讓抓住她的手。我當(dāng)時是心亂如麻，心急如焚卻束手無策。眼看母親生命的希望行將破滅，焦燥與恐懼情緒交織，幾乎失去理智，到了崩潰的邊緣。我狠心使勁拍了一下母親的手背，大聲斥道:“抓什么抓，抓住手能救下你嗎？”可母親卻仍舊一個勁讓我抓她的手。</p><p class="ql-block">當(dāng)晚，醫(yī)院第三次催促轉(zhuǎn)入ICU。面對這無法逆轉(zhuǎn)的殘酷現(xiàn)實，兄妹幾個經(jīng)短暫而痛苦的商量，為了母親免受無意義的痛苦，最終無奈決定，連夜帶母親回家。一路上，車窗外夜色如墨，伸手不見五指，大家的心也如這黑夜般一片沉寂與絕望。母親在車上微微喘息，都顯得那么艱難與倔強。天快亮?xí)r，母親終于回到了自已的家。清醒后，環(huán)視了一下熟悉的四周，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第三天凌晨六時六分，母親終因積勞成疾，壽終內(nèi)寢，安祥地撒手人寰，生命定格在2019年1月14日(臘月初九日)，享年84歲。</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母親與三個曾孫子、曾外孫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母親的離世，使我陷入了極度的悲痛之中。而當(dāng)我明白母親哀求著讓抓住她的手，是人臨終前心理恐懼的本能反應(yīng)，是對親人深情的牽掛與不舍，是生命倒記時的預(yù)警時，我心如刀絞，一股錐心刺骨的懺悔如潮水般將我淹沒。</p><p class="ql-block">我常問自己，為什么在母親最需要我時，我卻沒能理解她的需求？為什么在她那最后的渴望中，我卻做出了如此冷漠的回應(yīng)？為什么嚴酷的現(xiàn)實與美好的愿望嚴重偏離時，仍堅持自己的固執(zhí)，斥責(zé)母親呢？</p><p class="ql-block">我凝視著這張照片，多想時光能夠倒流，回到6年前那個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緊緊握住母親的手，用我的溫度去溫暖她冰冷的身體，用我的陪伴去撫慰她不安的靈魂。可命運沒有如果，時光不會倒流，母親的離世成了我心中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而我對母親臨終前的誤解與冷漠，成了我一生無法淡漠、無法原諒的沉重罪孽。</p><p class="ql-block">母親的一生，是苦命的一生。年幼喪父，外婆改嫁，母親與長兩歲的姐姐相依為命，寄人籬下，在苦水里泡大。為了活命，年僅16歲的母親與8歲喪父的父親結(jié)為伉儷，一對苦命人開啟了新的人生。先后輾轉(zhuǎn)離石、方山，背井離鄉(xiāng)，為了接濟生活，常攬活打工，節(jié)衣縮食，勤儉持家，歷盡艱辛，飽經(jīng)風(fēng)霜，含辛茹苦地把6個孩子拉扯大，成了家。可以說，世上的磨難受盡，人間的困苦嘗遍。因此，母親的一生，又是偉大的一生。</p><p class="ql-block">今天，我將用余生，去懺悔自已的過錯，永遠銘記母親給予的生命與養(yǎng)育之恩！愿母親在天國安寧，不再遭受病痛折磨，而我也會在每年的清明，在這細雨綿綿的日子里，來到二老的墳前，訴說我的思念與遲到的懺悔，直到永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寫于2025.06.19</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