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祭先母八十冥壽文</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文·昌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乙巳年五月二十日(2025年6月15日),是母親八十冥壽。長男昌銘偕妻路林?jǐn)[設(shè)香案,供奉果品刀頭,焚紙燃香,叩首祭拜,緬懷家慈懿德,告慰先母在天之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先母姓何氏,諱宗云孺人,永川來蘇雙河人氏,生于乙酉年五月二十日(1945年6月29日),于丁未年(1967年)來歸我家,嫁到永川來蘇大柳村蔡家槽坊,與先父世其公成婚,時年二十二歲。乙卯年六月初四日(1975年7月12日),母親病故于蔡家槽坊屋基,享年三十壽又十三天。當(dāng)時長子昌銘六歲,次子昌登120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昌銘成年后,尋訪親友得知,母親出嫁前,是當(dāng)時永川縣王坪鄉(xiāng)雙河村團(tuán)支部書記,性格溫良,德行賢淑。嫁入蔡家八年來,待人寬厚友善,持家勤儉節(jié)約,與周邊鄰居從未紅過臉,尊老愛幼,姑嫂、堂姑嫂、堂妯娌間相處融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祖母、芳嬢、鐘大娘及大姨母眼中,母親很勤勞、很善良,任勞任怨,很有修養(yǎng),從不冒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當(dāng)年參加生產(chǎn)隊(duì)集體勞動時,上午和下午出工的中間,有一刻鐘左右的休息時間,喚作“吃煙”。勞動后的人們都紛紛坐下來歇息,母親則背上背簍去割草,或去揀柴,等到收工回家時,別人肩上扛一把鋤頭,而母親除了扛一把鋤頭外,往往還要背一背簍豬草或柴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為生產(chǎn)隊(duì)送甘蔗到來蘇場口糖廠,路途中歇息,當(dāng)時允許吃甘蔗,他人都自顧自吃著甘蔗,借機(jī)解渴。母親則小心用嘴撕剝著甘蔗,再將剝開后白凈的甘蔗一小節(jié)一小節(jié)用報紙包好 ,放進(jìn)口袋帶回家。這便是我此生吃到過的最甜的零食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0年代初期,大多人家的主要勞動力在出工掙工分,憑工分分糧食。我們家因母親的勤勞,已經(jīng)在增建房子了。母親為新屋擔(dān)瓦時,柔弱的雙肩卻專挑重的擔(dān)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冬季農(nóng)閑,母親到黃瓜山背柴,背簍總是比別人的裝得多。爬鵝項(xiàng)頸這個近一公里長的陡坡時,當(dāng)時整勞力的父親也背不動。母親性格很獨(dú)立,也很要強(qiáng),當(dāng)年從山上背柴回家,要從其娘家門前路過,往往下午兩三點(diǎn)徑過娘家門前大路時,外祖母看到后喊母親吃了午飯?jiān)僮撸螒{外祖母如何苦苦召喚,母親堅(jiān)持不入,硬是餓著肚子,背回家再吃飯。在母親心里,嫁出門的女兒,就是婆家的人,不應(yīng)該給娘屋添麻煩。何況當(dāng)時外祖父、外祖母家還有老少共七口人。在那人人都在忍饑挨餓的年代,可以想見善良的母親當(dāng)時的心理:她又如何忍心自己進(jìn)屋吃飽離開,讓腳下年幼的五個弟妹挨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六歲兒童的記憶里,母親的形象是模糊的。然而,有兩件事卻清晰烙印在我童年記憶深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是一年南瓜花開的季節(jié),少不更事的我用手去捧花里正在采蜜的蜜蜂,左手被蜜蜂蜇了,母親奔去找隔壁正在坐月子的叫芳嬢的姑母,討來母乳為我搽抹已經(jīng)腫得通紅的小手,母親當(dāng)時那焦急的神情,便長久留在我的記憶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親去世前,因經(jīng)常吐血,身體已經(jīng)很虛弱了。一天,我坐在堂屋中間的小板凳上,母親坐在傍邊靠墻的高板凳上,一只手搖著籮筐做成的搖籃里月齡僅百天左右的幼子,陪著剛剛上村里小學(xué)不久、六歲不到的我讀書。一陣劇烈咳嗽,大口大口的鮮血從母親嘴里吐出來,不久就在地上凝結(jié)成一大灘烏紅的血堆。吐完后失血過多的母親臉色蒼白,一只手緊緊拽著搖籃,一只手使勁撐住板凳另一頭,側(cè)過羸弱無力的身軀,一雙滿含淚水的眼睛無助地盯著驚愕的我,又看看襁褓中的登弟,年僅三十歲母親那無奈而絕望的眼神便永久留藏在心里了。每每回想起來,便是撕心裂肺般的痛。然而,每逢母親忌日、誕辰日祭奠時,尋訪數(shù)十年不得母親一張照片的我,便長跪在母親靈前,望著香案前那一縷青煙裊裊升起時,急切地搜尋著記憶中數(shù)十年前那副珍貴的畫面,期待那痛徹心扉的一刻早點(diǎn)出現(xiàn),因?yàn)橹挥性跍I眼模糊時,我這可憐的孤兒才可以在記憶深處看一眼母親模糊的面容...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親去世那年的六月初四晚上,已經(jīng)臥病在床且時而陷入昏迷的母親突然睜開眼,張口對守候在病床前面的父親說:我想吃口梨子。來蘇王坪大柳村農(nóng)村,在一九七五年六月間,手電筒尚且是貴重家電的年代,哪里來梨子!母親望著年幼的一雙兒子,帶著這個終身遺憾,在那個酷熱難當(dāng)?shù)暮诎甸L夜,與世長辭了。第二天,六月初五,是父親二十八歲生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親,今天是您八十大壽,長男昌銘攜您兒媳路林為您準(zhǔn)備了排骨、蹄髈刀頭及葡萄、荔枝、西瓜等水果,備上碗筷,敬上好酒叩拜于靈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兒子不孝,這次又沒買到梨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媽,兒想您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