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當兵后的第一個夏天 最熱的時候父親走了 </p><p class="ql-block">那年我19歲</p><p class="ql-block">那年祖母還沒死</p><p class="ql-block">我坐在冀南平原上的一條板凳上雙手插進頭發(fā)里泣不成聲地哭個不停 天地濕漉漉的</p><p class="ql-block">我無法接受再也見不到他的現(xiàn)實 而且覺得他的死跟我有關</p><p class="ql-block">我是最后補錄的 而當時所有的戰(zhàn)友都在寫請戰(zhàn)書 我不可能回來上學 但是一個飽經(jīng)政治磨難的人拿到省教育廳簽發(fā)給自己兒子的錄取通知書時的情景我還是想象的出來 他一定是喜出望外 否則也不會樂極生悲</p><p class="ql-block">我還想起6歲那年我曾忤逆的希望他能夠死掉</p><p class="ql-block">那是剛上小學的時候 班里除了我和另一個男孩都得到一個用黃油漆印著紅小兵的紅袖章 這使我無地自容 我們是崇尚紅色的民族 而崇尚紅色都嗜血</p><p class="ql-block">不久那孩子的母親適時的死了 他在該戴紅袖章的胳膊上戴了孝箍 似乎還得到了廣泛的同情 這讓我羨慕不已</p><p class="ql-block">其實他在死前給我打過招乎的 那是在我午后很短的一個夢境里 他從遙遠的家鄉(xiāng)趕來沒說一句話就走了 可能還要趕回去死掉 四個孩子中他只給我打了招呼 他是否先知了幾十年之后的一個父親節(jié)我會寫點什么來表達一下彼此短短的父子情誼</p><p class="ql-block">我從關外急匆匆往家趕 到了濟南還是沒趕上最后的末班車 那時候汽車站是要清場的 我坐在候車室外的臺階上 心想如果我能坐著熬到天亮父親就不會有事 但我還是沒熬住</p><p class="ql-block">可能怕我誤事 夜里蚊子們叮咬了我所有暴露在外的地方 像生了場疹子 但終究沒把我叮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