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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河長明處,星屑正歸程

楊朝陽

<p class="ql-block">城市的夜是一塊被揉皺的黑絲絨,路燈是穿針的銀線,一盞盞縫過去,便織成了流動的河——燈河。它是城市的脈搏,是晚歸人的坐標,更是無數(shù)故事的起點與注腳。</p> <p class="ql-block">你聽,燈河里有細碎的響動。是外賣員的電動車碾過梧桐葉,"沙沙"聲里裹著保溫箱的溫度;是便利店玻璃門開合的輕響,"叮咚"間溢出關(guān)東煮的熱氣;是寫字樓旋轉(zhuǎn)門的嗡鳴,"呼"地卷走最后一縷加班的燈光。這些聲音像星子墜入河心,蕩開層層漣漪,每一圈都浮著人間煙火的模樣。</p> <p class="ql-block">你看,燈河里有流動的星屑。穿黃馬甲的外賣小哥把頭盔夾在臂彎,手機屏映著他眼下的青黑,卻在看到"已送達"時笑出了虎牙——那是給女兒買的草莓蛋糕,盒子上還粘著便利貼:"寶貝,爸爸今天多跑了兩單,你的生日蠟燭有著落啦";穿米色套裝的姑娘抱著公文包,高跟鞋叩在地面上"噠噠"作響,包側(cè)的小口袋露出半截兒童畫,歪歪扭扭寫著"媽媽是超人"——她剛在會議室熬了通宵,此刻正盯著手機里兒子的視頻,嘴角的梨渦比月光還軟;扎馬尾的初中生縮著脖子,校服領(lǐng)口沾著藍墨水,手里攥著涼透的肉包,卻把書包護在胸口——那里面裝著剛發(fā)的數(shù)學(xué)卷子,89分的紅叉旁有老師用紅筆寫的"進步很大,繼續(xù)加油"。他們是燈河里的星屑,微小卻明亮,每一粒都裹著生活的熱望。</p> <p class="ql-block">生活的河總愛繞些彎。有人為湊房租在夜市擺到深夜,收攤時數(shù)著零錢卻想起老家院兒里的桃樹該結(jié)果了;有人擠在末班公交上打盹,手機備忘錄里存著"明天要給媽媽買的降壓藥";有人踩著積水往家跑,傘骨被風(fēng)吹折了也不肯減速——因為他知道,玄關(guān)的燈一定亮著,鍋里溫著熱粥,那是比任何星光都暖的歸處。生活從不是單槍匹馬的戰(zhàn)場,它是加班時同事塞來的熱奶茶,是鄰居幫你按住的電梯門,是樓下阿婆硬塞給你的煮雞蛋。這些細碎的甜,早就在歲月里熬成了糖,甜進骨髓,甜成對抗風(fēng)雨的底氣。</p> <p class="ql-block">成長的路總與晚歸相伴。曾經(jīng)為方案被否躲在樓梯間哭的姑娘,現(xiàn)在能笑著說"這個需求我們可以再優(yōu)化";從前騎電動車都怕摔的男孩,如今能在暴雨里穩(wěn)穩(wěn)護住客戶的文件袋;曾經(jīng)覺得"熬不下去"的深夜,現(xiàn)在回頭看,全是讓自己咬牙堅持的勛章。成長不是突然的蛻變,是晚歸時學(xué)會的一句"沒關(guān)系",是摸黑開門后摸到暖爐的那聲"咔嗒",是把"為什么是我"熬成"我可以試試"的每一個平凡日夜。就像燈河里的燈,哪一盞不是從最初的微光,慢慢熬成了照亮別人的暖?</p> <p class="ql-block">城市的夜永遠不會真正黑透。因為有燈河在腳下流淌,有星屑在河里閃光,有無數(shù)個"為了生活"的人,正提著自己的燈,走向更亮的遠方。生活把我們磨成不同的形狀,卻在每道棱角里都藏著糖——那是咬過艱辛后回甘的甜,是見過凌晨三點的月亮后,依然愿意為明天早起的熱望。</p> <p class="ql-block">所謂人生,大抵就是這樣:一邊是燈河長明的守望,一邊是星屑歸程的奔赴;一邊跌跌撞撞地走,一邊把腳印釀成故事,把故事熬成底氣。而所有晚歸的人都知道——最亮的星,永遠在自己心里;最暖的路,永遠通向家的方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