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屋</p><p class="ql-block"> 張家觀</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鄉(xiāng)拖船埠是千年古鎮(zhèn),是紅軍根據(jù)地,歷經(jīng)變故,成了村中小街。小街窄窄的,深深嵌在鄉(xiāng)村里,街中那三間簡陋的磚瓦屋,就是我的家。然而這低矮的屋檐,薄薄的機瓦頂,斑駁滄桑的磚墻,正是我童年世界里可供棲身的溫暖港灣。</p> <p class="ql-block"> 父親是縫紉社的職工,從早到晚就在那里為了全家人的生活而忙碌。母親操持家務終日洗衣,做飯永無休止。家中姊妹多,可惜的是二個哥哥不到十歲就病逝了,我是家里唯一的男生,是父親中年得子的慰藉。老屋雖舊,姐妹們同出同進,相互關愛,卻有不盡的歡樂。</p> <p class="ql-block"> 我在父母和姐姐們的呵護下成長,從小學半農(nóng)半讀(特殊年代)上到了高中,終于如一只離巢小鳥,飛向遠方求學,找到了工作。在其間,姐妹們也有了各自的工作和家庭。老屋就像潮水退去后的沙灘,只留下兩位老人獨守在空寂的岸邊。父親老了,做工單位散了,母親的灶臺也少了許多煙火氣,沒有兒女在身邊,父母好像丟失了魂魄。后來我成了家,要將雙親(還有一個智障弟弟,同我生活了十年后去逝)接離小街。就在那一刻我看到老父親顫抖的手指夾著煙,屋內(nèi)煙霧彌漫,卻怎么也化不開他眉宇間緊鎖的愁云和疲憊。這是曾經(jīng)為我們遮擋無數(shù)風雨,承載了他半生辛勞(是父親把茅草房改建成了磚瓦房)和全家所有歡笑的老屋?,F(xiàn)在人走屋空,要告別這靈魂的棲息所在,不舍之情難以言表。</p> <p class="ql-block"> 時光似流水,父母跟著我生活了三十幾年,九十多歲相繼逝去,我已是年近花甲。</p><p class="ql-block"> 家鄉(xiāng)的變化很大,寬闊的柏油路修到村口,小街復原了紅軍街,建設成紅色旅游風景區(qū)。我退休后為了完成父親的遺愿又重回故鄉(xiāng),去看看生養(yǎng)我的老屋。獨自一人行走在小街上,呈現(xiàn)在眼前的全都是寬敞明亮的樓房,往日的老屋不見了,只剩下一塊平坦的空地,稀疏的野草迎風點頭,好像要向我訴說什么,卻什么也未說。久久佇立在這里,老屋的形貌清晰浮現(xiàn),仿佛看到那灶膛里火苗重新燃起,聽到父母在親昵的呼喚我的乳名,傳來姐妹們在一起嬉戲玩鬧的陣陣歡笑聲……</p><p class="ql-block"> 老屋的呼吸并未斷絕,它已悄然滲入我的骨肉,與血脈一同流淌。</p><p class="ql-block"> 空地上,風卷著幾片樹葉,兀自打轉(zhuǎn)。</p><p class="ql-block"> 注:拖船埠街中現(xiàn)存唯一空地就是作者老屋舊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年6月8日定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