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向來恐高。站在桌椅的高度尚可,一層樓以上便不敢俯視。這是我心中一道難以跨越的坎。它像一團(tuán)迷霧,時刻籠罩著我,限制著我的行動,讓我在面對高處時,總是心生畏懼。<span style="font-size:18px;">什么掛壁公路什么外掛樓梯,只能想想而已,</span>更不用提去那些耳熟能詳?shù)拿酱蟠ㄓ瓮媪恕H欢?,在北票大黑山的這次經(jīng)歷,卻成為了我人生中一次難忘的突破。</p> <p class="ql-block">每年我都會去敖漢溫泉城泡溫泉,有一次,在家人的慫恿鼓勵下,我嘗試挑戰(zhàn)后山的玻璃棧道。那是一座凌駕于兩座山之間的玻璃棧道,目測不足百米,高度也是深可見底,但兩側(cè)空無一物,仿佛置身于空中樓閣。當(dāng)我在家人的“攙扶”下,鼓起勇氣邁出第一步時,腳下高度帶來的不可控感瞬間將我淹沒。頭暈?zāi)垦H绯彼阌縼?,雙腿發(fā)軟,像被抽去了骨頭,再也無法挪動半步。那次嘗試以失敗告終,也讓我對玻璃棧道產(chǎn)生了更深的恐懼。</p> <p class="ql-block">昨天上午在北票大黑山國家森林公園參加完寫生基地掛牌儀式,竟又遇玻璃棧道。我閉眼乘索道翻越崇山峻嶺,與畫院師友談笑走上木棧道。初夏的山色極美,不同層次的綠點染蒼崖,野花綴于石隙,一路拾級而上,我舉著相機(jī)拍個不停,移步易景,風(fēng)景如畫,讓我沉醉其中,暫時忘卻了對高度的恐懼。不知不覺間,轉(zhuǎn)過一個山角,玻璃棧道已在目光所及處。遠(yuǎn)遠(yuǎn)望去,那環(huán)山而建的玻璃棧道,仿佛一條透明的巨龍,蜿蜒在山間。敖漢溫泉城那次腿軟眩暈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我驚慌失措地大喊:“我不過去了,我走原路下山!”</p><p class="ql-block">師友們紛紛勸說我,給予我鼓勵和支持,他們堅定地說背也要把我背過去。在大家的半架半拉下,我來到了玻璃棧道前。內(nèi)心深處,一個強烈的念頭在狂叫:我不能回去,我不能錯過山那面的風(fēng)景!于是,我咬咬牙,決定挑戰(zhàn)自己。</p> <p class="ql-block">踏上玻璃棧道的那一刻,我的心臟劇烈跳動,仿佛要從胸腔里蹦出來。我不敢看腳下透明的玻璃,目光只敢停留在一側(cè)的崖壁上,雙手死死抓住崖壁一側(cè)的欄桿,像溺水者攥住浮木,仿佛那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指甲在金屬欄桿上刮出細(xì)痕,登山鞋底與玻璃摩擦出刺耳聲響。余光里,萬丈深淵在腳下裂開,山風(fēng)卷著碎石從谷底掠過。我不禁有些腿軟。身側(cè)、后側(cè)、前側(cè)都是畫友,他們不斷地鼓勵我,為我加油打氣。在他們的陪伴下,我開始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動腳步。每走一步,都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氣,克服內(nèi)心的恐懼。</p> <p class="ql-block">“別看腳下!”有畫友在我身后喊。我僵硬地轉(zhuǎn)動脖頸,目光所及是師友們關(guān)切的臉。老鄭在前方倒退著走,不斷說著:沒事兒沒事兒,馬上就到頭了?!辟Z姐全程挽著我右臂,一直陪在身側(cè),手心傳來的溫度異常清晰;郝哥舉著相機(jī)記錄我的窘態(tài),鏡頭反光里我看見自己慘白的臉。100多米長的玻璃棧道,在我看來卻如同萬里長征般漫長。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感覺每一秒都無比煎熬。終于,在經(jīng)歷了“漫長”的10多分鐘后,我走到了終點。當(dāng)我終于踏上堅實的山巖時,冷汗已浸透后背。那一刻,我如釋重負(fù),我癱坐在大石上喘息,卻發(fā)現(xiàn)山那側(cè)果然別有洞天——整片杜鵑在中午的陽光下燃燒,緋紅的花浪順著山勢起伏,比任何人的描述都更壯麗。這一路雖然我走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夠坦然,但我成功了,這對我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突破!</p> <p class="ql-block">此刻回想,玻璃上的每一步都像臨淵而行。但更難忘的是那些伸來的手,那些比山風(fēng)更暖的鼓勵??指哒咦羁謶值幕蛟S不是高度本身,而是想象中的墜落。而當(dāng)真實的人間溫暖托住你時,連深淵都能成為風(fēng)景的襯底。</p> <p class="ql-block">木棧道一側(cè)的野杜鵑開得正艷,我摘下一朵夾進(jìn)寫生本。這花瓣里藏著個秘密:恐懼與勇氣,從來都是同一條棧道上的旅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