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踏入渣滓洞與白公館的門檻是在四月，至今已過近兩月。</p> <p class="ql-block">翻檢照片與視頻時，總覺喉頭哽著些什么，卻遲遲未能成言。</p> <p class="ql-block">六一那日，本欲為最小的英靈——小蘿卜頭寫點什么，權(quán)作遲到的節(jié)日問候，奈何瑣事纏身，終究錯過了。</p> <p class="ql-block">歸來后，我常自問：此行是參觀？還是拜謁？思忖良久，竟難擇一詞。</p> <p class="ql-block">如今的渣滓洞和白公館已是人流如織、接踵摩肩的景點。</p> <p class="ql-block">曾經(jīng)課本里、小說中、影像間傳述的苦難與犧牲，心中早已預演千遍，及至親臨，洶涌的感動似乎被稀釋了許多。</p> <p class="ql-block">耳畔是八方口音的喧嚷，身邊是摩肩接踵的身體接觸，歷史的凝重感此時似乎在某種程度上被沖淡。</p> <p class="ql-block">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的景象，或許正是先輩們舍生忘死所期盼的圖景。</p> <p class="ql-block">導游的喇叭聲此起彼伏，粗糲而尖銳，仿佛在凝固的歷史表面，生生劃出道道刻痕。</p> <p class="ql-block">行至一隅，猝然撞見那尊小小的雕像。他瘦削如初生之草，卻背負著山巒般沉重的鐵鎖。一只探出的手掌，緊握半截鉛筆，那筆尖，曾經(jīng)在牢獄的暗夜中刻下希望的筆畫。然而此刻，那鉛筆也凝固了。它懸在空寂的展柜里，與銹跡斑斑的鎖鏈并置，像一道無解的方程，又似一個被永久剝奪了答案的疑問。</p> <p class="ql-block">我凝神細看，恍惚間，鎖鏈的斑斑銹跡簌簌剝落，驟然化作千萬只蝴蝶，紛然振翅欲飛。</p> <p class="ql-block">仿佛要攜他沖破鐵窗，飛向春日浩蕩的天空與自由無盡的遠方?？僧斈抗饴浠啬悄痰牡裣?，心頭如壓重鉛，無以名狀，更吐不出只言片語。</p> <p class="ql-block">紀念館的燈光蒼白，無聲傾瀉。我佇立良久，心中那桿筆，始終落不到現(xiàn)實的紙頁上。</p> <p class="ql-block">因為語言所能捕捉的，終究不過是痛楚的浮影。紙箋上長久的沉默，正是那句箴言的注腳：語言之輕，承不起生命之重。</p> <p class="ql-block">我想，沉默本身便是最深的銘記；那未曾落筆的，何嘗不是最深的祭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