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圖片 網(wǎng)絡(luò)加自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配曲《大魚》</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準(zhǔn)舅媽菊青和我兵舅舅的戀情，曾經(jīng)美得像“柳堡的故事”。但我千里送棉被的時(shí)候，新娘不是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江南小鎮(zhèn)有我外婆家。</span></p> 小阿姨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有三個(gè)舅舅，他娶親我去參加的是年紀(jì)最小的一個(gè)，叫惠郎，年齡差距小，共同語言多。他上世紀(jì)50年代中期去參軍，我們?nèi)蚁硎芄鈽s。</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兵舅舅第一次探親時(shí)，有個(gè)溫柔美麗的小阿姨出現(xiàn)在我外婆家，叫菊青。記得清清楚楚，剛見面她就帶我出去玩，在十字街一帶買了好多糖果，那個(gè)甜滋滋啊，甜透了我的心。當(dāng)時(shí)我以為她是親戚，后來明白，我的兵舅舅是她的兵哥哥。常聽家人議論大舅母、二舅母誰長(zhǎng)得更好看，小阿姨菊青雖未過門我已認(rèn)可，如果選美，她們仨好有一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當(dāng)初，舅舅從校園走向軍營(yíng)，妹妹與兵哥哥，柳堡的故事，九九那個(gè)艷陽天來哎嗨喲，十八歲的哥哥坐在河邊……他們倆有說不完的情話。 <span style="font-size:18px;">菊青</span>是個(gè)自立的姑娘，能把思念化作完善自己的力量……這比較抽象的故事情節(jié)，我的兵舅舅和未婚妻的卿卿我我，由二叔公、二叔婆讓我朗讀的信件內(nèi)容，以及兩老聊天的碎片拼接而成。電影《柳堡的故事》是1957年拍攝的愛情片，外婆所在小鎮(zhèn)上的人們紛紛去看?！帮L(fēng)車呀風(fēng)車那個(gè)依呀呀地唱哪……”這歌詞接著來，我和同學(xué)們經(jīng)常哼哼。舅舅寄來的信上敲著三角形免郵資戳，作為集郵愛好者我有點(diǎn)失望。 我為二叔公、二叔婆代寫的信寄往“南京孝陵衛(wèi)某號(hào)信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舅舅念初中和高中在溫嶺縣新河鎮(zhèn)，語文老師鄭開驥。多年后我到溫嶺縣第一中學(xué)念書，碰巧鄭先生也是我的語文老師。我和舅舅同樣姓狄，縣中學(xué)子興旺，而這個(gè)姓氏全校僅我一人，鄭先生很快知道狄惠郎是我舅舅，說起舅舅和菊青的關(guān)系，鄭先生還不如我知道<span style="font-size:18px;">得</span>多。中學(xué)生不能談戀愛，可見舅舅與菊青那時(shí)候保密工作做得好；他倆出了校門仍鴻雁傳書，足見感情很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江南田園。</span></p> 新娘不是她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兵舅舅保存著成疊的信。又一封，他拆開一看傻了，這次菊青和父親同時(shí)跟他說話，菊青寫的信只有幾行字，讓舅舅安心服役，從此以后忘了她；她父親在信中說，女兒年紀(jì)大了，家里讓她早點(diǎn)成家……舅舅心里有多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家人們當(dāng)然議論這件事，我在一旁聽，知道菊青并沒有父母催婚這回事，而是她不幸得了一種病，影響生育。她知道二叔公本無兒女，如今全靠過繼來的惠郎傳宗接代。我的兵舅舅，他放棄心愛的人，需要多大勇氣??！為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他</span>安心在部隊(duì)，二叔公他們也隱瞞真實(shí)情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舅舅穿著軍裝來探親，帶我去大會(huì)堂看電影。小孩子們嘰嘰喳喳地盯著領(lǐng)章看，猜測(cè)當(dāng)多大的官。他笑而不答，我也弄不清楚。那邊我媽早早張羅，為我相中鎮(zhèn)上一位姑娘，就住在大會(huì)堂附近，舅舅問我喜歡不喜歡。我說不喜歡，那姑娘年紀(jì)比我大，彼此沒有情感交流。我想問問菊青的事，話到嘴邊沒說出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舅舅與菊青失去聯(lián)系。終于有一天他轉(zhuǎn)業(yè)了，成為杭州某廠總工程師，有一段時(shí)間住在昌化。經(jīng)朋友撮合，新女友遠(yuǎn)在成都。談婚論嫁過程連二叔公他們都不大了解，更別說我了。有信息傳來，舅舅和新娘即將在杭州成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江南田園。</span></p> 送棉被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民間故事只有趙匡胤千里送京娘，哪有小外甥千里送棉被！那天二叔公、二叔婆把我叫到他們那邊樓上，交代一個(gè)重要任務(wù)，把一條嶄新的大棉被送到昌化。當(dāng)時(shí)我念初中，逢暑假，一聽便表示樂意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新千年坐高鐵在溫嶺站上車到杭州兩個(gè)小時(shí)左右，當(dāng)年坐長(zhǎng)途客車要走一天，從上午7點(diǎn)到下午4點(diǎn)多。先過黃土嶺，上山下山都是300度左右的大轉(zhuǎn)彎。1965年10月以前過靈江，車和人一起乘渡船，然后，“我看見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連?！避囎釉跁?huì)士嶺等大山上磨豆腐一樣地轉(zhuǎn)上去轉(zhuǎn)下來?？蛙嚿仙郊哟笥烷T的聲音一陣一陣很單調(diào)，旅客們聽得昏昏沉沉，腦袋一齊隨車左轉(zhuǎn)彎右轉(zhuǎn)彎而搖晃。在拔茅吃中飯，駕駛員到此最受歡迎，因?yàn)檐囃Ｔ谀睦?，哪里飯店的生意就來了?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杭州的商品難道不豐富，花色難道不夠多，質(zhì)量難道不比鄉(xiāng)下好？長(zhǎng)途跋涉送條棉被，這件事說起來像是“笨賊背搗臼”，可當(dāng)年就是這么做的，其中必定有根深蒂固的風(fēng)俗習(xí)慣，代表某種寓意或者儀式感，我只管送沒多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美麗的江南田野，奔騰的錢塘江潮?；⑴?、六和塔、柳浪聞鶯，杭州到了。因?yàn)榭蛙囍型居悬c(diǎn)耽擱，我背著棉被出現(xiàn)在武林門車站已近黃昏。直奔售票口，還好能買到翌日去昌化的票。若背著大棉被擠公交車笨拙得很，十足的鄉(xiāng)下人進(jìn)城形像！沒問車站能否隔夜寄存，我決定放棄去延安路二舅那里美美睡一覺，守著棉被確保任務(wù)圓滿完成。晚餐胡亂對(duì)付，然后在候車室坐通宵。</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待在公共場(chǎng)所哪能睡著，第二天昏頭昏腦上車，昏頭昏腦顛簸，早飯吃沒吃或者怎么吃的全都忘了。下午到達(dá)昌化，按照地址打聽，終于找到舅舅。對(duì)于這么遠(yuǎn)路送來一條棉被，在途兩個(gè)白天夾一夜，舅舅毫不驚奇。昌化特產(chǎn)小核桃價(jià)廉物美，他說買點(diǎn)讓我?guī)Щ厝ァ?lt;/p> 風(fēng)浪已過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的猜測(cè)沒錯(cuò)，當(dāng)做重要任務(wù)送來的棉被就放在昌化，根本沒有發(fā)揮作用。</span>掐準(zhǔn)時(shí)間，我和舅舅一起出來到杭州二舅家。第二天，舅舅去城站接成都來的新娘，我準(zhǔn)備跟了去。二舅媽給我使眼色，我說不跟了。二舅媽說:“你干嘛去當(dāng)電燈泡，他們倆還不大熟悉，見面恐怕有些尷尬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新郎新娘在杭州入洞房全靠二舅安排。我算啥？好像跑個(gè)龍?zhí)?！回小?zhèn)交差，二叔公、二叔婆很高興，他們心意盡到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小溪流啊流，</span><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18px;">流</span><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成了夢(mèng)幻般的新娘婚紗照。</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年年過去，我也成家立業(yè)。孩子考上一本，我送他啟程去武漢上學(xué)。母親送來驚喜，告訴我菊青在武漢高校當(dāng)老師，有聯(lián)系電話。真是喜出望外，那個(gè)長(zhǎng)得挺美的小阿姨，舅舅求學(xué)時(shí)的女友，令人記憶深刻。沒想到生活這么富有戲劇性，我正需要她幫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說:“媽，快把聯(lián)系電話<span style="font-size:18px;">告訴我</span>?！碧?hào)碼到手馬上撥通，電話那頭菊青一疊連聲喊我名字，滿口答應(yīng)幫助我照顧孩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您孩子在哪兒上班呢？”我比照舅舅家庭狀況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一直獨(dú)自過?！闭Z音平緩，風(fēng)浪早已過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人參軍，全家光榮。全家人都惦記著我的兵舅舅，從看著他胸佩大紅花去軍營(yíng)開始……我這個(gè)“外甥皇帝”*為舅舅服役期間與家人書信溝通效勞，舅舅轉(zhuǎn)業(yè)成家千里送棉被。但這個(gè)故事里，做出犧牲最多的是菊青，而她卻沒有享受光榮。她為愛默默付出，就這么晃過了青春，直到老。</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我松開時(shí)間的繩索，</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看你飛遠(yuǎn)去看你離我而去，</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原來你生來就屬于天際。</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母親把我寄養(yǎng)在外婆家，才有了這么一段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1, 1, 1);">?</span><b style="color:rgb(1, 1, 1);">注</b><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外甥皇帝”*——我們臺(tái)州有句俗語，叫“外甥皇帝，娘舅狗屁”。特別夸張的說法，表示外甥在舅舅眼里很重要。</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1, 1, 1);">下集《怎不憶江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rgb(1, 1, 1);">?</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