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如果記憶中唯存一份美好,那一定是干塔坪,還有其衍生的生存意義,如混沌中的一道光,照亮葡伏前行的路。</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那年落難到上海,販賣三峽鵝卵石。陳經(jīng)理買了三噸,送到臨海的工地,正在改造玻璃穹頂?shù)拇髲d及附屬樓宇。依著柱子,看。陳經(jīng)理走過來:“看,看什么看,發(fā)什么呆!”</p><p class="ql-block"> “聽說這玻璃穹頂要拆掉?”問。</p><p class="ql-block"> “是的,拆掉,換,沒了新意?!彼S口說。</p><p class="ql-block"> “這么敞亮的望星空穹頂,這么好的骨感美,如果用《阿凡達》中的造景一一讓山體在半空中飄,讓彩虹橋延伸出去,讓藤蔓連接彼此過道……既科幻又實用,那一定別有一翻風景?!彪S口說道。</p><p class="ql-block"> “咦,你一個買破石頭的,還有這想法!好,你做個效果圖,如行,就采用,實施,不行,就自認倒霉,沒報酬。”他說。</p><p class="ql-block"> “好?!?lt;/p><p class="ql-block"> 兩天,效果圖做出來,送去給他看,他沉默著。</p><p class="ql-block"> “這要多少費用?”</p><p class="ql-block"> 那段時間在看從豫園小店里買的《三國演義》連環(huán)畫,前晚正翻到《赤壁之戰(zhàn)》,里面有曹操操練的大軍八十三萬,隨口而出:“八十三萬?!?lt;/p><p class="ql-block"> 他仍盯著效果圖,沒看我。</p><p class="ql-block"> “這樣,八十三萬可以,但一分錢預(yù)付款都沒有,馬上開干,與整體改造工程合拍,做好了,達到了效果,一起付,怎樣?”他說。</p><p class="ql-block"> “行?!?lt;/p> <p class="ql-block"> 于是,飛快地盤算著怎么做。在恒大市場挑選了八個搬運工培訓(十幾年后的今天,還是我公司第一線的骨干),從義烏購來仿真花和仿真藤,到回收站買了些彎彎曲曲扭得象麻花的螺紋鋼筋,在馬路邊撿些干虬樹枝,在林間鏟些綠青臺,請在老家的幺爸在山上采些老松樹皮長途車運過來……先把穹頂?shù)乃母辛χ龀伤茀⑻齑髽涞母?,一層層往上用水泥塑型;螺紋鋼焊的彩虹橋延伸出去,泡沫做的巨石上色,仿真藤纏繞,花墜其間;布上七彩燈,還有眾多在那時還存在的楊思花鳥市場買的小飾件,還有起霧器,還有流星雨,時空開關(guān)一開,霧騰起,色彩斑斕,穹頂內(nèi),如異星仙境。</p><p class="ql-block"> 兩個月的努力沒白費,營造得那么美,完工時開慶功宴,還有歐洲老外。陳總一定要我坐頭桌,說這原本準備拆除的穹頂現(xiàn)是整個工程的畫龍點睛,連碰三杯。</p><p class="ql-block"> 其實它有多高級?沒有啊,各種要素組合在一起,便扣動了心靈,那些拙樸和自然而然,理念嵌其間,瞄一眼便是別樣風景。我們的內(nèi)心并不需要很多,一眼千年,便是經(jīng)典,殘留的是震撼,還有想念,如果時間拉長一點,是永恒,或流傳。</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二 </p><p class="ql-block"> 我是鐵路子弟,父親是一名電站工人,從出生時候便隨父母在鐵路上跑,成昆鐵路,京廣鐵路,大秦鐵路……這世界仿佛如流沙,我跟著流動而塌陷的沙丘爬行,剛找到自己的位置,又前往東南北西。那些曾停留的,如空中抓到的稻草,偎依、恬靜,演澤著不敢忘的記憶。</p><p class="ql-block"> 多少次規(guī)劃著去開始上學的地方,依稀記得和母親去探望父親,要經(jīng)過來鳳,大庸,再到永順,坐長途客車在山路上巔簸,好奇的眼睛看窗外。到了電站,父親高興得走路似風,在大飯?zhí)美镔I花菜炒肉片,香味濃,跟在后面,時不時地塞一兩塊肉片到我嘴里,好愜意,那是最初的美食記憶。</p><p class="ql-block"> 電站沒多的房子,我們租住在電站東側(cè)的張伯媽家。那典型的湘西吊腳木房,煙薰得漆黑,卻是臨時溫暖的家。</p><p class="ql-block"> 一排發(fā)電機房的西邊盡頭是洗澡堂,運行的發(fā)電機釋放出的蒸汽水把一大池子水攪得滾燙。澡堂里粗黑水管好幾條,居然還有十幾個小伙伴,在若大的澡堂里自然而然地分成兩派,各派抬一根水管對沖,打水仗!都光著屁股。已不記得是冬天還是夏天,應(yīng)該是春天,滿澡堂里熱氣騰騰,抉擇著勝利,也是人生第一次感悟著團隊合作精神。還有對抗,還有樂趣,也朦朧地辨別著誰是朋友,誰是對手。</p> <p class="ql-block"> 電站往東行兩三公里是處機關(guān),每周都放露天電影,《南霸天》、《紅色娘子軍》、《閃閃紅星》……潘東子和他父親走在杜鵑花盛開的山坡上,還有竹排水中伐,穿越時代的歌還在回響,而這些境像在這兩三公里的路段上都有。曾爬過緩坡去摘山腹地上的杜鵑花扔進嘴里嚼,酸甜酸甜的。俯看河谷和側(cè)面大橋洞里的溪流,溪水清澈,轉(zhuǎn)彎處有積成的軟沙灘。曾多少次傍晚,脫了鞋,跟著電站的叔叔們?nèi)プ叫∥r和螃蟹,越往里走越安靜,盡管有鳥飛蟲鳴,仿佛是另一世界的入口,趕緊回。那是感覺的第一絲神秘,還有恐懼,卻又好奇。每過幾天,又要脫鞋往里鉆,翻動石塊,即使小螃蟹沒捉到,透明的小蝦一定有,那或許就是第一縷探索欲望在心中萌生。</p><p class="ql-block"> 也開始了上學,五歲,學堂在村落的中央,彎過幾道泥巴墻就到了。書包里裝了哪些書已記不清,那個男孩班長喜歡嚼青豇豆卻印象深刻。小木屋一排,上課鈴一響,班長馬上不嚼青豇豆了,喊“起立!”,再坐下。這是人生中第一次聽從指揮,慢慢地形成服從社會的規(guī)章制度,塑造著人的屬性,讓生命有了文明的痕跡,于個性,于團體。周而復(fù)始地,我們順著這條規(guī)劃之路越走越遠,這是必由之路嗎?是的,不然還停留于朦沌。</p> <p class="ql-block"> 電站南面靠山而建的職工房住著吳爺爺和宋奶奶,他家兩個兒子都在縣城上學,但他家里有寶藏一一兩抽屜的連環(huán)畫。有時候拗著母親去他家,一本一本地,就為了看那連環(huán)畫。有本叫《座山雕》,美工、彩色、夸張,山,高峻、奇險,人物一眼便知忠奸。邪惡與正義的較量,座山雕被追著騎馬逃跑,戰(zhàn)士一個飛刀,剁了他耳朵,血直流,卻逃得更歡,戰(zhàn)士順著血跡追,終到懸崖,正義的槍聲,他墜落入萬丈深淵……愛憎分明就這樣形成,隱約的人生觀,階級觀。越到后來,便是人情世故,能同就同,道不同不相謀,不再激動,不必弄個你死我活……夜深了,吳爺爺和宋奶奶要睡覺了,才依依不舍離開回家。</p><p class="ql-block"> 那些借看的連環(huán)畫構(gòu)筑了我最初的精神糧食,怎么嚼都甘甜,一直到現(xiàn)在。人,居于現(xiàn)實,不能太現(xiàn)實。</p><p class="ql-block"> 那些歲月終成為響水灘,在短暫而漫長的人生中滴滴地滴或嘩啦啦地流,夜深人靜時候安撫著靈魂,念念不忘。多少次規(guī)劃著再回去看看,都沒成行,我倒底在忙些啥?</p> <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今年春節(jié),大年初一出發(fā)向西,高速路上暢通無阻。一腳油門從上海到了岳陽城陵磯,重溫巜岳陽樓記》中范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第二天剛朦朦亮,趕往張家界看《阿凡達》所展示的異星奇境,再往永順的干塔坪。那里有童年的掛牽,現(xiàn)在怎么樣啦?行程安排得平淡無奇,卻又順理成章,向往。</p><p class="ql-block"> 張家界原名大庸,原本默默無聞藏于湘西,被寫生的大畫家吳冠中發(fā)現(xiàn)并推向世界。而我因第一次做阿凡達式的造景深受其影響更是向往。追根溯源,原來深藏在童年的記憶里,它就在曾經(jīng)生活過的旁邊。那些奇異或者瑰麗或者稱之為鬼斧神工曾與基因攪拌。忽發(fā)奇想也好,強牽附會也罷,一定冤有頭債有主,我對景觀設(shè)計制作的熱愛不是無緣無故,那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指引,道不清說不明,在時光中捋,卻捋出了涇渭分明。</p><p class="ql-block"> 這時不再追趕,走走停停,東望望,西看看,仿佛目之所及皆是景。愛屋及烏,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勾勒著,幻想著,揣摩著,多年前制作的懸浮山在這一定能找到真身,它一定如圖騰般的存在,不容忍有一絲的破敗。我們在不自覺中構(gòu)筑著精神圣殿,如科幻電影,似乎是現(xiàn)實,卻存在于夢幻。</p><p class="ql-block"> 已過午后,終坐纜車到了天門洞。陰沉沉的天,洞里沒有映射出霞光,卻引領(lǐng)著眾生拾梯而上。牽著的小狗來福蹦得歡,被一對小情侶逗著玩,搖頭擺尾的,它可不看景,閉不閉上眼面前都沒有懸崖。而我們卻站在懸崖邊,看著遙想著可觸摸的世界,仿佛聽到了迪翁唱的歌一一我心永恒,悠遠而震撼。</p> <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下山,妻子說:“你不是要去永順的什么干塔坪嗎?不如現(xiàn)在就去瞄一眼,明一早到張家界的核心景區(qū)武陵園游一天,可好?”</p><p class="ql-block"> “好啊!”導航,卻導不出干塔坪,依稀記得“長官”這地名。就導它,只要大方向?qū)?,逐步縮小范圍,它一定就在那個地方等著,如甕中捉鱉。</p><p class="ql-block"> 出發(fā),山巒林間穿行,窄窄的蜿蜒路,顛簸著,仿佛還是兒時乘車的路,伸手出窗外可撫摸搖曳的松枝。遮天蔽日是一種護佑,也遮擋了前行的視野,但一路都收獲著記憶中的點滴。還有多遠?快到了嗎?那是否就是干塔平?心中忐忑與聚焦的目的地,總在流連中與過去的記憶作對比,是一趟從沒有過的尋舊之旅。</p><p class="ql-block"> 走走停停,搜尋著記憶,見到一輛寫有“長官”字樣的車輛,錯車借問離干塔坪還有多遠?回答說往前走,還有四五公里。</p> <p class="ql-block"> 越來越清晰的記憶,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卻找不到目的地,到底在哪里?那座橋?對,那座橋是標志,一邊是陡坡,一邊是河灘。但,我到底是怎樣在穿行,是從西往東,還是從東往西?</p><p class="ql-block"> 看見一小賣部,停下,問哪里是干塔坪?他看著我:“干塔坪?這就是?!?lt;/p><p class="ql-block"> 啊!放眼四望,似曾相識,又面目全非。</p><p class="ql-block"> “那座橋呢?”</p><p class="ql-block"> “前面就是?!彼?。</p><p class="ql-block"> 往前疾走,果然,七八十米開外,橋還在!還是那個老樣子,只是那時覺得很偉岸,現(xiàn)在很平常,有點破敗。左右望,那沙灘也還在,只是溪流水快枯干了,不再是記憶中的綠水幽幽,盡是蒼黃。是季節(jié)的原故?還是記憶也被歲月沖洗?原因不是唯一,接受變遷便沒了驚奇。</p><p class="ql-block"> 橋兩頭各立了一塊牌子,這頭寫著“干潭坪”,另一頭指向“芙蓉鎮(zhèn)”。為何導不了航,原來是一個字的錯,潭與塔,天壤之別,卻又那么親切,都是久違的存在。而芙蓉鎮(zhèn)也在前方,與沈從文小說里的邊城,現(xiàn)實中的鳳凰城,構(gòu)成了湘西魔幻三角城。更有明天要去看的武陵源,讓我站在干潭坪的橋邊構(gòu)筑著自我的空間,回想童年光陰里的故事。而這一切都是眼前展示著的現(xiàn)實,不是復(fù)印,卻無限接近。頓悟渺茫而側(cè)漏著的熵,那都以全息方式存在,玄幻而真實。</p> <p class="ql-block"> 回到小賣部,與店主聊:“您是本地人?這里以前是電站?!?lt;/p><p class="ql-block"> “是的,那是快五十年前的事了,那時我還是個細娃子?!?lt;/p><p class="ql-block"> 啊!仿佛一下找到了知音,盡管誰也不認識誰,久違了,卻一點都不陌生。</p><p class="ql-block"> 陸續(xù)地,散在邊上的人都聚攏過來,你一句我一言,描述著那時的電站。那不是講述歷史,是挖掘深埋的記憶,平鋪敘事中翻騰著沉睡的新奇。不是“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恰似曾經(jīng)過往無聲無息,聊著皆是快樂事。吟唱不一定有歌詞,共鳴不一定是知音,也許是個不經(jīng)意,便患難與共,鑲嵌于生死輪回。</p><p class="ql-block"> “張伯媽家的人還在嗎?就在電站東側(cè)下,那時電站沒多余的房子,我們往在她家?!?lt;/p><p class="ql-block"> “ 你是……想起來了,那時是有一家電站的人住在我家?!比巳褐杏腥舜钤?。</p><p class="ql-block"> “這是那時張家小細女娃兒,現(xiàn)在已是婆婆了?!毙≠u部店主介紹說。</p><p class="ql-block"> 看著她,的確已熬成了婆婆,兒媳在旁,孫女也在旁。</p><p class="ql-block"> “哎呀,歲月不等人,那時那老屋后有很多板粟樹,前面是一大片桔子樹?!蔽一貞浀?。</p><p class="ql-block"> “還有一個魚塘,在老屋的南面,現(xiàn)都不在了。”她補充說。</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這些拉家常的對話是那么樸實,而現(xiàn)實已把記憶中的存在變得面目全非。一位好心人帶我去曾經(jīng)的電站走一走,那蓄水的大池子混凝土墻壁還在,池底種上了菜;放巨型內(nèi)燃發(fā)電機的混凝土基礎(chǔ)也在,農(nóng)戶正在上面蓋房,在上面打基礎(chǔ)再立上了立柱,如果千年后這里考古,這里的地基結(jié)構(gòu)一定成迷一一怎么會基礎(chǔ)下還有基礎(chǔ)?難道古人為了防盜或為了防震,不余余力地給地基加了雙保險?說不定又是一科研話題;那洗澡堂也不見了,但地理位置清晰,就在臨河邊,怪石嶙峋,跨一步就會掉下去;而那電站曾經(jīng)的飯?zhí)眠€在,只是被修繕了,作為公路養(yǎng)護段的辦公室,那些墻上的標語還在!天啦,凝望它,仿佛聞到了父親打飯出發(fā)瓷飯里的肉片香,懷念我的老父親,他已離世了。</p><p class="ql-block"> 聽說那時電站的后代過來了,從各個角落走出來的老鄉(xiāng)越來越多,都上了年紀,年青的不會來,也不在意。大伙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過去,一些事件和人名我也不知曉,卻聽得津津有味,那晃若隔世,卻又近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走進小賣部,與店主加微信,知他姓楊。</p><p class="ql-block"> “老楊,幫我為每一位備一份禮物?!?lt;/p><p class="ql-block"> “禮物就不準備了,今晚就這里吃飯,想不到快五十年了,你還記得這里?!?lt;/p><p class="ql-block"> “記得記得,我會約我們這一批曾經(jīng)的小伙伴常來!準備一下,香煙、鮮奶、瓜果,都要?!?lt;/p><p class="ql-block"> 一頓折騰,差點把他小店搬空了。彼此留下聯(lián)系方式,送給每一位的禮物雖少,卻完成了心愿,算是與過往牽上了一根線。</p> <p class="ql-block"> 張伯媽家的小女兒,那位婆婆大姐一定要我去她家坐坐,吃晚飯。說還是和那時一樣,還是木炭燒的吊腳頂罐臘肉飯,很香。妻子在一旁有點懵,這份陌生而久違的情感沒經(jīng)歷過的不明了,但我們還要趕往張家界,的確不行。她離開了,不一會擰了一大包東西過來。</p><p class="ql-block"> “這是我們這里的紅桔,帶一袋在路上吃?!?lt;/p><p class="ql-block"> “好,這我收下,小時候爬樹去偷過,謝謝,謝謝了!”</p><p class="ql-block"> 與眾位告別,時間短,卻了了心愿。夜降臨,下起了小雨,往張家界。</p><p class="ql-block"> 崎嶇山路,燈光照蒼穹,還不時竄出小動物,稍縱即逝,被裹著的世界,跳不出之外。妻子一路說開車小心點,路滑。潛意識是清晰的,哪里該快,哪里該慢,哪里又將急轉(zhuǎn)彎,哪里是平坦,仿佛都知曉。這仍是記憶里的前傳?曾經(jīng)的都沒改變,凝固的空間,壓縮的時間,黑白相間的物理世界,我們的靈魂穿越其間。</p> <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夜深到武陵源景區(qū)歇息,天朦朦亮起床,雨還在下,不管,出發(fā)。</p><p class="ql-block"> 被叫住了:“大哥,你們也去景區(qū)嗎?能否搭一下便車?”</p><p class="ql-block"> 一對情侶打一把傘,站在路邊。同路人,行,上車。</p><p class="ql-block"> “昨天我們也在天門洞,看見了你們的小狗柴犬,很乖,現(xiàn)在又見到它,這是否緣分?”那女孩說。</p><p class="ql-block"> 笑笑,點頭,狗緣,也是緣。</p><p class="ql-block"> “要游幾天?你們做了攻略?”妻子問。</p><p class="ql-block"> “準備游三天,我們都是旅游專業(yè)的老師,趁著寒假出來窮游,這張家界是個瑰寶,大好河山游不完。”女孩說。</p><p class="ql-block"> “喲,很好,我曾經(jīng)也是老師,同行,祝游得愉快,幸福美滿!這武陵源可不是陶淵明筆下《桃花源》的武陵源,但都能勾起理想主義,不只是現(xiàn)實中的風水美學,是一種精神寄托,如我們在雨中的黎明行,算是如期而至……”</p><p class="ql-block"> 聊得正歡,卻到了南門。他們先前購了票,我們也找到了一個向?qū)В瑩]手告別,各自行。</p> <p class="ql-block"> 雨越下越大,向?qū)Ш軣崆椋镜厝?,對這里如數(shù)家珍,規(guī)劃的路線是從北門進,重要的景點都不會錯過,袁家界、楊家界,再回到南門的張家界,這些地名原來都是自然村。但他又有一種擔心,欲言又止,我猜可能是一天的時間太短,游不完就游不完,人一生中要留多少遺憾。</p><p class="ql-block"> 換乘車到北門,坐大巴前行。一路云霧縈繞,看不見遠山,只能在谷地仰望那高聳入云。云上是什么,只能想象。有拍照的吆喝說:來,站在這景點,拍出的和晴空萬里的效果一樣,那是P圖的一種方式,沒有浸入式的身臨其境,不如留個念想,別被假景致迷惑,真實體驗是什么就是什么,人在不同時候不能踏入同一條河,不能既要又要,那是一種貪婪,很多要素都在變。</p><p class="ql-block"> 那些絕美景致終沒看見,它們就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沒有童子松下問,也沒有言師采藥去,與賈島相隔千年的遺憾感受同樣沒變。那是古詩詞的魅力,也有如《阿凡達》的科幻遐想,被現(xiàn)實如此完美闡釋。</p><p class="ql-block"> 走在起伏的石板路上,石板里有很多古生物化石,菊石,角石,三葉蟲,仿佛一腳踏出去,便進入時空遷變中,追溯源頭,到侏羅紀,到泥盆紀,到志留紀,仍至生命大爆炸的寒武紀。這里為何孕育出這等神奇,不只山水和人文,更是時空更迭,觸摸到了遠古漣漪,讓心靈震撼,每邁出一小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驚醒了它們。</p><p class="ql-block"> 我們很渺小,在歷史長河中,在這藍色星球演變中,在宙宇的永恒里,誰又能禁固我們的思想如花兒盛開,裝典著這萬花同般的世界!我思故我在,與奇山異水相連,還有在你我之間。人生從不孤單,大氣磅礴里,哪怕千山鳥飛絕,孤舟蓑立翁,仍獨釣寒江雪。所想要的一切,是那么的微不足道,這是境界,不必吶喊。</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六</p><p class="ql-block"> 終于走出了南大門,結(jié)束了春節(jié)的回歸之旅,在雨中飛馳,午夜時分回到了幾年沒回的老家的家。妻子收拾房間,抖開被子,給臨長江的窗開一絲縫。開空調(diào),洗漱完畢看重播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竟然在沙發(fā)上睡著了,夢到了小時候在干潭坪滾鐵環(huán)。</p><p class="ql-block"> 清晨醒來,看窗外滾滾長江,碧綠的水面水汽升,生機勃勃的樣子,又產(chǎn)生了期待。</p><p class="ql-block"> 出門去菜市場買湯圓,那是熟悉的路。一步步地走,從那時到這時,還有未來卻即將來的將來,很平凡。</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一景觀園林謝勇的空間漫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T:1391670413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