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時光在不經(jīng)意間進入了夏天，翠綠濃郁取代百花香艷延長著春天的浪漫。不過，夏天的浪漫已不是春天的那種芬芳嬌媚的“花不迷人人自迷”的浪漫。夏天的這一抹綠是蓬勃旺盛生命力的魅力凸現(xiàn)，代表的是生機與活力，就如同人處于錦瑟年華，青春如火、激情蕩漾、活力四射，大有放手與天一搏的豪情與氣概；夏天的這一抹綠，取天地之靈氣，采日月之精華，把春天的“華而不實”蝶變成秋天的“碩果累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正因為夏天是成長的季節(jié)，綠色是青春的代名詞，綠裳便成了子弟兵的體衣。</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或許是小時候經(jīng)常翻弄父親的專有相冊、被一張張身著軍裝颯爽英姿超酷超亮的相片把“羨慕”一詞根植在我單純空泛的頭腦中；或許是小學(xué)時期“擁軍優(yōu)屬”的一次次活動、震耳欲聾的“咚咚鏘”“咚咚鏘”喧天鑼鼓，把身著草綠色服裝高大無比的軍人叔叔的形象重重地砸進我幼小的心靈；抑或是童年蝸居在深山僻壤足不出鄉(xiāng)的懵懂混沌和長期穿著一身破衣爛衫在人前人后羞于抬頭的自怨自艾自卑，鑄就了嫉妒和艷羨那一套草綠色服裝和一頂紅五星軍帽的卑微心態(tài)；或許是以上皆有之的蕪雜情感，讓我也跟大多數(shù)小伙伴一樣，頑固地喜歡上了解放軍身上的那一抹綠，時常做起“當(dāng)一名解放軍”的白日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實話說來，由于離開家庭在外讀初中、中師的少年時代經(jīng)常吃不飽穿不暖，我的身體發(fā)育特遲緩特差勁。初中畢業(yè)考上了中師，身高僅一米四六，體重（毛重）27公斤，體檢表上清清楚楚寫著“營養(yǎng)嚴重不良”幾個字，典型的“弱小群體”“瘦猴細伢”；中師畢業(yè)時，仍然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半大少年。工作以后的“海吃海喝”，讓我一下子瘋長暴增來了個“脫模改樣”，好似徹底“換了一個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說來挺好笑的，九十年代初我進縣城開會，在教工招待所下樓梯時碰上了中師畢業(yè)后就不曾晤面的女班長，我很欣喜很親熱地喊了聲“小班長”（因她長得小巧玲瓏，讀書期間，全班同學(xué)都這么叫她。），她愣愣地看了我好幾秒鐘便茫然地從我身邊上樓去了。因當(dāng)時我忙著趕會，也就沒有攔著她作自我介紹。此后第二次見面已是“人到中年”，她早就轉(zhuǎn)行到政府機關(guān)任職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經(jīng)常處于半饑餓狀態(tài)的我，讓饑腸轆轆中的餓蟲傷害了諸多動態(tài)細胞，讀初中、中師的幾年，我都不喜歡體育課。體育達標(biāo)測試和體育考試僅僅是勉勉強強而已（其實，也不是我天生不喜歡運動。運動是需要體能的，經(jīng)常餓慌慌的，哪里來的體能？）。按照常理，我的體質(zhì)和對體育的反感，根本不應(yīng)該存有“當(dāng)一個解放軍”的幻想?？扇说男睦硗鶑?fù)雜得莫名其妙，連自己有時候都琢磨不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1985年夏末，讓人難熬又令人難忘的學(xué)生生活畫上了休止符，我走上了教書育人崗位，干上了“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yè)。每月32市斤國家糧和46塊大洋的薪酬，輔之以時常從家里補充供給的肉類蛋類、干菜蔬菜，我居然像如今從市場上購買食用了激素食品的“小胖墩”一樣，在短短的一年之內(nèi)，拉升拓展為一個棒小伙。</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1986年9月2日發(fā)布的《國務(wù)院、中央軍委一九八六年征兵命令》（國發(fā)〔1986〕86號）第一條“征集對象和范圍”中的一句話“廠礦、企事業(yè)單位具有高中畢業(yè)文化程度的青年職工也要征集”讓20周歲差3個月的我有幸入圍適齡“應(yīng)征青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兩天的國慶節(jié)休假后，我積極響應(yīng)國家號召報名參加了該年度的征兵體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米六幾的個頭、48公斤的體重，五官端正、四肢完好，眼水好（雙眼裸視力均是1.5）、耳鼻靈，外形無任何殘損的我，在區(qū)公所衛(wèi)生院通過初驗順利晉級縣級復(fù)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如今還清楚的記得，那年的征兵，凡是本區(qū)（也就是現(xiàn)在的鄉(xiāng)）符合年齡入圍的國家工作人員都參加了區(qū)級初驗，唯一晉級復(fù)驗的就只是我一人。初檢下線的同志們，個別是身體確有瑕疵的，其他幾位都是不想離崗去穿草綠色軍裝的。下線的辦法簡單得很，不言而喻。而我，對待本次征兵體檢，是極其認真的。一方面，如前所述，軍人的颯爽英姿已深深植根于我的腦海。更重要的，是正值青春韶華的我，身體里的那股激情騷動不已，很想到部隊的大熔爐里去鍛造一下自己。</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可能是得益于父親軍人身體素質(zhì)的遺傳，加上工作一年來的良好發(fā)育，謝天謝地，縣級復(fù)驗，我的一副身板，無論是外形或是內(nèi)質(zhì)，沒有半點挑剔，就像關(guān)云長過五關(guān)斬六將一樣，不打阻隔順利通過，全科合格——我驗著了！軍人身上的那一抹綠已在向我招手，帽徽上熠熠生輝的紅五角星就要向我莊嚴地發(fā)出“稍息”“立正”……的指令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接下來的時光當(dāng)然是在工作中等待——等那張縣人武部下發(fā)的《入伍通知書》。盡管這個等待的時間不像升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那么漫長，可八九天、十來天的煎熬足以摧垮一個精壯后生的意志。那幾天，我是天天盼望離校不遠的鄉(xiāng)（即現(xiàn)在的村委會）上的領(lǐng)導(dǎo)來學(xué)校通知我當(dāng)兵被“定著”的消息（那個時代，唯他們那里有一部手揺電話機，一般上級非常重要非常緊迫的公務(wù)信息會打電話到他們那里，請予以轉(zhuǎn)告；我們學(xué)校有特殊情況要報告上級主管部門，也會到那里借打電話）。</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等待的過程中，學(xué)校校長李老師每天都利用上午課間操的時間組織全體學(xué)生訓(xùn)練送兵的程序和步調(diào)，并以依依不舍的情感真摯的語調(diào)囑咐學(xué)生：喜歡你們的小李老師就要離開大家當(dāng)兵去了！大家要好好練，到走的那一天，好好送送你們的老師……</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所教的班級，只要我走進教室，孩子們一雙雙明亮的小眼睛都巴巴的看著我，里面飽含著依依不舍的戀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幾天，學(xué)校的行為、孩子們的真情，讓我心里泛起一股股暖流，弱化了等待中的不少焦慮、猴急。同時，也激起將要離別的一縷縷淡淡的憂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天后，老師們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估計“定兵應(yīng)該有消息了”建議我到區(qū)武裝部去問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是一個街天，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果真去到了區(qū)武裝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部里值班的詹同志告訴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沒被定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簡短的五個字猶如晴天霹靂，擊得我說不出話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詹同志看我難過的樣子，又安慰了兩句：“你的身體樣樣合格，一點問題都沒有。政審也過了。我們武裝部很希望你能定著……至于為啥子沒定著，我們也不清楚。打電話問縣武裝部的，他們也沒有說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接著，他又說：“李老師，你有這份迫切的愿望就行了。定沒定著，沒啥關(guān)系，反正對你沒啥影響。當(dāng)老師同樣挺好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愣愣怔怔地從武裝部出來，詹同志在我的身后又奉勸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老師，想開點。今年走不了，明年還可以再來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非常感謝詹同志的好意。可我更知道：軍人的那一抹綠，我一輩子不會擁有了；部隊的大熔爐，永遠不會接納我了；我人生最重大的一次機遇和轉(zhuǎn)折點，就此失去了！明年！明年，我——超齡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事實上，不僅我的“當(dāng)兵夢”沒有明年，所有的適齡公職人員都沒了“當(dāng)兵”的明年。盡管以后各年國家的征兵令沒有把“廠礦、企事業(yè)單位具有高中畢業(yè)文化程度的青年職工也要征集”的話刪去，可地方上已不很鼓勵公職人員去從軍了。畢竟那時各行各業(yè)都是“職員赤字”，況且渴望當(dāng)兵的農(nóng)村青年大有人在。記憶中，在我工作的四十年里，本地方適齡的公職人員應(yīng)征入伍有且僅有1986年一次。</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一天，我失魂落魄地在街上又辦了些什么事，如今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回到學(xué)校后，從不抽煙的我，到校對面的供銷社買了幾包小春城香煙（當(dāng)時在鄉(xiāng)下能買到的最好最貴的），躲在宿舍里，狠狠地抽。試圖用濃稠不散的煙霧包裹起我受傷滴血的心臟，用又苦又辣的煙味兒替換掉我心中痛苦煩悶的滋味。一支接一支不斷地抽，滿嘴跑苦味、滿口難聞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抽了一個星期，心平了，氣順了，煙也不抽了，人也正常了。一個周的苦悶，差點把煙學(xué)會。其實，內(nèi)心里，我也不想著學(xué)會那玩藝兒。</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看著孩子們天真爛漫的面孔和一雙雙渴求知識的眼睛，我的心一點點被軟化了，當(dāng)一名好老師的火花又點燃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時間推移到1987年的春季學(xué)期，一個周日中午。也是趕集天，我到鄉(xiāng)街子去買菜，到糧管所購糧。中午口渴到教育助理員（區(qū)教育組負責(zé)人，我們的頂頭上司）錢老師（我工作后跟著李校長到過他家多次；他和李校長是同一個村的，老家就是我工作的那個村的，他回家看望父母經(jīng)常中途落腳我們學(xué)校。我們處得很熟的。）家喝水。閑聊中，他說到了驗兵那樁事。他說：</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正崇，去年驗兵，可能是我無意中害了你。定兵前，我到縣教委開會時到人事股辦事。人事股股長朱老師問我：‘你們雨碌那個叫李正崇的小伙子工作咋樣？’我順口回答了一句：‘他是我們白彝小學(xué)的教導(dǎo)主任’。當(dāng)時，只見朱老師拿出小本子記了一下。我估計，他這一記，就把你當(dāng)兵的這事給記脫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接著，錢老師又說：</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來聽人事股長朱老師跟我透露：去年征兵，全縣的公辦教師中體檢合格的有二十多人，數(shù)量較多。定兵時，縣教委派人參與了，放走了好幾個。被放走的都是在校有點刺頭，吊兒郎當(dāng)，不服從管理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唉呀，好你個錢老師呀！一個小學(xué)的教導(dǎo)主任有什么不得了的！根本不值一提。你這一提，唉呀……?</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俗話說，好男兒志在千里！有志者沙場書傳奇！1986年冬季當(dāng)兵夢的破滅，我失去的不僅是一身草綠色的軍裝；還失去了人生程途上的另一個自我、別一種故事；同時，也內(nèi)耗了我青春歲月里旺盛生命力中的那一絲絲一縷縷銳氣。無怪乎，我1990年調(diào)入鄉(xiāng)教育管理部門后，有人背后叫我“半截老倌”“二號老倌”（“一號老倌”是時任教育助理員的五十余歲的范老師。我從1991年春季學(xué)期開始就跟他在一個辦公室上班。）。這時的我，也只不過24歲差一點。還是一個“單絲不線”、逍遙自在的小伙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