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我曾經(jīng)工作過的實驗室里有兩個人是比較各色的。一個巳經(jīng)寫過了<a href="http://www.h-ceramic.com.cn/4lmahb0f"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BS的畫</a>，另一個就是DC了。在我工作的時候，每當(dāng)我看他不順眼，或者是他太招人煩的時候，我就想早晚哪天寫寫你！哈，好像寫他點什么就能讓心氣順?biāo)频?? 工作時總是忙忙碌碌，所以一直沒寫?，F(xiàn)在我已經(jīng)退休快半年了，DC，我也忘的差不多了，就不準(zhǔn)備寫了。誰想這幾天和過去的老同事聚會，大家又提起了他，他干的一些事兒又歷歷在目了，我還是活動一下手指，寫幾筆吧??</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DC給我?guī)淼乃?lt;/i></p> <p class="ql-block">DC是個墨裔美國人，長了一張典型的＂Baby Face 嬰兒臉＂，兩眼賊大，皮膚偏白，頭發(fā)油黑，天生的自然卷發(fā)，但發(fā)際線已有了“歲月的痕跡”。他身材矮壯，肩膀?qū)捄?，腰粗腿短。買來的褲子往往偏長，他也不剪短，把褲角卷卷就穿了。我們在一起共事這么多年，他的面容基本沒啥改變，倒是身材越來越＂扎實＂了。DC厭惡被拍照，同事在一起合影，他不是跑開，就是側(cè)身，或者用啥東西遮住臉。他認(rèn)為他的＂嬰兒臉＂就是因為從小就少被拍，臉上的歲月沒被照片“記錄”下來，才得以“保鮮”到今天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說起來，DC到公司也二十多年了。他剛來那年，還只是個28歲的小伙子，是中介公司介紹來的。按當(dāng)時規(guī)矩，得干滿三個月，表現(xiàn)好才能轉(zhuǎn)正。那三個月里，他悶頭干活，不聲不響，踏實認(rèn)真，大家對他印象都不錯。三個月一過，他順利轉(zhuǎn)正，我們部門還專門給他開了個慶祝會，順帶著讓他以后管理酸堿度測試儀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結(jié)果，那場慶祝會成了我們見識“真DC”的開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慶祝會上，大家的掌聲剛落，DC“謙虛”地說要講兩句，大家還以為他要感謝那兩位帶他的老同事。結(jié)果他一張口就高談闊論起pH測試儀的原理，末了還加了一句：“我不明白有些老同事做了這么多年了，竟然連這東西都用不好?！? 語氣之“領(lǐng)導(dǎo)范兒”十足，所有的同事都驚呆了。兩位老同事一個瞠目、一個咬牙，臉都快綠了。事后，主管把DC叫去好好談了一次——做人得謙虛、得知道尊重——還讓他當(dāng)面去道歉。他才收斂了一陣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DC剛到我們組時，很少說話，我以為他是個沉默寡言、技術(shù)型員工。不，他其實是個話癆。三個月試用期一過，他的話癆本質(zhì)漸漸顯現(xiàn)，尤其是對著新來的年輕女員工，話題橫跨車子、股票、電影、宇宙和他自己…… 他一興奮，說得滿嘴唾沫星子四濺。可惜這人不挑時機(jī)，別人正做著實驗，他也能拉著聊《星球大戰(zhàn)》。我們當(dāng)時的頭<a href="http://www.h-ceramic.com.cn/178w0ilv"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永遠(yuǎn)年輕的Kevin凱文</a><span style="font-size:18px;">私下說，要逮住個他的把柄把他開了，可惜凱文后來被調(diào)到別的部門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就是因為DC愛聊，我才知道一點他的＂私事＂。DC用了八年時間才拿到他的學(xué)士學(xué)位。原因是他年過18歲以后，父母就不給他任何經(jīng)濟(jì)上的支持了，他是一邊打工一邊學(xué)習(xí)的。他在住家附近的快餐店Taco Bell打工好幾年，最后還提升為店里的管理人員——難怪他說話有領(lǐng)導(dǎo)范兒。他對自己的這段經(jīng)歷頗感自豪，雖然用了八年時間才完成學(xué)業(yè)，但他畢竟沒有中途放棄，而且還積累了很多社會經(jīng)驗。這份＂定力＂，我倒是挺佩服他的，他沒有走偏，沒有學(xué)壞，說到底，是個挺堅韌的人。</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DC家的柚子好大</i></p> <p class="ql-block">說到實驗室，他是加班費拿得最多的人?？赡阋嬉詾樗傻枚?，那就錯了！他加班的本質(zhì)是工作效率低！別人用離心機(jī)的20分鐘能做一些準(zhǔn)備工作，或分析前一天的實驗結(jié)果；他呢，守著機(jī)器瞪著眼睛看，或者找別人聊天。別人加標(biāo)本用8孔或12孔移液器，他偏用單孔，一個個吸……96孔的盤子，他得操作96次！省時省力的新方法他不學(xué)，覺得自己的“老古董方式”才靠譜。我們頭和同事不知說了他多少次，他還是認(rèn)為只有他自己的操作是準(zhǔn)確無誤的。而工資呢？加班費算1.5倍，他干活不多，錢倒不少拿，以致于后來頭對他的加班嚴(yán)格把控。同事們對他不可理喻的作法也沒辦法，只能用一個詞形容他＂Weird 怪異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時讓人真搞不懂，這樣的人怎么還沒被公司清理？但還真沒誰能抓住他一個大把抦：沒有觸犯公司章程，只能看著他逍遙而牙癢癢的?！澳苷叨鄤凇⒂拐咤羞b”，這句話在美國也適用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DC上班時間，總偷偷摸摸看些什么。他桌上兩個顯示屏，一個是工作用的，另一個窗口開得小小的，不知道在看啥。你走過去，他手一抖、窗口一關(guān)，像是干了虧心事。哎，說他吧，你也沒證據(jù)。其實他干什么也不關(guān)我的事，我就是看別人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的，而他卻輕松地只能干那一點事，覺得有點兒不公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說起DC的怪，有一件事我記得特清楚：偶爾的一次我和幾個同事一起與他同桌吃午飯，飯后大家開始吃自己帶的水果，我把自己帶的獼猴桃??挖著吃了，只剩了皮。DC看了說，皮是可以吃的，營養(yǎng)豐富，含有大量維生素……嘮嘮叨叨的給我們上了一堂<span style="font-size:18px;">獼猴桃皮的課。我聽了說＂那我也不吃，誰愛吃誰吃?。ⅰ]想到，DC一下子抓起我盤中的獼猴桃皮，放進(jìn)嘴里，看著那毛絨絨的綠皮在他的齒間磨碎，我們幾個人是瞠目結(jié)舌啊??（后來我回家上網(wǎng)查了一下，獼猴桃皮確實是可以吃的，而且好處多多。）</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DC家的柚子鮮美多汁，香氣四溢。</i></p> <p class="ql-block">DC五十出頭，還單身（原因不與評說），住在父母家。雖說掙錢不少，可摳門得很。比如大家聚餐團(tuán)購買飯，他只出10$——那是他一頓中飯的錢, 剛畢業(yè)的學(xué)生都比他出錢多，可他一點都不感到羞愧，而且還真不少吃。他買過一輛BMW，別人都升級配置，他偏偏降級買之。買前他豪言壯語，說要帶著我們?nèi)ザ碉L(fēng)；買后可能感覺這輛“空殼車”也沒什么好炫耀的了，就再也沒提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升職那年，全實驗室的人為我開Party慶賀。當(dāng)頭宣布以后，大家鼓掌祝賀，只有他，冷著臉站起身走了，我估計他心里在想：“這位置，應(yīng)該是我的”。 也是，那幾年他在HR那兒出沒的頻率有點高。那年他跟我們組一個女同事好到幾乎“無所不談”，倆人常在一起吃午飯不說，他還曾特意開車60英里，在周末<b>看</b>人家一家四口快快樂樂地滑旱冰（說是看，那真是看。那年我們組織活動，大家一起去滑旱冰，他只干坐在那里，眼睛追隨著那位女同事的身影，呆呆地看）。同事們都覺得他很怪異，開車一個多小時，買票進(jìn)來卻不下場滑，只是看了看?? 后來不知因為什么倆人鬧翻了，＂Best friend 最好的朋友" 變成了仇人。他那次大發(fā)雷霆，瞪著牛眼，吼得整個實驗室都靜了，嚇人得很，最后還鬧到HR，我也被叫去當(dāng)了“證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DC也會幫助人。不管怎么說他對電腦和一些儀器的操作還是在行的，可他是我最后沒折了才會去找的人。原因是：每次他幫助完別人，總要明目張膽的提醒人家給他送 points（公司的一種獎勵方式：1000個points 相當(dāng)于10$。公司每個月給每個員工2000個Points做為獎勵同事用）?；蛘呤墙o你上一節(jié)大課，言語中流露出＂你怎么這些都不知道?。⒌囊馑?，還美其名曰：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他索要Points 的事很多同事都知道，大家都很反感，也向頭反映過，估計頭也找他談過話。不過，他該要還是要，在他的字典里是沒有＂白幫＂兩字的。</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兩個顯示屏，一個光明正大，用于工作。另一個窗口開得小小的，不知道在偷偷看些什么。</i></p> <p class="ql-block">DC最喜歡的節(jié)日是萬圣節(jié)，即＂鬼節(jié)＂。從他剛來公司那年到現(xiàn)在，每年萬圣節(jié)，他都要請兩三天假。據(jù)他說參加萬圣節(jié)活動的化妝就要半天，打扮成海盜、僵尸、鬼怪什么的，然后他和一伙氣味相投的朋友到好萊塢大道上逛，＂Have some fun "。對于其他的節(jié)日他一概無所謂，如果公司這時需要人加班，找他準(zhǔn)行。不過近年來公司壓縮開支，節(jié)日盡量少安排人，他想加班也不可能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和DC也干過仗，吵過嘴，都是因為工作上的那些事，有兩次還鬧得挺不愉快的。不過DC不是個“記仇”的人，事后有什么事照樣開口說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去年底我退休，估計他心里是真高興——因為從此他就是我們部門“資格最老”的那位了。以后他再吹噓當(dāng)年那些事兒，也沒人出來糾正他了，他終于可以暢所欲言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過，說歸說，DC這人也不是沒有人情味。他家有一個大果園，每年水果一熟，他總會帶來一些給我，橙子、桔子、柚子、檸檬、石榴、牛油果等都有。他知道我愛吃石榴，還專門挑幾個又大又好的留給我。有一年我吃完他帶來的石榴，第二天嘴角起了泡疹，腫起老高的，同組不待見他的人立馬對我說：“這就是吃了DC石榴的后果！” 。我一時還真不好反駁??。</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同實驗室的人沒人愿意和他一起吃午飯和工間休</i></p> <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想來，DC這個人，說不喜歡他吧，每年那些水果確實是他帶來的，而且我也吃的挺開心；說能認(rèn)可他吧，多少年過去，他那一成不變、不與時俱進(jìn)的行為、摳門的性格和一些怪異的舉止還真讓人受不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說到底，他就是DC，永遠(yuǎn)那副樣子。像他帶來的水果——有時候甜，有時候酸，還偶爾吃了嘴角起個泡，但你又不會完全拒絕。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百花園里，花草并容；陽光普照眾生，存在，自有其道。都說＂吃人嘴軟，拿人手軟＂，我寫這篇文章，可是手下留情了呢！??</p> <p class="ql-block">配樂：＂酒店里的怪物＂。不少同事都認(rèn)為DC是我們實驗室的怪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