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十回 好事多磨</b></p><p class="ql-block"> 一直無法與涂敏單獨接觸，幾天以后，住院醫(yī)生通知我，可以辦理出院回家靜養(yǎng)了。我問，怎么沒看到涂主任，他說開學術(shù)會去了。我只得留下一張字條，“小敏，我走了，你會來看我嗎？”落款寫下我的臨時地址，汛期尚未結(jié)束，部隊仍留守洪市。</p> <p class="ql-block"> 果然，出院第二天下午，涂敏就提著水果來看我，我接到大門口哨兵的電話，趕忙穿好衣服去接她。那天天氣熱，涂敏穿一身青色的連衣裙，頭上扎兩條短辮，沒戴眼鏡，我眼睛一亮，當年那個清純的小姑娘又回來了，細看又多了幾分成熟幾分嫵媚。</p> <p class="ql-block"> 我?guī)M宿舍，部隊給我安排了一間單人房。久別重逢，互相介紹了這些年的各自情況，說到她考入的院校，我笑著說：“你還得叫我學長呢，不過你的文憑含金量高，硬碰硬考上的，我的大學生前面工農(nóng)兵三個字抹不掉的?！薄拔遗c你才是天上地下，你是當官的，我普通老百姓一個。”</p><p class="ql-block"> 然后扯到她父母姐妹上，最后提起守橋九班的戰(zhàn)士，我從提包中拿出一本小相冊，翻開前面幾頁，其中一張是老兵退伍的合影，她拿在手上久久地看著，突然抬頭，說道：“這張有多嗎，能不能送一張給我？”我連忙回答，有的，當年多洗了幾張，我還把它放大掛在墻上呢。我把照片從相冊抽出塞到她手里。已是晚飯時間，我留她吃飯，她再三推辭，我只好送她出門。</p><p class="ql-block"> 她還是像以前那樣落落大方，但我覺得有點陌生，她在講自己情況時似乎有所保留，好像有難言之隱，不過來日方長，我總會問出究竟的。</p> <p class="ql-block"> 沒想到第二天部隊就接到命令，24小時后返回福建駐地，原想悄悄的來悄悄的走，不擾民是部隊的光榮傳統(tǒng)，哪想省市政府不干，一定要搞歡送儀式。臨走那一天，歡送隊伍從駐地排到火車站，延綿十公里，運兵卡車不時被半途群眾攔住，大包小包往車上扔，到了站臺，更是人山人海，我眼巴巴四處張望，看能不能再見到那張熟悉的臉，遺憾的是什么也見不著。</p> <p class="ql-block"> 回到駐地，我飯菜不思，一閉眼就浮現(xiàn)涂敏的影子。晚上，我在臺燈下鋪開信紙唰唰寫下憋在心里好久的話：</p><p class="ql-block"><b>小敏，我日夜思念的你：</b></p><p class="ql-block"><b> 你可能好奇，我三十幾的人了，為什么至今沒成家？同樣的話，我也反問過自己，直到這次再見到你，我才明白，是你占據(jù)了我的全部！有時候，男人的心胸很寬廣，總想出去闖蕩一番，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有時候，男人的心胸卻小得只容下一個人，不允許有第二個人的存在。難忘我上哨所與你初次相遇的驚鴻一瞥；難忘你把魚倒進我們水桶那一刻的錯愕；難忘你二姐出嫁摔跤、我們惡作劇時你的兇神惡煞，不，不好意思，我詞不達意，你是為二姐兩肋插刀挺身而出的女豪杰；更難忘你為我洗衣縫扣子那柔情似水的情景，當你把折得整整齊齊的軍衣送到我手中的時候，我捧著衣服貼在胸口好半天，彷徨要感受它的溫度?？上]多久，我提干、上大學，然后隨部隊調(diào)往沿海地區(qū)。</b></p><p class="ql-block"><b> 時間讓我們淡忘了許多往事，然而你的一顰一笑在我的腦海里，尤其在夜深人靜時更加清晰……</b></p><p class="ql-block"><b> 還記得幾年前唱遍大江南北的那首《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嗎？我自動對號入座，認定你就是歌中的小芳了！清純、樸實無華，像池中的水蓮嬌羞而一塵不染，是我一生可以托付的伴侶，“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可能這種代入感太強了，以致不少紅娘給我介紹對象都對不上我想要的那種。她們都把大方向搞錯了，城里的姑娘打扮再漂亮也不是我的玫瑰！</b></p><p class="ql-block"><b> 時空把我們分割多年，夜思夢想的你卻不知在何方？終于，這次的抗洪搶險讓我們不期而遇，正應了辛棄疾的“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難道這就是天意？是老天故意在折磨我們，還是故意在考驗我們？</b></p><p class="ql-block"><b> 小敏，我經(jīng)歷過這次九死一生，深感生命的可貴，我更感謝老天爺，不是懲罰我，而是賜我良機，讓我在死亡線上與你會面。生命如此脆弱與短促，我們已經(jīng)不再年輕，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能給我這個機會嗎？</b></p><p class="ql-block"><b> 此致</b></p><p class="ql-block"><b>敬禮！</b></p><p class="ql-block"><b> 深愛你的建國</b></p><p class="ql-block"><b> 某月某日 深夜</b></p> <p class="ql-block"><b> </b>七天后我收到涂敏回信，迫不及待撕開信封，字如其人，工整娟秀，不像某些醫(yī)生的職業(yè)病，開出方子如寫天書。第一行字寫著<b>“尊敬的蘇班長：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感謝你這么多年一直記掛著我?！?lt;/b></p><p class="ql-block"> 這么客氣，未免生分了吧，我預感不妙。</p><p class="ql-block"><b> “十幾年前的奇遇至今都是美好的回憶，感謝你沒有因為我家的成分歧視我們，要說我對你沒有一點好感是假的，那次我二姐出嫁你帶頭起哄，我確實生氣，但過后回想起來，覺得好笑，二十來歲剛褪胎毛的小伙子，借機淘氣一下很自然，這才是真實的你，可惱又可愛，這也是我愿意罵了你又向你道歉的原因之一。”</b></p><p class="ql-block"><b> “但是，好感不能代表愛情，我們之間差距實在太大了。當然，那個年代，‘唯成份論’一條就足夠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我不敢奢談愛，連喜歡二字都不敢講，直到我父親1978年被摘了帽。你從來沒提過你的家庭，但我知道能當上兵都是通過政審的。幾年前我在報紙上看到‘將軍回家當農(nóng)民’的長篇報道，從附著的一張全家福中，我一眼認出了站在老紅軍邊上的你，盡管照相時你還小，但模樣神態(tài)一點沒變?！?lt;/b></p><p class="ql-block"> 讀到這里，我的心開始往下沉，果然<b>，</b></p><p class="ql-block"><b> “我們之間存在的巨大鴻溝是無法填平的，這一點我有自知之明。你知道嗎，副班長和康康退伍時我也去車站送行，門口有部隊站崗我進不去，只能站在門口望著火車開動；你們抗洪搶險光榮返回原駐地，我也進了車站，但人太多，我不知道你在哪個車廂，連聲告別的話都沒說，只好在這里說聲保重了！”</b></p><p class="ql-block"><b> “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我好多年前就認養(yǎng)了一個女兒，現(xiàn)在上小學三年級，已經(jīng)習慣了母女倆相依為命的日子，不想被打破了。謝謝你的好意，愿我們還能做好朋友！”</b></p> <p class="ql-block"> 讀罷信，我五味雜陳，被拒絕的滋味真不好受。我細細回想上次的見面是否發(fā)現(xiàn)異?，F(xiàn)象，從她幾次抬頭望我的眼神中，我分明讀到了幾分憂郁！不行，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續(xù)）圖片選自網(wǎng)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