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一】</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余虎家都住在328國道的北側,他家在我家的西南方,斜刺里僅隔一戶人家,我家西面他家的后面是一條東西向的小河。小時候,他是我最好的玩伴,大人們都說,我倆是“二馬不離伴”,成天形影不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倆有個不成文的默契,誰先吃好了誰就去對方家等他玩。大多數(shù)都是我去叫他,因為我媽手腳麻利,按時做好了飯,再加上我貪玩吃得快,總是搶在他前面。有時為了節(jié)省時間,我抄近路從寶林家屋后的竹林穿過去,到他家時他們?nèi)艺诔阅亍N揖涂吭陂T上等著,就像一個很重視友誼的勝利者而洋洋得意。這時他媽媽總是拿我開心:“巧紅啊,你媽媽今天煮了什么給你吃?。俊薄氨〖R兒粥。”“你媽媽怎么每天都煮薄糝兒粥給你吃?。俊蔽揖锲鹱?,頭搖得像撥浪鼓。其實,他家也是天天薄糝兒粥,好不到哪兒去。余虎趁這空兒吃好了飯,他媽媽說:“不要你洗碗了,你快陪巧紅去玩吧!”余虎比我大兩歲,雖說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但農(nóng)村田里家里活兒太多,有時也要幫家里做一些家務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一回大隊放電影,我和余虎一家人坐在一起。放的是戲曲片《劉巧兒》,咿咿呀呀地唱。余虎媽不識字,也就聽個熱鬧。她忍不住問我這個識了幾個字的娃:“放的什么呀?”我故意激她:“麻巧兒。”“瞎說,沒大沒小的,哪有這個電影?”余虎媽臉上有幾個麻子,平時大家都叫她“麻巧兒”,真名反而沒人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來,我離開了老家,跟余虎一家人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偶爾見到一面,麻巧兒還是會問我:“你媽媽今天煮了什么給你吃?。俊蔽乙矔W著她的腔調(diào)回敬一句:“今天晚上放的什么電影???”然后彼此呵呵一笑,全沒有長幼間的等級隔閡,言語間流露的都是歲月流逝的滄桑和那相鄰而居彼此熟稔的鄉(xiāng)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后來,余虎的爸爸在一個麥收時節(jié)的晚上出了車禍去世了,麻巧兒一個人獨居多年也去世了。他們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了,又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我沒有見到他們最后一面,更談不上一次真正的告別,但他們卻深深地留在我童年的記憶中。</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二】</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門口的小河是我們的樂園,記錄下我們童年無數(shù)難忘的瞬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年的冬天,我和余龍余虎兄弟倆撐船玩,他倆坐在船艙,我在船尾負責撐船,因為竹篙深陷泥中拔不出來,我失去重心掉入水中,不會游泳的我手撲腳蹬在水中掙扎。情況危急,余龍余虎也嚇得大叫起來,等船靠岸后,立即把船向我推來。我終于抓住船舷得救了。也許是因禍得福吧,來年夏天,我們?nèi)硕紝W會了游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一次,我們?nèi)吮荣愒妥涌凑l扎得遠,余龍在上浮的時候頭撞在船底,雖說出了點血,但幸好不算嚴重。我和余虎幫他簡單處理了一下,三人商定不能讓大人知道,要裝作沒事人一樣,否則,輕則挨罵,重則不允許我們再下河玩。一兩天后,大人并沒有看出什么苗頭,我們也依然天天湊在一起玩一些雞毛蒜皮但當時卻覺得很有趣的小游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們經(jīng)常在小河里釣魚,我準備好蚯蚓或面團作釣餌,然后各蹲一處安靜釣魚。容易上鉤的是鯽魚和羅窩兒魚,最怕的是釣到刺鰍,不但有刺,而且會把魚鉤吞到肚子里,很難取出來,經(jīng)常會弄斷線而掃興回家。這時,旁邊的余虎就會過來幫忙,兩人費盡周折才小心翼翼地把鉤取出,裝上餌料,繼續(xù)垂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時我最想釣的是蝦,但河里的蝦非常少。有時我們看到幾只大蝦藏身在碼頭的石頭縫隙里,但就是不出來。我們想盡辦法,甚至把餌料抹上香油,放到它嘴邊,吸引它出來咬鉤。魯迅說“蝦是水世界里的呆子”,其實不然,蝦的警覺性非常高。它試探性地先探出半個身體,稍有風吹草動很快又縮回去了。所以釣蝦時我們都屏氣凝神,一動不動地和蝦斗智斗勇。當蝦終于用兩只鉗子捧了魚餌送到嘴里的時候,我一提線,蝦終于被釣上來了,有時等不及回家煮熟,剝了殼就吃,感覺非常鮮美。如果余虎先釣到了蝦,他也總是把這稀罕物給我嘗鮮,哪怕自己吃不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