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早在五十多年前的1970年4月21日,我乘坐77次列車由上海<span style="font-size:18px;">去江西插隊落戶時,恰巧</span>坐在火車頭后面的第一節(jié)車廂,當伸頭看到司機那神氣的樣子,心想如果將來我也能開火車該有多好。</p> <p class="ql-block">在拜張鐵生所賜考上鐵路學校后,更使我對不久的將來成為一個真正的火車司機充滿了渴望:坐在龍頭上,手握汽門和閘把,拉著幾千噸貨物或上千個旅客,猶如率領千軍萬馬馳騁在戰(zhàn)場,那種風馳電掣的感覺要多爽有多爽!</p> <p class="ql-block">鐵路,對普通人而言只是冰冷的兩條鋼軌,或者是轟隆隆疾駛而過的列車,抑或是春運期間流動大軍的寵兒。對委身于其中的幾百萬鐵路職工而言卻意味著很多很多,<span style="font-size:18px;">鐵路既是他們的工作單位,也是包羅萬象的小社會,就像一個龐大的家族,</span>他們中大多數(shù)人誕生于斯、成長于斯、學習于斯、工作于斯、終老于斯,有人曾一句話形象而準確地概括:“除了去見馬克思時需要外人幫助一下,其他一切都可在鐵路內(nèi)部解決?!?lt;/p> <p class="ql-block">自南昌鐵路技校畢業(yè),懷揣著“大車”夢來到上饒機務段成為鐵路家族一員后的近二十年,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階段。</p> <p class="ql-block">在這個涵蓋了司爐、統(tǒng)計、企管等職業(yè)時期的我,結了婚、生了子、<span style="font-size:18px;">提了干、入了黨、獲取了大專文憑和中級技術職稱,</span>期間還發(fā)生過諸如在浙江龍游火車站拜謁閻王被退貨、因重大事故與鐵道部副部長直面對話、毛主席逝世當天酗酒遭報應第二天即住進醫(yī)院、面對檢察院亮出手銬時的大義凜然、幾十篇論文發(fā)表或得獎、為單位獲取多項省部級榮譽而嘔心瀝血、為照護生病的母親和兒子的學業(yè)而停薪留職等一系列于我而言的重大事件。</p> <p class="ql-block">因時間跨度長,歷經(jīng)事件多,故本階段將分為若干篇描述,本篇系擔任機車司爐時的一些回憶。</p> 初啟“大車”夢 <p class="ql-block">1975年7月,我和二十幾個同學被分配到上饒機務段。</p> <p class="ql-block">“歡迎大噶來到伢機務段,納儕要好好叫工作……”在到段后第二天的學習班上,人事主任林震連操著一口變了調的上海話在表示歡迎后啰里啰嗦說了一大堆。期間,段革委會的主任也象征性地與我們見了面,他叫鄧丕明,不足一米六的個頭,一身臟兮兮的油包衣,看上去還沒有一個小縣城的普通市民洋氣,卻給人滿滿的親切感。當林震連主任宣布車間和工種分配,在如愿被分到運轉車間當機車司爐的那一刻起,開啟了我“大車”夢的第一步。</p> 我的廄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和同樣分在運轉車間的同學就像牲口市場上被販賣的騾馬,由同樣操著變調上海話的人事干部汪秀君把我們“牽”到運轉車間后交給了車間主任<span style="font-size:18px;">張發(fā)財</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37, 35, 8);">(我把張財發(fā)錯聽成張發(fā)財了)</span>“歡迎納后生兒來運轉跑車”,還是那種已經(jīng)有點聽習慣了的變調上海話。張主任在叫來三個“買主”交待幾句后<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騾馬”們就被他仨“牽”走了,他們是三個車隊的隊長,我被二隊隊長殷伯良“牽”到隊里交給副隊長“大洋馬”<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吳長球)</span>,“大洋馬”則是一口北方話,他用大嗓門“呱啦呱啦”一陣后,我的主人終于出現(xiàn)了,這是一個干部模樣的中年人,自我介紹是FD型1709機車組的司機長,名譚其林,“小潘儂今朝休息一日,明朝洗爐,早上頭7點半到檢修車間尋我?!币彩且豢谧冋{上海話的譚司機長在撂下一句話后就去參加車隊學習了。</p><p class="ql-block">經(jīng)過大半天折騰,我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廄”。</p> 上饒鐵路話 <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早我就興奮地等在檢修車間大門口,對面是大禮堂和食堂,只見好多人拿著熱水瓶泡開水或提著飯盒去蒸飯,要不就是從食堂買一些粥和饅頭,嘈雜中透著濃濃的生活氣息。匆忙之間他們還不時打打招呼,而說的也都是那種變了調的上??谝?,就像上海弄堂里常見寧波人、蘇北人、安徽人說著洋涇浜上海話的場景。</p> <p class="ql-block">我有點好奇:這里的的人怎么都說這種變調的上海話呢?其實,它并不是上海話的變調,而是由杭州話演變過來的一種特別的語言。下面我給大家“科普”一下。</p><p class="ql-block">解放初期上饒的鐵路員工大都來自以杭州地區(qū)為主的浙江人,隨著鐵路的發(fā)展,一批解放上饒時留下來的南下干部和士兵,部分修鷹廈鐵路后轉業(yè)的鐵道兵,以及陸續(xù)從浙江、上海、江蘇、湖南、福建及江西本地招(調)來了一些員工和學生,他們口中的南腔北調互相影響和交融著,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我以為的變調上海話,它是世界上獨一無二,僅僅在上饒鐵路新村中流行的一種語言,被上饒市民稱作“鐵路話”</p> <p class="ql-block">這種夾雜著各地音調的語言,既不是純粹的杭州話,也不同于普通話發(fā)音的“上饒鐵路話”,透著一股濃濃的吳語韻味,糯糯的,酥酥的,連罵人時也嗲嗲的,若不配以激憤的表情,外人還真聽不出其罵人之意。</p> 我的師傅們 <p class="ql-block">開始洗爐了,我跟在幾個不知姓名的師傅后面干了一些雜活。</p><p class="ql-block">兩小時后的碰頭會上,譚司機長把我介紹給我機班的三個師傅:司機劉阿忠,一個瘦骨嶙峋的江蘇人,說話含含糊糊聽不太清,一身工作衣臟得有點過分;矮小精干的副司機周劍敏是蘇州司機學校畢業(yè)的,歪著腦袋,操著一口蘇州話的樣子煞是可親;司爐曹青松是上海知青,說話有點小結巴,或許都是上海人的原因,他對我特別關照,問這問那挺讓我舒心的。機車組還有一個名字挺怪的司機叫尚戶主,邋里邋遢但很隨和,他不時用南昌腔跟我開開玩笑,雖然不是同一機班的,但一個包車組能有這樣隨和的師傅,還是感覺蠻欣慰的。</p> 第一次跑車 <p class="ql-block">第一天正式跑車就是深夜班。</p><p class="ql-block">下半夜2點不到,一整天興奮過頭的我剛迷迷糊糊,叫班員的大嗓門來了:“潘華倫!2563次!三點四十五發(fā)車!”匆忙洗刷一下后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藤籃、手套、電筒和腰子飯盒,興沖沖來到機調室報到,我是第一個到的,幾分鐘后,劉師傅他仨也陸續(xù)到了。</p> <p class="ql-block">離開機調室后我先去泡了一大桶開水,然后爬上煤水箱澆煤水,“小潘,儂注意安全哦!”<span style="font-size:18px;">車下傳來曹青松的上海話,</span>“麼事,我實習呃辰光做過呃,儂放心好萊?!蔽阴r格格的答了一句。誰知10分鐘過后,塌方了,駕駛室里到處都是煤水,不少還流到了車下。曹青松趕快爬上駕駛室,用干煤堵住了塌方口,我則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站在邊上不知所措。</p> <p class="ql-block">一陣忙亂后總算一切如常:曹青松整理爐床,周師傅給各部件加油,劉師傅拿著手電和榔頭,這里照照,那里敲敲。</p> <p class="ql-block">半小時后準備工作全部就緒,四個人坐在駕駛室準備出庫,因自作聰明犯了錯誤的我一聲不敢吭,三個師傅好像沒事樣,討論著出乘過程中要注意的事項。隨后就是:出庫>連掛列車>試風>發(fā)車>運行>抵達鷹潭>解鉤>入庫>擦車>加油加煤加水>機調室匯報>到公寓洗澡、吃飯、睡覺。</p><p class="ql-block">躺在床上時,周師傅那糯糯的蘇州話終于使我忐忑了一路的心放下了:“小潘,倷覅急,慢點價,頭一遭做生活總歸會有失撇呃。”</p><p class="ql-block">遇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機班,遇到了三個非常好的師傅,我暗暗發(fā)誓:一定好好跟著師傅們學習,爭取四年后考上司機。</p> 偷蘋果 <p class="ql-block">幾天后跑2566次,到上鋪站停車交會時,劉師傅讓我和曹青松下車,我漠知漠覺跟著曹師傅來到第17節(jié)車廂,只見他麻利地爬上車廂掀開雨布,摸出許多蘋果往下遞,我趕忙用藤籃去裝,不一會藤籃滿了,我倆鼠竄回到了機車上。 </p><p class="ql-block">第一次做這種事,心里害怕得很,但師傅讓我去又不好不去,看樣子師傅們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不明白的是劉師傅怎么知道第17節(jié)車有蘋果的?<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后來才知道,每趟列車都有一份編組單,每節(jié)車廂裝什么東西在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司機只要問一下掌握編組單的車長,就心中有數(shù)了。當時鐵路員工利用工作之便,偷拿貨物是常態(tài),一開始只是拿幾個水果吃吃,以后逐漸發(fā)展到有什么偷什么,以至1991年10月,僅上饒機務段就有一百多人被抓,其中三十幾個被判刑,劉阿忠?guī)煾狄彩艿搅颂幏?。這是特殊年代的一樁丑事,不知其他地方的鐵路人有無相似的經(jīng)歷?)</span></p> 軋死人 <p class="ql-block">我干乘務員雖只有短短一年時間,卻發(fā)生過兩次軋死人的事情。第一次是上饒到鷹潭跑1223次,車快到弋陽東站時,一個老頭突然出現(xiàn)在軌道上,劉師傅立即一個非常制動,火車巨大的慣性還是撞飛了老頭。下車一看:倒在路基邊的老頭已沒了呼吸,我們在路邊拿稻草把尸體蓋了起來,隨即向值班員報告后,“嗚……”的一聲汽笛,火車繼續(xù)向前行駛。師傅們告訴我,只要停下車把尸體處理好,就沒我們的事,否則機班是有責任的,所以運行途中的瞭望特別重要,絕不能錯過線路上的一舉一動。</p><p class="ql-block">這開火車還真是責任重大??!</p> <p class="ql-block">第二次軋死人是在一個深夜。我們機班由上饒跑1208次去金華,高速行駛的列車剛過新塘邊站時,一個黑影突然躥上軌道,劉師傅緊急撂了一閘,還是撞上了。</p> <p class="ql-block">只能下車去找,月黑風高加上細雨蒙蒙,更可惡的是不知到那個黑影到底是人還是其他東西,或者說他(它)現(xiàn)在是在陰間還是在陽間,或許根本就沒有黑影呢?憑借著手電筒微弱的光線,我和周師傅沿著鐵軌,慢慢往前挪著沉重的腳步……一會兒發(fā)現(xiàn)一堆東西,用撬棍輕輕撥弄一下:爛稻草,一會兒又看見一灘黑影,再撥弄一下:幾塊破棉絮,惶恐中忽聽周師傅驚叫一聲:“在這里!……”只見一個人蜷縮在車輛下面,看樣子已經(jīng)死了。周師傅讓我把他拉出來,我頭皮發(fā)麻但也無奈,剛拉住他的腳,好像動了一下,馬上撒手,再也不敢拉了,周師傅也不知所措。幸好新塘邊站的扳道員過來了,我倆在他幫助下把“他”從車底下拉了出來。扳道員是個40多歲的老師傅,他讓我們趕快回龍頭準備發(fā)車,那個“人”交由他來處里。謝過扳道員后我們?nèi)鐾染团?,慌忙中鞋帶松了,工作帽也不見了,當氣喘吁吁爬上龍頭后,一顆“砰砰”直跳的心許久不能平復。</p> <p class="ql-block">劉師傅將情況報告了車站,在接到調度命令后,火車繼續(xù)向金華前進。此時,尚未從驚悚中恢復過來的我,一鍬接一鍬,木然地將煤炭投進爐膛……</p> 重大事故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4月1日是外國人的愚人節(jié),而1976年的這天,我們機班在湖鎮(zhèn)車站還真的發(fā)生了一件愚人的事情。</span></p><p class="ql-block">平時車到湖鎮(zhèn)時燒火是很輕松的,可那天我拼命燒,速度還是起不來,正納悶著,只聽后面“哐當哐當”的聲音越來越響,周師傅多次提醒劉師傅注意,劉師傅卻繼續(xù)開大汽門想提速,誰知車速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直到完全停了下來。</p> <p class="ql-block">下車一看,不得了!好幾節(jié)車廂掉在軌道外,出大事故了?!</p> <p class="ql-block">由于事故牽涉到南昌和上海兩個局,所以便由鐵道部在龍游組織了事故分析。</p><p class="ql-block">分析會前一天晚上,南昌局一個姓劉的副局長召集與事故有關的機務、車務、列檢、行調等人員了解情況后要求大家統(tǒng)一口徑,強調這是紀律,必須服從。具體到我們機班,一定要咬住“運行途中一切正常,直至列車停下后,才發(fā)現(xiàn)脫軌”,這顯然不符合事實。但是邱文貴<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段運轉車間副主任)</span>和徐永蔡<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段安全工程師)</span>都要我們機班執(zhí)行劉副局長的指示。</p><p class="ql-block">第二天,鐵道部一個姓張的副部長主持了分析會,他讓每個人把當時的情況說一下,還警告如果不實事求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說實在話,輪到我時心里有點發(fā)毛,但縣官不如現(xiàn)管,想到昨晚劉局長的告誡以及邱主任和徐工的吩咐,再看剛才師傅們“實事求是”的陳述,我故作正經(jīng):“當時我正集中精力在燒火,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情況?!笨次乙粋€小司爐也說不出什么,張部長便轉而詢問其他人了。這么大場面下說謊是人生第一次,但愿以后不再有這種事情。</p> <p class="ql-block">半個月后事故責任定性為“上海局衢州車站加掛的五個車廂中的一個車輛輪對輪轂有裂縫,是造成脫軌的主因,負事故主要責任;南昌局上饒機務段值乘機班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列車運行情況不正常,負次要責任?!本痛耍虾hF路局128天的無重大事故記錄歸零。而不久后,南昌鐵路局“創(chuàng)造”了無重大事故200天的歷史最高記錄。</p> <p class="ql-block">為了“符合”鐵道部的事故定性,我們機班沒有因此事故受任何處分,只是以扣除當月22元5角的節(jié)煤獎了之,真是天曉得!</p> 被閻王退貨 <p class="ql-block">1976年7月19日是我終生難忘的一天,因為我撿回了一條小命并從此改變了人生走向,還就此成為一個小圈子的“老大”。</p><p class="ql-block">當時我已獨立擔任司爐快一年了。那天我們機班值乘2563次從金華返回上饒,劉師傅和周師傅都請假,由龍興升和程進益替班,于是我就成了1709這個“家”唯一的主人了,因此一路上我都特別注意觀察機車運行時的狀況。</p><p class="ql-block">車快到龍游時天已發(fā)黑,見灰?guī)锊煌iW著火光,我便探下頭查看,看不清楚,又跨下扶梯伸長脖子,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燒起來了,剎那間,“轟”的一下,腦袋不知碰到了什么東西<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后來才知是水鶴立柱)</span>一陣緊痛,下意識地捂住頭往駕駛室跨上后就一頭倒下了……程進益大叫:“停車!停車!”龍師傅一把非常下去,列車停下后,“小潘!儂納恁頭上冒血啦?”又是<span style="font-size:18px;">程進益的驚呼。</span></p> <p class="ql-block">隨即,龍師傅聯(lián)系了龍游站,站長和程進益用一輛板車,顛簸著將我拉到龍游鎮(zhèn)醫(yī)院作了簡單的消毒處置。匯報調度后,當趟列車停運,放單機送我到金華,在金華市人民醫(yī)院進行頭皮縫合,打破傷風針,一直折騰到半夜才回到公寓。</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在機務段的事故通報欄中出現(xiàn)了這樣一行字“1709機車司爐潘華倫,值乘2563次行駛至龍游途中,頭撞水鶴,現(xiàn)已送金華醫(yī)院搶救。”這一下把正在熱戀中的她嚇得不輕,正欲趕往金華看我最后一眼時,得到了張財發(fā)主任“小潘沒大事,已安排他在回上饒的路上”的消息,總算寬下了心。</p> “八戶”弟兄 <p class="ql-block">在療傷的日子里,我每天與幾個狐朋狗友打牌喝酒嘎三湖,由此開啟了一個“八大戶”的小圈子,我為大戶,其他分別為兩戶張良,三戶陳為群,四戶王鴻章,五戶程進益,六戶胡建軍,七戶李長興,八戶謝榮生。<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是八個人中年紀最小的,可不知他們?yōu)槭裁匆鹞覟椤按髴簟?,為何叫“戶”而不是其他,皆?lt;/span>時間已久無法考證了。</p><p class="ql-block">期間,兄弟們?yōu)槲业氖聛砘乇甲撸汉ㄜ妿状稳谊狀I導解決了我到上海修養(yǎng)的免票和續(xù)假事宜;王鴻章、謝榮生跑車到金華時用糧票換了雞蛋給我補營養(yǎng);張良、陳為群利用出差上海時到家中探望我;程進益更不用說了,要不是他,那天在龍游出事后還不知誰送我去醫(yī)院呢?</p> “大車”夢破碎 <p class="ql-block">被閻王退貨后不久,我又得了一場病從而徹底改變了人生之路。</p><p class="ql-block">事情還得從毛主席逝世那天說起:那天是禮拜六,我們八兄弟早就約好一起喝點小老酒。一大早,王鴻章、程進益、謝榮生幾個就開始買菜洗菜做準備工作了。忙著忙著,忽然聽到收音機里連續(xù)預告3點鐘有重要消息要播出,聲音似乎很是沉重。</p><p class="ql-block">3點鐘,收音機中傳出了“毛主席逝世”的消息,除了當時心頭一沉外,似乎也沒啥稀罕了,之前已先后走了朱德和周總理,毛主席的離開也早就有預感。但是這一來,我們兄弟聚餐就有點小麻煩了……哎,不管這么多,他老人家去世,總不見得不許喝酒吧?我們緊閉著門悄悄地喝酒,也不再像往常那樣大聲喧嘩了,期間還探究起老人家讓我們插隊落戶到底是好還是壞的種種假設,直到半夜。</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起床,感覺渾身沒勁,王鴻章和程進益用自行車把我送到醫(yī)院。一驗血不得了:GPT180,馬上住院,醫(yī)生說是得了急性肝炎,還讓其他兄弟都去驗了血。</p><p class="ql-block">18日那天下午三點,當病人和醫(yī)生集體收聽毛主席追悼大會實況時,我隔壁床上建筑段的老劉忽然去世了,不知是不是毛主席在召喚他,當時我的心里也咯噔一下,毛主席您老人家可千萬別怪我在您去世那天喝酒啊!</p> <p class="ql-block">病愈后不久,張財發(fā)主任說生過肝炎馬上跑車不太合適,讓我每天到車站行車調度室拿報單送到統(tǒng)計室,然后打掃一下衛(wèi)生,等身體恢復后再安排上崗。</p> <p class="ql-block">張主任對我一向不錯,這樣的安排雖有點不甘,也只能服從。這期間,機調室運用工程師王瑞富曾安慰我:“小潘覅灰心,過毛子撥儂調進機調室,我來教儂畫交路圖?!边@倒是一個理想的崗位,只是后來沒能如愿。</p> <p class="ql-block">每天送報單,和統(tǒng)計室的師傅們漸漸熟悉了,一天,統(tǒng)計主任陸榮生和謝成輝師傅問我是否愿意到統(tǒng)計室工作,如果愿意,由他們出面找段長,雖然這并不是我理想中的職業(yè),不過坐辦公室總比干雜務工要強啊,因此就答應了,沒承想這一答應,在我大車夢破碎的同時開啟了一段輝煌的“統(tǒng)計人生”。</p><p class="ql-block">關于我那段“統(tǒng)計人生”,將在下一篇章中展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