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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貨記憶——-饅頭片

食神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煤球爐子上的火鉗子總斜插著幾片饅頭。青灰爐膛里，奶白的饅頭片漸漸豐腴起來，邊緣泛起金黃的漣漪。待焦褐紋路爬上表面，母親便用鐵鉤子輕輕一鉤，那些酥脆的云朵就飄進(jìn)了粗瓷碗。</p><p class="ql-block"> 童年里最明亮的聲響，是掰開饅頭片時脆生生的響動。裂痕如瓷器開片，綻出雪白的內(nèi)里。我和弟妹們總要搶那最焦黃的，含在嘴里不嚼，等唾液把焦香一絲絲化開。煤灰偶爾沾在牙上，倒像是偷吃芝麻糖留下的證據(jù)。</p> <p class="ql-block">　　后來糧票換的饅頭金貴起來。父親總把掉在報紙上的碎渣攏進(jìn)掌心，仰頭倒進(jìn)喉嚨?？攫z頭片的香氣在筒子樓里游蕩時，鄰家孩子會在門簾外徘徊。母親便用裁縫剪將每片再分成四瓣，分出去時，碎屑在油紙上簌簌如桂花落。</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的電餅鐺泛著銀光，卻總懷念火鉗子笨拙的溫情。那些被西點(diǎn)奶油膩?zhàn)〉狞S昏，忽然渴念起粗瓷碗里焦褐色的云。撕開時簌簌落下的碎金，幾十年過去依然燙著指尖。</p> <p class="ql-block">　　血糖儀發(fā)出蜂鳴的早晨，我重新學(xué)會凝視一片饅頭的蛻變?？鞠涮崾疽籼贝?，不如守著燃?xì)庠畹乃{(lán)焰，看面香在慢火中蘇醒。焦脆的殼在假牙間碎裂，竟比慕斯蛋糕更懂得溫柔的妥協(xié)。</p> <p class="ql-block">　　有些老滋味是往事的拓片，越摩挲越清晰。當(dāng)琳瑯滿目的包裝都褪成灰白，記憶里那片焦黃的暖，仍在某個潮濕的清晨，輕輕叩打我的齒關(guā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