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方東美《中國哲學精神及其發(fā)展》對新儒家哲學評述道:“繼承孔孟原始儒家之統(tǒng)緒┄┄遙契而上接古道統(tǒng)之傳者”,新儒諸子雖深心自許于賡續(xù)發(fā)展儒道之功業(yè),但“惟當時在位者,輒以危疑社稷目之,┄┄彼權貴者流,大腹便便,甘肥自姿,包藏禍心,厚顏無恥,丁邦國艱危之際,即汲汲然,紛紛賣國以自保,并天理良知亦舉而廉價賤售之,以遂其個人一己之私欲焉,而新儒茲派哲學之真理,所以竟能歷劫猶存者,唯是不計一切代價犧牲,洵百死千難得來,亦云壯矣!”</p><p class="ql-block">儒道的賡續(xù)發(fā)展之路顯然是荊棘重重的,而這些荊棘也凸顯了賡續(xù)者的堅韌與強大。只是令人惋惜甚至郁悶,這些堅守者之間互相之間竟也存在著無盡的攻訐:“惜新儒各家之間,輒呶呶對諍,自相攻伐不已┄┄或同代相攻,譬如朱子及其門下之于陸氏兄弟;或異代張伐,如于前人,凡思想上不與之同情者,則嚴陣以待,攻訐備至,絲毫不留余地,復吐其辛辣諷刺之辭,發(fā)若長程之飛彈,痛絕而詆毀之,極摧陷爆破之能事。賢如船山,猶不值陸、王所言,斥為陽儒陰釋、邪說誣圣;顏元、戴震竟丑詆程、朱偽學欺世,一味曲解,致令孔孟原始儒家之真面目全非?!?lt;/p><p class="ql-block">這樣的內(nèi)耗不僅僅發(fā)生在新儒家,在基督教中亦若隱若現(xiàn)。美國第39任總統(tǒng)吉米.卡特在《美國道德危機》一書中講:“當今的時代,對于那些生活是由宗教信仰決定的人來說,是面臨挑戰(zhàn)和不安的時代”,因為有一些人堅持認為“‘我與上帝結盟,所以我高人一等,我的觀點應該流行,任何與我意見不同的人本來就是錯誤的?!@一趨勢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造成緊張的社會沖突。┄┄基督教之間的分裂,大都是基于一個團體對另一個團體優(yōu)與劣的評價。忽略、指責,乃至迫害那些與我們不同或者被認為在某些方面不如我們的人┅┅基督教信徒個人很難理解并遵循他們信仰的基本要素?!?lt;/p><p class="ql-block">人憑借精神的光輝洞照物質世界,將大自然的能量流動,賦予精神的絢麗色彩。精神通過感官使自然現(xiàn)象內(nèi)化或感性化,從中取得勝利和自豪。人憑借靈動的精神,宣稱自己是現(xiàn)象世界中的理性的創(chuàng)造性力量,借助知識(從精神衍生而出)的邏輯推理,自我陶醉似的主宰著世界。這樣的一個世界是真實的嗎?這個世界能夠統(tǒng)一于一種精神或意志嗎?</p><p class="ql-block">世界的真實性毋庸置疑。上述新儒家的內(nèi)爭和基督教各派的沖突清晰地表明:世界可能源于同一種意志,但并沒有統(tǒng)一于一種意志,至少目前沒有。新儒家的內(nèi)爭和基督教各派的沖突,透露出人的精神的虛妄與幼稚,他們看到多產(chǎn)生于一,便產(chǎn)生一種重歸于一,成為這個“一”,從而一統(tǒng)萬象的沖動的理想。然而,他們從未意識到,一生萬象之后,未曾消失,這個“一”是恒在的。萬象是“一”的顯現(xiàn),任何顯現(xiàn)都是“一”之個體,都不能代表(主宰)這個“一”。所以任何想要做“一”,一統(tǒng)萬象的企圖,莫不破滅,莫不痛苦。欲做小“一”,便得小失敗、小痛苦;欲做大“一”,便得大失敗、大痛苦。沒有不失敗,不痛苦的。</p><p class="ql-block">人在精神的世界獲得生命的意義和價值,但大多生活在精神的某種狀態(tài)中,尤其是精神的貪、嗔、癡狀態(tài)中,難以自拔,沒有想到過自己的生機在于精神的整體。忽視了整體,生機就有缺陷。有缺陷的生機,只感受色、聲、香、味、觸所得的快樂,落在身體的感受上來認識苦樂,評判得失,也就只能隨著色、聲、香、味、觸的起伏生滅而起伏生滅,絕無自主。</p><p class="ql-block">中國古圣賢講:大常之道,生物而不有,成化而不宰,萬物恃之而生,莫知其德,恃之而死,莫之能怨。萬物各遂生成之性,道不悖,則物無傷。生萬物者且不以萬物為奴,作為萬物之一的個體,又如何視萬物為私有呢?無非是空耗自己有幸積聚到的些許優(yōu)勢而自取滅亡、自取羞辱罷了!</p><p class="ql-block">生天地,育萬物,變化有無,不測其妙者,道也;安天下,撫兆民,進退存亡,不失其正者,圣人也。觀天之道,執(zhí)天之行,盡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