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昵稱：顧海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美篇號：6980706</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太陽升至一竿竹子高，空中傳來幾聲沉悶的響雷，幾塊烏云聚攏起來，一陣呼呼的狂風吹過，椰子樹，菠蘿蜜樹，黃皮樹，竹子被搖晃得沙沙作響，粗大的雨粒隨之砸向地面，揚起的塵埃散發(fā)著太陽烤過的焦土味。烏云散去雨也停下，太陽又曬了起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是一個有六百多年歷史的村子，一家一院式，古廟宇、祠堂、古井、村道等保存完好如初。村子周邊土地貧瘠，生長著茂密的灌木林，一壟壟的地上種著翠綠的地瓜。西北方向五里地有一座二百多米高的山，山頂上有一塊巨大而平整的石頭，中間用石頭筑成一個臺子，是明清時期縣里的祈雨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九十年代，村子還有五百多口人，十多年前村民因居住擁擠都遷到山下建房了，村里就剩下幾戶人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日頭都曬屁股了，該起床吃早餐了。”母親又叫了，阿狗睜開眼睛坐起來，雙手向上伸直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他抓過床邊的柺杖一瘸一拐的走向廚房。</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又是地瓜稀飯和咸菜，再這樣吃就沒命了，你們就這樣對待兒子嗎？”阿狗又罵開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親說：“阿狗，你也知道，我是教師，你母親是護士，退休金比大多數(shù)家庭都高，我們回村里住十多年了，每天你吃好穿好的，幾時虧待過你了？這段時間我住院剛回來，你母親照料我也病倒了，一時沒法子到市場買菜，你將就一下吧?！?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罵罵咧咧的，咕嚕咕嚕地喝了一碗稀飯，一只手指伸進嘴，將牙齒夾著的咸菜挖出，“呸”的一聲，抓過拐杖就向院外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院外是寬闊的鵝卵石村道，現(xiàn)在沒有幾個人走了。阿狗繞過朱娟家，再往劉民家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民原來在省城開一間家具店，前年七十開外就把店交給兒子打理，回村里將房子整修一新住了下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天中午，劉民聽見一只母雞在院外咯咯地叫，他出去一看，樹叢中走出來一只母雞，他走過去撿起一一只蛋就走進屋子，出來時將一把大米灑向地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民在母雞下蛋的地方支起一把舊雨傘，下面放一只破臉盆，再將幾件舊衣服墊在盆里，一個雞窩就做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天，劉民的兒子打來電話說媳婦病了，要他上省城接送孫子上幼兒園。</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民走后的第二天中午，阿狗去找劉民，劉民曾經對他說自己有一個表侄女因長得丑被老公嫌棄，離婚后在外面租房打了幾年工，人勤心地又好，懇求他幫忙打聽一下有沒有主兒，只要男方愿意就嫁過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聽說他的表侄女長得丑，心生厭惡，借口說怕人家看不上殘疾人就推辭了?，F(xiàn)在回想起來，自已離婚已經八年至今孑然一身，再這樣下去就變成老光棍了。唉，劉民叔的袁侄女雖然人長得丑點，但總比沒有強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覺得時來運轉了，他春風得意，馬上裝扮一番去找劉民打聽。</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敲門叫著“劉民叔，劉民叔”，沒有人在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轉身離去，無意中聽見墻樹叢中有雞咯咯的叫著，他循聲走去，用拐杖撥開樹椏見有一個雞窩，他一手撐著拐杖，半蹲下去將雞蛋撿起來放進口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走著走著，掏出手機看著又抬頭向天上望一下就回家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后，阿狗每天都到劉民家撿雞蛋，已經撿到六個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天下午劉民回來，他見雞窩里空空如也，按理說這些天應該有六個蛋了，不知道是被人撿了還是母雞沒有過來下蛋，他失望地搖著頭。</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民回家那幾天，阿狗一直在外跟狐朋狗友混，這天中午他回來就向劉民家走去，見劉民家院門開著就喊“劉民叔，劉民叔”的走了進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說：“劉民叔，這幾天你去哪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民想，雞蛋是阿狗撿走的吧？這小子學會坑人了。他不好氣地說：“去兒子家了，有什么事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說：“我想娶老婆?！?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民說：“阿狗啊，你家境好，父母都是領工資的，你是家中獨子，平時吃喝不愁，哪像我要天天從早忙到晚的才有飯吃。你上學不好好學習，結交一幫爛仔臭蟲，每月都逼著父母要錢花。高中沒畢業(yè)又跟人家打架，受到學校處分就退學了。你去外地打工跟人家學好像變了一個人，也能吃苦了，你說要重新做人，又去建筑工地打工了，那次你從大樓的腳手架上摔下，變殘疾了，公司賠償給你五十萬元，你回家跟青梅竹馬的朱娟結了婚?；楹笾炀瓴灰愀蓜e的，還處處照料你。你身體不好，整天跟狐朋狗友混，不出兩年就把五十萬花光了。朱娟說了你兩句，你就拿棍子打人家，鬧離婚了。你啃老多少年了，你再不改這個德行這輩子看來是白搭了?！?lt;/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說：“我父母的錢就是我的錢，我花錢習慣了，你不幫這個忙還揭我的老底，你的表侄女也知道了吧？算了，你劉民叔就是不想幫這個忙。”</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抓起拐杖起身離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民說：“等一下，我院外樹叢那兒雞窩里的雞蛋是你撿的吧?！?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說：“雞生在外面的蛋誰撿是誰的。我知道，這只母雞是劉娟家養(yǎng)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民說：“劉娟家母雞下的蛋你也好意思去撿?。俊?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說：“你不是也撿嗎？你還好意思問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民說：“我也知道這只母雞是從朱娟家跑出來的，朱娟讓我見到雞就喂點東西，等她回來就抓回去，我撿的蛋自然是為她撿的?！?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這時只想劉民把撿的蛋都交給他，就說：“這樣吧，你我誰都不用聲張，狗灑尿澆柱，狗丑柱也丑?！?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民說：“你是狗不假，可我不是柱，你也是一把年紀了，還計較那幾個雞蛋，真是笑話?！?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說：“要不，你把撿的蛋拿出來，我一起交給阿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民說：“我信不過你。”</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悻悻地回家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年三月，經縣里申報，村子獲得第六批列入中國傳統(tǒng)村落名錄名單。</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隆重的授牌儀式那天，鑼鼓喧天，村子來了一撥又一撥的人，人們對保存完好的院落、廟宇、祠堂、古井、村道等露出驚?的神色，不時駐足觀賞拍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村里早先隨兒子到外地居住的劉財生也被邀請回來了，劉財生年過八十，身體健碩，他德高望重，原是村里的“老馬”，村民很信任他，有麻煩事都找他定奪。</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授牌儀式結束后，劉財生叫上村民小組長劉志和劉民，一起到阿狗家，阿狗的父母已經多年不見堂哥回來，一直掛念在心，這次相見非常高興，忙著讓坐。劉財生問起阿狗來，阿狗的父親一五一十地說了，阿狗的母親直用手推他的胳膊不讓他說下去，阿狗的父親嘆息一聲說：“家丑不可外揚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志說：“我到外地掛職兩年了，前天剛回來，劉民叔跟我反映了這個事，丑事不出村，我們一起把它解決吧?！?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財生說：“阿狗小時候常跟我下河捕魚，上樹摘果，我們的話他會聽進去的?！?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志說：“傳統(tǒng)村落就要修繕一新，祈雨臺也要開發(fā)為旅游景點，到時候可以就近給阿狗安排一個工作?！?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他們說的話，剛好被隨后回來的阿狗倚在窗外聽得一清兩楚，這時的他哪有臉見人，他柱著拐杖就要離開，只見嘭的一聲碰到水缸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民出來見是阿狗，笑著說：“親戚到家，你是主人躲到哪里了，現(xiàn)在又要出去啊，回屋去?！?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進屋，叫一聲：“財生叔，劉志叔，我錯了，父母給我喚名為阿狗是想把我好好養(yǎng)大，誰知我結交一幫酒肉朋友，現(xiàn)在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志笑著說：“朱娟在鎮(zhèn)上開食店，一直未嫁，她在村里養(yǎng)雞，是不舍得割斷的情緣。我昨天碰見她了，我提起你們兩個人復婚的事。她說，阿狗已經喚不回來了，我是擔心他的父母啊?！?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說：“前幾天我撿了六個雞蛋，是阿娟養(yǎng)的母雞生的，我想把蛋給朱娟送去，我還跟劉民叔商量呢?！?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劉財生說：“這個好辦，看來，撿蛋撿出一個好人來了，阿狗能變個好樣來，是祖上積德，子孫萌恩。我這次回來真的太及時了?！?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時，屋內傳出哈哈哈哈的笑聲，阿狗的父母熱淚盈眶，拉過眾人的手連稱感謝。劉財生、劉志、劉民和阿狗走出室外，只見涼風習習，花香撲鼻，舒暢極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狗說：“平時見鳥兒叫又吵又煩，今天見鳥叫很動聽呀?！?lt;/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家聽了都會心地笑了起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圖片來自網(wǎng)絡，致謝作者。）</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