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壓死駱駝的,絕對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駱駝已經(jīng)放棄最后的掙扎。有時不管事情多復(fù)雜、壓力多大,人都能扛得住,往往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話、無足輕重的舉動,像驚濤一樣,把人拍個粉碎,懶得掙扎。反而是隨波逐流、逆來順受,反而會得到一絲輕松,都這樣了,再也不會更糟糕了。</p><p class="ql-block">有一次崩潰,人好好的,心卻成了渣渣,沿著河流慢慢踏水而上,河床里大大小小的鵝卵石越變越大,舉步蹣跚,一個踉蹌就摔到水里,我也懶得掙扎,順勢不起,能聽見水流嘩啦嘩啦的從耳邊沖刷過,臉被炙熱的陽光烤著,手腳卻是冰冷的。</p><p class="ql-block">我會游泳,本能的換氣,憋氣、換氣,整個人在河床中間起起伏伏。閉著眼睛,屏住呼吸把自己埋進水里,亮閃閃的波瀾起伏,整個人似乎已經(jīng)不在地球,輕飄了起來。</p><p class="ql-block">我聽過孩子在肚子里的響聲,那種嘩啦嘩啦的心跳,河水里不溫暖,聽不見心跳,全是嘩啦嘩啦聲,那種無依無靠的無助感。</p><p class="ql-block">躺久了,人依然會累,起身站起來,全身濕透也無法隔絕太陽的光熱,迅速升起的體溫,河水混雜汗水,跟著疲憊的身軀繼續(xù)往上游走,本來是要趟過世俗渾水,卻變成了徒步礪石,砥礪前行的“礪”,磨腳板。</p><p class="ql-block">越往上游,水流越小,最后有點攀巖的意思。不知道走了多久,有水堤攔住前路,人也累的夠嗆,便從側(cè)岸走向了鄉(xiāng)間公路。</p><p class="ql-block">公路兩旁,一邊無垠稻田,一邊是崎嶇荒野,我就站在大樹下,風(fēng)呼呼地從稻田里洶涌而來,稻花香顆粒分明,尋找到每一寸肌膚,迅速穿過,帶走涼薄,帶走疲憊,帶走這他媽的、糟糕的世界。</p><p class="ql-block">身上的布料子因為水份蒸發(fā)速度不同,顏色也深淺不一,斑駁得也算有一點質(zhì)感。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跟著云彩一起變化著。</p><p class="ql-block">路上偶爾穿過農(nóng)用車,時不時冒著黑龍尾氣,糟糕維持不了幾秒,又是一派和諧。農(nóng)民騎著破破的三輪車,除了喇叭不響,哪都在響,我只能下意識往路邊再靠靠,萬一在我面前散了架,不能訛上我,我身上除了濕漉漉,啥都沒有。</p><p class="ql-block">風(fēng)一陣一陣,直到全身干透,臉頰火辣,嘴唇發(fā)緊,再不回去,恐怕真要死在路邊。不管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身后還有那么多責(zé)任和義務(wù),除了朝空氣吼一陣,也只能無所作為。倒是把稻田里的人們嚇一跳,紛紛起身張望。</p><p class="ql-block">原路返回已無可能,抄近路也挺遠的, 回去的路并不艱難,但是心卻漸漸沉重,生下來,活下去,就這點破事,本來就是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那就繼續(xù)一個人的世界,再多一個人都嫌擠得慌。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