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瘋狂擺動，于彤把電動車油門擰到底。雨水順著廉價雨衣的領口灌進來，后座保溫箱里的海鮮粥正在逐漸變涼。</p><p class="ql-block">"您有新的餓了么訂單——"手機提示音混著雷聲炸響。于彤瞥了眼導航，拐進望江路時車輪突然打滑。他連人帶車撞上停在路邊的瑪莎拉蒂，保溫箱在空中劃出拋物線，湯汁在珍珠白的車身上潑出一幅抽象畫。</p><p class="ql-block">車門猛地推開，細高跟踩碎滿地雨花。紅傘下露出半張精致側臉，睫毛上沾著細碎水珠。"你知道這車補漆要多少錢嗎？"聲音清冷得像冰鎮(zhèn)氣泡水。</p><p class="ql-block">于彤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看見后視鏡里自己發(fā)梢滴水的狼狽模樣。他掏出皺巴巴的名片："我叫于彤，現在賠不起，但記著賬。"轉身扶起電動車時，聽見身后傳來極輕的笑聲。</p><p class="ql-block">三個月后的慈善晚宴，于彤穿著租來的阿瑪尼西裝躲在露臺。手機屏幕上是相親對象發(fā)來的消息："臨時加班，讓我表妹替我來。"他轉身就撞進熟悉的玫瑰香水里——瑪莎拉蒂女孩正扯著鉆石耳墜，月光在她鎖骨間流淌。</p><p class="ql-block">"又是你？"她挑起眉毛，"上次是外賣員，今天是程序員？"</p><p class="ql-block">于彤晃了晃胸牌："如假包換的CTO。"其實他今早才把公司賣給上市公司，交易金額后邊跟著七個零。但這話在舌尖轉了個彎："倒是您，上次是千金小姐，今天是相親代打？"</p><p class="ql-block">羅蕓突然拽住他領帶，薄荷氣息拂過耳畔："幫我個忙，假裝是我男朋友。"順著她目光看去，地中海發(fā)型的中年男人正朝這邊張望。于彤還沒反應過來，唇上就落下草莓味的吻，甜得讓他想起老家后山熟透的野果。</p><p class="ql-block">這場戲演到跨年鐘聲響徹江岸。于彤舉著香檳看羅蕓在甲板上轉圈，裙擺掃過999朵厄瓜多爾玫瑰。游輪二層的VIP包廂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聲，羅蕓臉色驟變。他追到舷窗邊，看見她撲進某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懷里，側臉在霓虹中明滅如將熄的燭火。</p><p class="ql-block">第二天頭條是羅氏集團千金與林氏公子的訂婚消息。于彤把報紙揉成團扔進垃圾桶，電腦屏幕亮起新郵件提示——匿名舉報信指控他商業(yè)剽竊。落地窗外，無人機群正在江面拼出"Marry Me"的霓虹字樣。</p> <p class="ql-block">智能手表在深夜兩點震醒于彤時，他正在破譯羅氏集團的防火墻。屏幕上是羅蕓發(fā)來的加密郵件，只有一串經緯度坐標和摩爾斯電碼組成的SOS。</p><p class="ql-block">出租車停在廢棄碼頭，于彤摸到第三個集裝箱時，看見羅蕓蜷縮在貨架后邊。她昂貴的絲綢禮服沾滿油污，腳踝腫得像個發(fā)酵過度的饅頭。</p><p class="ql-block">"林家的訂婚宴是個幌子。"她扯下脖頸上的鉆石項鏈，露出皮下植入的微型芯片，"他們想用生物識別技術控制股東會。"</p><p class="ql-block">集裝箱鐵門突然被撞得砰砰作響，于彤抄起生銹的鋼管把羅蕓推進通風管道。月光從縫隙漏進來，照見她用口紅在鐵皮上畫的流程圖——原來林氏集團正在用婚約作掩護，企圖吞并羅家的醫(yī)療數據庫。</p><p class="ql-block">"接著！"羅蕓突然拋來個U盤，落地時濺起藍色電弧。于彤反手接住的瞬間，集裝箱頂棚傳來無人機旋翼的嗡鳴。他拽著羅蕓跳進江水時，身后爆開耀眼的電磁脈沖波。</p><p class="ql-block">暴雨傾盆的午夜，于彤蹲在城中村出租屋的天臺。二十臺二手礦機正在鐵皮棚里轟鳴，散熱風扇卷起的熱浪裹挾著泡面味。他盯著區(qū)塊鏈瀏覽器上跳動的數字，突然抓起噴漆在墻上畫了只流血的眼睛——這是當年送外賣被保安毆打時留下的習慣。</p><p class="ql-block">"找到你了。"電腦彈出警報窗口時，于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匿名舉報者的IP正在訪問他偽造的服務器，虛擬會議室里坐著個戴威尼斯面具的卡通頭像。</p><p class="ql-block">羅蕓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時，正看見于彤往威士忌里倒能量飲料。"你往1982年的麥卡倫里摻紅牛？"她奪過酒杯的力道讓發(fā)梢的水珠甩在代碼界面上。</p><p class="ql-block">"這是誘餌。"于彤敲下回車鍵，會議室突然變成三維迷宮。面具人的虛擬形象開始抽搐，所有操作記錄像煙花般炸開——其中竟有林氏集團首席技術官的生物特征。</p><p class="ql-block">手機突然播放起肖邦的《雨滴》，這是羅蕓設置的特別提醒。他們看著林氏醫(yī)療股價開始閃崩，K線圖像被獵槍擊中的飛鳥。于彤突然把羅蕓拽進懷里，她濕漉漉的頭發(fā)在他鎖骨上洇出冰涼的地圖。</p><p class="ql-block">"你聞到什么了嗎？"羅蕓鼻尖擦過他泛青的下巴。于彤這才發(fā)現空氣中漂浮著焦糖混著雪松的氣息，像暴風雨后第一縷穿過云層的陽光。</p><p class="ql-block">這個味道在他們初遇那天的瑪莎拉蒂里出現過，在碼頭集裝箱的銹鐵板上出現過，此刻正在他破爛的出租屋里綻放。于彤的社交APP突然自動彈窗，匹配度100%的提示音竟是《歡樂頌》的旋律。</p><p class="ql-block">樓下來抄水表的房東突然用粵語咒罵，手電筒光柱刺破雨幕。于彤關掉礦機的瞬間，整片城中村陷入黑暗。羅蕓的輕笑混著威士忌氣息落在他耳后："原來天才程序員也怕被斷水電啊。"</p> <p class="ql-block">林景明把香檳杯擱在拍賣圖錄上時，于彤正躲在威尼斯面具后調試神經接駁器。蘇富比拍賣行的空氣里飄著龍涎香，羅蕓耳垂上的藍寶石耳釘突然折射出摩爾斯密碼——那是他們昨晚在汽修廠約定的暗號。</p><p class="ql-block">"接下來是19世紀法國鎏金機械鳥籠......"拍賣師話音未落，于彤按下干擾器。水晶吊燈忽明忽暗間，林景明的智能腕表開始播放《月亮河》，這是羅蕓父親中風前最愛的旋律。</p><p class="ql-block">"你輸了。"羅蕓突然扯開晚禮服外層薄紗，露出縫滿電路板的襯裙。林景明瞳孔劇烈收縮，他認得那些芯片——正是上周從羅氏集團實驗室失竊的神經擬態(tài)處理器。</p><p class="ql-block">于彤吹了聲口哨，機械鳥籠里突然飛出微型無人機。它們繞著林景明跳華爾茲，灑下的磷粉在西裝上顯影出加密賬本。當投影幕布出現"3.2億洗錢記錄"時，林景明扯松領帶的樣子像條缺氧的魚。</p><p class="ql-block">警笛聲從窗外傳來時，于彤拉著羅蕓鉆進消防通道。他們踩著十厘米高跟鞋和掉底的皮鞋跑過三條街，最后躲進巷口的沙縣小吃。老板娘把蒸餃摔在桌上時，油漬正巧蓋住追兵掃描的虹膜特征。</p><p class="ql-block">"你知道這玩意值多少錢嗎？"羅蕓戳著飄著蟑螂的紫菜湯，"夠買下整條小吃街。"</p><p class="ql-block">于彤從外賣箱掏出個銹跡斑斑的不銹鋼飯盒："嘗嘗這個。"保溫層里躺著兩枚還在冒熱氣的茶葉蛋，蛋殼上用可食用色素畫著量子位分布圖。</p><p class="ql-block">羅蕓的鉆石指甲鉗在剝蛋殼時突然報警，飯盒內層閃過虹光。于彤扳開夾層，掉出張泛黃的外賣小票——訂單號竟與他們初遇那天的瑪莎拉蒂車牌完全一致。</p><p class="ql-block">"我媽說遇見重要的人要請對方吃蛋。"于彤把蛋黃挑出來，"她臨終前還在送外賣，飯盒里永遠裝著要給我的加餐。"</p><p class="ql-block">后廚突然傳來閩南語驚呼，燃氣灶竄起的火苗把羅蕓的側臉映成暖橙色。她突然把蛋清塞進于彤嘴里："下次用鵝肝醬畫電路圖，茶葉蛋的堿性會腐蝕石墨烯涂層。"</p><p class="ql-block">于彤跳進江水時，智能手環(huán)顯示水溫9℃。林景明的游艇正在三百米外加速，聲吶圖上閃爍的紅點是昏迷的羅蕓。他想起昨天在實驗室，羅蕓把神經接駁器刺入他脊椎時說的話："要是同步率超過臨界值，我們可能會永遠困在對方記憶里。"</p><p class="ql-block">此刻他的視網膜投影正在瘋狂刷屏：</p><p class="ql-block">【海馬體共鳴度79%】</p><p class="ql-block">【杏仁核重疊區(qū)域擴大至62%】</p><p class="ql-block">【發(fā)現未授權記憶碎片——2015.10.17 羅宅火災】</p><p class="ql-block">冰冷江水突然變得滾燙，于彤在虛擬空間睜開眼，看見十五歲的羅蕓蜷縮在保險柜里。濃煙從門縫滲入，她正用口紅在柜門內側畫迷宮——正是后來林氏集團的洗錢路徑！</p><p class="ql-block">"找到你了。"于彤伸手的瞬間，整個記憶空間開始坍縮?，F實中的他猛然上浮，爆破鉗咬斷鎖鏈的剎那，羅蕓腕間的梵克雅寶手鏈突然射出激光定位。</p><p class="ql-block">海警直升機探照燈打下時，于彤正在給羅蕓做人工呼吸。咸澀的江水從她睫毛滴落，睜開眼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偷看我日記？"</p><p class="ql-block">后來他們在警局做筆錄才知道，那串激光密碼對應的經緯度，正是于彤母親十年前送外賣墜江的坐標。法醫(yī)最新報告顯示，那起"意外"的剎車痕與林氏集團試車場的輪胎紋完全吻合。</p> <p class="ql-block">林景明把槍口頂在羅蕓太陽穴時，于彤正在破解最后一道防火墻。江心島智能社區(qū)的穹頂開始降雪，全息投影的雪花穿過林景明扭曲的臉，落在于彤送外賣時摔壞的機械腕表上。</p><p class="ql-block">"選吧。"林景明踢了踢腳邊的兩個頭盔，"腦機接口同步器，還是她的命？"他身后的大屏顯示著二十年前的數據——羅蕓母親車禍現場，于彤母親的外賣車正巧經過那個彎道。</p><p class="ql-block">于彤突然笑起來，扯開襯衫露出胸口的環(huán)形疤痕："你肯定沒看過我的體檢報告。"他按下藏在智齒里的開關，胸腔內傳來齒輪咬合聲，泛著藍光的機械心臟在皮膚下清晰可見。</p><p class="ql-block">林景明扣動扳機的瞬間，不銹鋼飯盒從斜刺里飛出。子彈在記憶金屬表面擦出《歡樂頌》的音符，整個社區(qū)的智能家電突然開始大合唱。羅蕓趁機咬住林景明手腕，他吃痛松手的槍被巡邏無人機叼走。</p><p class="ql-block">"你聽過蝴蝶效應嗎？"于彤抹了把嘴角溢出的冷卻液，"當年你篡改我母親的導航路線，讓她目睹車禍現場——"全息投影突然切換，顯示林氏集團股票代碼變成亂碼，"這個畫面被行車記錄儀傳到了區(qū)塊鏈上。"</p><p class="ql-block">警笛聲從量子隧道傳來時，林景明狂按著失效的逃生艙按鈕。他砸開控制臺卻發(fā)現里面塞滿茶葉蛋殼，蛋殼內壁用熒光涂料寫著：謝謝惠顧。</p><p class="ql-block">于彤在ICU醒來時，鼻腔里充斥著消毒水與玫瑰混合的怪味。羅蕓趴在床邊，頭發(fā)用數據線草草綁著，智能手環(huán)連著心電圖儀跳成莫爾斯密碼：蠢貨。</p><p class="ql-block">"你的機械心臟..."她戳著他胸口金屬殼，"用的是沙縣小吃蟑螂仿生動力系統？"</p><p class="ql-block">于彤剛要反駁，窗外突然傳來轟鳴。十八架外賣無人機懸停成心形，為首那臺掛著被子彈打穿的飯盒，保溫層里不是海鮮粥，而是沾著機油的訂婚戒指。</p><p class="ql-block">"訂單尾號1314，請簽收。"當年一起送外賣的兄弟們在樓下齊聲大喊，有個缺心眼的還放了《愛情買賣》當背景音樂。</p><p class="ql-block">羅蕓把戒指套上他纏著繃帶的手指時，量子手機突然自動播放起心跳錄音。兩條頻率曲線在屏幕完美重疊，跳動的光點拼出他們初遇那天的日期。監(jiān)護儀警報器不合時宜地尖叫起來——于彤的心率沖上了180。</p><p class="ql-block">三個月后的智能社區(qū)落成儀式上，于彤穿著帶外賣平臺logo的定制西裝，給每個住戶派發(fā)量子加密飯盒。羅蕓在頂層花園調試天文望遠鏡時，發(fā)現鏡頭被涂成奶茶色——于彤用納米材料復刻了她最愛喝的焦糖瑪奇朵。</p><p class="ql-block">當新聞頭條都在報道林氏集團倒臺時，他們躺在當初撞車的那段江岸。改造后的堤壩鋪滿太陽能板，于彤的機械心臟與電網頻率共振，把羅蕓的耳墜晃成星星。</p><p class="ql-block">"其實第一次見面..."于彤突然開口，"瑪莎拉蒂的劃痕是我故意撞的。"</p><p class="ql-block">羅蕓把玩著他鎖骨間的數據線："我知道。你保溫箱里根本沒有海鮮粥——"她調出手機里的監(jiān)控錄像，"那天整條望江路的外賣單都被你截胡了。"</p><p class="ql-block">無人機群從江面掠過，在夜空拼出巨大的"已送達"。于彤翻身吻住他的五星好評，身后智能社區(qū)萬家燈火依次綻放，像給黑夜釘上一串會發(fā)光的勛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