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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十七）

雪域冰心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幾天，姜寒梅一直忙碌著田間地頭的農(nóng)活。今晚原想躺在院子里乘涼，忽然想起尚沖哥約她出去，一定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兒，況且，在這望月的光影里，小河也該有另一番的樣子吧。姜寒梅和父親打過招呼，便迎著清爽的微風朝村南河沿的小路上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深藍的天空，繁星好像調(diào)皮的孩子眨巴著小眼睛，一輪金黃的圓月高高地掛在天邊，倒影在微波蕩漾的小河里，仿佛一顆璀璨的明珠在河面上跳躍著。青草叢里的蛙鼓和蟲鳴彼伏此起，忽高忽低，時而清脆，時而深沉，演奏著美妙的鄉(xiāng)村交響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姜寒梅靜靜地凝視著河面上璀璨的“珍珠”，聆聽著周遭悅耳的“天籟之音”，連日來的郁悶如同河里閑游的魚兒，轉(zhuǎn)瞬間便消失了蹤影。姜寒梅幻想著自己倘若是這悠閑的魚兒，這快活的蛐蛐，這無憂的綠蛙，該是多好??！姜寒梅就這樣一邊靜靜地欣賞著這充滿詩情畫意的月色，一邊耐心地等待著尚沖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寒梅，在看什么呢？那么聚精會神！”不知何時，項尚沖站在了姜寒梅的身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姜寒梅正沉浸在美好的幻象中，項尚沖突如其來的詢問差點把她嚇了一大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尚沖哥，你怎么才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等急了吧？我剛要出門，父親卻把我叫住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沒有，我正好可以欣賞這小河月色呢。尚沖哥，你過來看，這河里的月亮美不美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項尚沖站在姜寒梅的身邊望著眼前的河面。河面在月光的照耀下雖然不及烈日里那般金光閃閃，卻也是銀波蕩漾。渾圓的月亮在波光瀲滟里恰似唐朝的舞女跳著知性優(yōu)雅的舞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啊，好美?。≌媸敲赖萌诵亩甲砹?！難怪稗官野史中記載著李白醉酒撈月溺水而死的傳說呢！這么美的月亮，我好想下去把它撈上來藏在家里呢?！表椛袥_感嘆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你快下去撈上來啊，我也要把它藏在家里！”姜寒梅調(diào)皮地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寒梅，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可真下去??！”說著，項尚沖走向臨水的一小塊濕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姜寒梅知道尚沖哥是鬧著玩的，便也不去阻攔。項尚沖走到濕地前，試探著踩了踩，然后就站了上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尚沖哥，快上來，小心踩塌，那真的就是‘猴子撈月’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項尚沖也害怕濕地會坍塌，站了一小會兒就回到了姜寒梅身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真是的，那么一小塊地方，你就不怕掉下去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掉下去就掉下去唄，大不了就當再洗個澡唄?！表椛袥_不以為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倒是，我們打小就在河里長大，那鳧水就像河里的魚兒，怕啥！只是你回到家恐怕是要挨罵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挨罵？不是家常便飯的事情嗎？我早就麻木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現(xiàn)在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老是惹父母生氣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嗯——寒梅，馬上要開學了，你的學費有著落了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項尚沖牽著寒梅的手，走到一處豐腴的草叢里，然后他們肩并肩地坐了下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學費，那是姜寒梅的一塊心病。只要一聽到“學費”兩個字，姜寒梅的心里就會不由自主地陣痛。姜寒梅沒有回答項尚沖，只是默默地看著銀色的河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大哥和你姐姐不是答應過你母親嗎？”項尚沖想起姜寒梅曾經(jīng)跟他說過她母親去世后，大哥和姐姐會繼續(xù)供她讀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當時，他們的確答應了母親?？涩F(xiàn)在母親不在了，誰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姜寒梅略帶埋怨地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啊，這都馬上要開學了，還是沒有一點動靜，估計是沒有什么希望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過幾天再看看吧，沒錢就不讀了唄?！苯纷焐险f得很輕松，心里卻是十分沉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唉，早知道是這樣，我就把零花錢積攢下來。”項尚沖突然有些自責起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就是攢下來也不頂用，頂多就是解決一時之急。高中幾年，又不是丁點兒錢的事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也可以解決這學期的學費吧！進去讀了，往后總會有辦法。”項尚沖既天真，又自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算了吧，父親已經(jīng)老了，讀不起倒好，不用再難為父親和辛苦姐姐了?！苯穫挠譄o奈地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寒梅，明天我再找找爸媽，我一定要讓他們幫幫你。”項尚沖實在不愿意看著寒梅就這樣結(jié)束了學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尚沖哥，我知道你為我已經(jīng)盡力了。嬸嬸既然不太情愿，你還是別說了。我不想看到你們母子因為我而鬧矛盾，那樣我心里會很不好受?！?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別管，她們?nèi)羰遣淮饝?，我也不讀。我們就一起打工去?！?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別別別，你那樣不是要把嬸嬸活活給氣死，還能有你的好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怕啥！你說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養(yǎng)活自己，不更好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真的想讓我天天生活在不安和自責中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這不是想讓你能和我一起讀書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尚沖哥，不管怎么樣，你不能和叔叔嬸嬸發(fā)生沖突，更不能拿不讀書來威脅他們。叔叔嬸嬸養(yǎng)育你不容易，他們就指望著你將來能夠出人頭地，過上幸福的生活。你真不讀書，豈不是要傷透他們的心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你真就這樣不讀書了，我一個人讀著多孤單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姜寒梅知道尚沖哥喜歡自己，知道尚沖哥為了自己愿意做一切事情，并且會全然不顧后果。她自己也很喜歡尚沖哥，也希望能和尚沖哥一路走下去，甚至幻想過未來有一天能和尚沖哥攜手走進婚姻的殿堂。但是，姜寒梅認為：一個人喜歡上一個人，就要為那個人著想，就要讓那個人的未來更加美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尚沖哥，我知道你總是想著幫助我，希望我好。但是你想過嗎？如果你將來考上了大學，有了很好的工作，那樣你不是能夠更有能力幫助我嗎？所以，如果我沒讀了，你更要好好讀書?！?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姜寒梅的話挺有道理。只是，姜寒梅就這樣結(jié)束學習，項尚沖實在是無法接受。項尚沖靜靜地看著河里的月亮，心想：姜寒梅怎么就不能像這圓圓的月亮，一直蕩漾在清凌凌的小河里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尚沖哥，答應我，一定要好好讀書，一定要考上大學，就當完成我的心愿?！苯房匆婍椛袥_瞅著小河發(fā)愣，繼續(xù)說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好，我答應你。但愿開學那天，你我一起開心地去報到?！?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愿吧！”姜寒梅很清楚其實是沒有什么希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寒梅，快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遠處，一條魚“啪”的一聲躍出了水面，濺起一串串水花。“白玉盤”被魚兒敲碎了，不一會兒又合攏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魚兒還真多，要是有漁具就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要不我們回家拿漁具？”項尚沖一聽便來了興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太晚了，明天吧?，F(xiàn)在我們回家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言為定，明天我們搞他個一魚簍子?！?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真是心比天高！”說完，姜寒梅站了起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項尚沖這么緊挨著姜寒梅坐著還是第一次，他又怎么舍得就回家？這樣和姜寒梅一直坐著，聊著，聞著姜寒梅那青春少女的淡淡的幽香，沉浸在這白晝似的月色里，那是多么的愜意，多么的幸福！然而，姜寒梅既然站起來了，他也只好不情愿地跟著姜寒梅站起來，然后戀戀不舍地走在姜寒梅的身后。</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