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院子里的樹葉再度泛黃,家中也又一次開始供暖。時光的車輪緩緩轉(zhuǎn)動,父親離開我們已然四個年頭。在這漫長卻又顯得短暫的歲月中,思念如藤蔓般在心底纏繞蔓延,緊緊揪著我的心。我無數(shù)次想要拿起筆,為父親寫下點什么,以讓我對他的感念不再僅僅停駐在心底,然而每次提筆,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落筆。在與父親相伴的幾十年時光里,我從咿呀學語、蹣跚學步,直至成家立業(yè)。此刻閉上眼睛,父親與我相處的所有片段,仿佛一部高速運轉(zhuǎn)的留影機,那些熟悉而又遙遠的畫面,一幀幀地浮現(xiàn)。</p> <p class="ql-block"> 雖然如今五十多歲的我還能跑馬拉松,但實際上我小時候身體素質(zhì)并不好。剛出生時就遭遇臍帶感染和新生兒肺炎等問題,幸虧父母都是醫(yī)生,我才有幸逃過這一劫。在中學之前,我的身體狀況也總是不佳,就是那種大病沒有、小病不斷的狀態(tài),沒少讓父母操心。有一次,我又不明原因地發(fā)燒了,正巧父親從部隊休探親假,從一條山回到蘭州。我虛弱地躺在床上,無精打采,連平日里最喜歡的罐頭都提不起興趣。父親為我量體溫,仔細進行心肺聽診后,調(diào)弱床頭的臺燈,轉(zhuǎn)身去隔壁房間寫好處方,又交給母親,讓母親再看一遍是否妥當、有無補充。</p> <p class="ql-block"> 這樣的情景我很熟悉,已經(jīng)有很多次了。母親擬好處方交給父親看,父親寫的處方也讓母親看。用他們的話說,自己的孩子生病了,做醫(yī)生的爹媽好像連病都不會看了。柴胡、安痛定肌注,抗生素輸液以及能量補液等一系列治療后,我依舊高燒不退。母親慌了神,父親的眼神里也滿是憂郁與擔心。片刻之后,他們決定不再等待,立刻去醫(yī)院。那時候我們部隊小孩屬于統(tǒng)籌醫(yī)療,看病的對口單位是解放軍第一醫(yī)院,也就是現(xiàn)在的三愛堂醫(yī)院。在那個年代沒有出租車,三更半夜,父親也不好意思打擾別人,便決定背著我去醫(yī)院。</p> <p class="ql-block"> 我們家當時住在顏家溝,三愛堂醫(yī)院在小稍門附近,如今看來,至少有兩三站公交車的路程。那是一個寒風凜冽的冬夜,母親打著手電筒在前面照亮引路,父親蹲下身子,輕輕地將我背起。我趴在父親的肩頭,臉頰貼著他的脖頸,父親感覺到我依舊發(fā)燙的臉,便說道:“得趕緊走,棟子還燒著呢?!?寂靜的夜里,只有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和踩在地上的腳步聲。風在呼嘯著,肆意蔓延,或許是經(jīng)風吹了一會兒的緣故,我在父親的背上似乎恢復了一點體力。我微微抬起頭望向父親的背影,月光清冷,吝嗇地灑下幾縷慘白的光,照在父親的身上,勾勒出他那時堅毅的輪廓。</p> <p class="ql-block"> 這是我記憶中第一次與父親如此近距離的親密接觸,第一次感受到他溫暖的脊背。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跳,那急促的 “砰砰” 聲,如同密集的鼓點,一下一下撞擊著我的小胸膛。中途父親放下我,讓我喝點水,摸摸我的額頭,把衣服再裹緊一些,問我冷不冷。寒風吹過,我卻渾然不覺冷意,只因被父親周身散發(fā)的那股炙熱的愛包裹著。父親在路邊蹲下,再次將我慢慢背起,繼續(xù)背著我去醫(yī)院。我的小細胳膊摟著他的脖頸,頭和臉頰輕輕靠在他的肩頭。寂靜的夜里,我能清楚地聽到父親的呼吸聲在耳邊回蕩,他還不時地安慰我:“棟子現(xiàn)在好些了沒有?快到了,放心吧,到了醫(yī)院就有辦法了,不會耽誤學習的。”(未完待續(xù))</p>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