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4年11月12日早晨，我們離開那不勒斯，前往意大利的首都羅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八點四十三分的列車把維蘇威火山拋到身后，古羅馬輸水渠的殘骸開始掠過車窗。那些斷墻總以突兀的姿態(tài)撞進視野，像歷史長河偶然翻出水面的魚脊。</p> <p class="ql-block">十點多鐘，我們來到久聞的斗獸場，比預(yù)想中矮些。陽光從殘缺的拱頂斜切進來，在觀眾席投下青銅囚籠般的柵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三層看臺的拱門缺了半邊，露出后方二十一世紀(jì)的松柏，恍若時空裂開的縫隙。</p> <p class="ql-block">我的指尖撫過第二層看臺的石灰?guī)r，粗糲的觸感突然與十五年前在西安撫摸古城墻的記憶重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時只覺得磚石冰涼，此刻卻從石縫里嘗到血與沙的味道——公元80年落成慶典持續(xù)百日，五千頭野獸與三千名角斗士的血浸透沙場。</p> <p class="ql-block">而今野草從地牢通風(fēng)口鉆出來，在穿堂風(fēng)里搖晃著二十一世紀(jì)的綠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綠意掩映的八十個出入口，此時正不停地吞吐著不同膚色的世界各地的游人。</p> <p class="ql-block">斗獸場的沉思，被許愿池的輕盈不經(jīng)意替換。許愿池曾經(jīng)是奧黛麗.赫本演《羅馬假日》，在此扔硬幣，然后許愿的地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部電影以赫本的純真和甜美風(fēng)迷全球，所以吸引了來自全球的游人來到這里讓自己的內(nèi)心來一次任性，來一次放逐，扔硬幣許愿只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形式外衣。</p> <p class="ql-block">幾百個人擁擠在這里排著隊，我排到前面才發(fā)現(xiàn)，許愿池此時正在維修，池子里沒有一滴水，只在大池子邊上另放了一個玻璃圍的很小的小水池，供人們?nèi)佑矌旁S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身就是一個美好的形式，現(xiàn)在成了一個戲謔的笑談，由于水池太小，又由于是背朝著水池，好多人將硬幣扔到了這個小水池的外面，呵呵，扔的人和看的人都笑了起來。</p> <p class="ql-block">特萊維噴泉撒出的水花在陽光的輝映下，像琥珀一樣落在許愿池邊上的一溜石階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是赫本在《羅馬假日》里穿著白裙子，帶著少女的調(diào)皮，一路跳躍而下的石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為過去的歲月，為遠去的年青，我輕輕地坐在被歲月磨出釉光的石階上，回應(yīng)著自己年少時的輕輕招手……</p> <p class="ql-block">西班牙廣場的臺階正在午睡。賣畫的少年炭筆沙沙劃過紙面，萬神殿穹頂?shù)陌几裨谒P下重現(xiàn)了混凝土澆筑時的木模印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忽然想起年輕時總愛用濾鏡修飾古跡照片，現(xiàn)在卻更愿凝視濟慈故居窗臺的裂縫，那些被風(fēng)雨剝蝕的溝壑里，藏著比十四行詩更精妙的韻腳。</p> <p class="ql-block">此時，廣場的一角，有電視臺的攝影師擺好了燈光，還有妝容端莊的女主持人正拿著麥克風(fēng)，看來今天廣場上要錄制一個很重要的節(jié)目，可惜的是我們不會意大利語，不能與他們交流，否則，我想問問今天到底有什么活動呢……</p> <p class="ql-block">國家祭壇的白光刺痛瞳孔時，大理石浮雕上的拉丁銘文正在融化。無名戰(zhàn)士墓前的長明火突然搖曳，1911年的風(fēng)穿過衛(wèi)兵锃亮的槍管，撞碎在刻著《羅馬頌》的廊柱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十歲在西安碑林匆匆掠過的魏碑，此刻竟在埃馬努埃萊二世紀(jì)念堂的飛檐下蘇醒，每個字母的頓筆都蓄著臺伯河的水汽</p> <p class="ql-block">暮色漫過圣天使橋時，貝尼尼雕刻的天使垂下了石質(zhì)的眼簾。最后的夕照爬上卡拉卡拉浴場斷壁，將馬塞克地磚的殘片熔成液態(tài)黃金，那些曾纏繞羅馬貴族腳踝的溫泉水汽，此刻凝成二十一世紀(jì)的水珠，又蒸發(fā)成公元三世紀(jì)的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臺伯河對岸的鐘聲蕩開時，斗獸場缺口處亮起補光燈，天地昏黃一片，野鴿子撲棱棱飛落在三層看臺的陰影中，又撲棱棱地飛出，翅膀攪動的氣流仿佛從遠古流向此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歷史永遠是最好的老師，他教會人類應(yīng)該做什么，應(yīng)該不做什么。</p> <p class="ql-block">我曾是個年輕時不接近古文，不懂得古文之美，不懂得古跡之美的人。歲月給了我風(fēng)霜，也給了我審美，此時羅馬這座歲月過濾留下的一切都仿佛和我這個晚熟的人彼此相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難忘羅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