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二姨孃：歲月里藏著兩岸的故事》陳 鑄 <p class="ql-block"> 在姓氏的長河里，戢姓宛如獨(dú)特的星辰，在中國并不常見，然而在四川簡陽，它卻有著獨(dú)特的脈絡(luò)與傳承。我的外公姓戢（舊社會女子嫁人后，隨夫姓，外婆也跟著姓戢了），母親的幾姊妹也都延續(xù)著這個特別的姓氏。外婆才四十多歲時，外公就不幸病逝了，外婆含辛茹苦帶著四個子女，獨(dú)自守寡幾十年，既當(dāng)?shù)之?dāng)媽，纏著三寸金蓮，頑強(qiáng)的生活著。外婆聰明伶俐，縫補(bǔ)漿洗，心靈手巧，銹花納鞋，秀外慧中，非一般女子不能及，且外婆對培養(yǎng)教育子女，具有長遠(yuǎn)眼光，盡管生活艱辛，她毅然賣掉家里十多畝地，把三個女兒送到縣女中讀書，兒子也送到學(xué)校讀書，使三個女兒和兒子后來有了光明的前途。外婆這位偉大的女性，飽經(jīng)風(fēng)霜培養(yǎng)了下一代，也造就了外婆的二女兒（我的二姨孃）的家庭發(fā)生在海峽兩岸的可歌可泣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記憶的時針撥回到我小的時候，</p><p class="ql-block">大約我剛開始上學(xué)的年紀(jì)，有一張老照片，承載著那個時代的溫情與歲月痕跡，是在媽媽和幺姨孃教書的簡陽蘆葭小學(xué)的住房前，照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被媽媽小心保存，像是守護(hù)著一段珍貴的時光。</p><p class="ql-block"> — — — — — — — — — —</p><p class="ql-block"> （下圖照片：中間是外婆，后左為母親，后右是幺姨孃，前左是我，前右是我姐，中間是幺姨孃的女兒，外婆抱著也是幺姨孃女兒，圖片為陳鑄收藏提供）</p> <p class="ql-block"> 后來，我偶爾間翻出這張照片，看著照片的人，心中涌起諸多疑問。我問媽媽，：“你不是說你們姊妹四個嗎？老大是你，舅舅在重慶，幺姨孃同在學(xué)校教書，那還有個二姨孃呢？”她在那里？媽媽聽后，眼神瞬間變悠遠(yuǎn)而深沉，她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悵然：“你二姨孃啊，在解放前夕，跟著你姨爹去了臺灣?！?lt;/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 （下圖為早期二姨孃全家合影，</p><p class="ql-block">由臺灣陳淑君提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媽媽說：二姨孃是幾姐妹最出挑的，模樣生得極為漂亮，人也聰明憐麗。當(dāng)年有人牽線搭橋，介紹了成都國民黨某部的一個軍需處長（正團(tuán)級），也就是后來的二姨爹。相親地點(diǎn)約在蘆葭一茶館，介紹人說，先遠(yuǎn)遠(yuǎn)觀看，如意后再正式談。二姨爹目光便再也挪不開。那時茶館墻上掛著一桿秤，許是掛得不穩(wěn)，秤砣搖搖欲墜。突然，有人高聲喊道：“秤砣打倒腦殼！”。這一喊驚了眾人，也成就了媽媽記憶里關(guān)于二姨孃相親的獨(dú)特片段。</p><p class="ql-block"> 自那以后，二姨爹就帶著二姨孃，遠(yuǎn)走他鄉(xiāng)，但猶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音信全無。外婆每日坐在“老洞灣”家門口，望著遠(yuǎn)方，盼著女兒能突然歸來。一年又一年，從春到冬，等來的卻只是無盡的沉默與失望。家里人猜測，新中國解放了，二姨孃隨軍去了臺灣。</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下圖為二姨孃二姨爹結(jié)婚照，由臺灣二姨孃之女陳淑君提供）</p> <p class="ql-block"> 我和姐姐先后考入簡陽縣中學(xué)，我讀書一年，遭遇文化大革命，以后同姐一道，下鄉(xiāng)到外婆的家，蘆葭鄉(xiāng)“老洞灣”插隊。但外婆從未提起過二姨孃的事情，也許久盼未歸，她的心巳經(jīng)麻木了。下鄉(xiāng)第二年，1969年外婆由于缺鈣腳軟，關(guān)大門時摔了一跤，腳斷裂，反復(fù)醫(yī)治，再也站不起來，在床上睡了一年，加上有其它病癥，不幸逝世。</p><p class="ql-block"> 解放后，媽媽在學(xué)校填政審表時，填直系親屬一欄，填了二妹去向?yàn)榕_灣。之后，國家為了向臺灣宣傳親人回歸大陸，上級和學(xué)校要求媽媽向二姨孃寫信，呼喚她們回家鄉(xiāng)團(tuán)聚。媽媽滿懷期待，一封又一封地寫，那些飽含思念與牽掛的信件，通過福建沿海廣播，飄向未知的海峽彼岸。加之臺灣嚴(yán)格封鎖，而二姨孃一家居住在臺灣新竹市，又怎么會知曉呢。</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下圖，二姨孃同女兒陳淑君在一起，臺灣陳淑君提供）</p> <p class="ql-block"> 二十多年的時光悄然流逝，受文革后期的遺風(fēng)，極左路線的影響，因二姨孃在臺灣，屬有臺港關(guān)系，從而影響姐姐久久得不到招工回城。錯失一次次的機(jī)會。而我先調(diào)至內(nèi)江工作，也在工作報道時被領(lǐng)導(dǎo)尋問，告訴我要同臺灣親人化清界線。卻像命運(yùn)對我們的捉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下圖為二姨孃抱著女兒，臺灣陳淑君提供）</p> <p class="ql-block">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后期，國家實(shí)行改革開放，撥亂反正，國家和政府對外開放，招商引資，很多臺港商來內(nèi)地投資，對有臺港的家屬職工，也格外重視，父親和我每年被政府有關(guān)部門邀請去開座談會，暢談國內(nèi)外形勢，臺屬成了香膜膜。</p><p class="ql-block">～～～～～～～～～～～～～～～～～（下圖二姨孃之女陳淑君帶著女兒在重慶，由陳淑君提供）</p> <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初，隨著兩岸交流逐漸增多，有一天，簡陽姐姐家中突然傳來消息，二姨爹回家鄉(xiāng)探親了！可惜二姨孃因坐飛機(jī)暈機(jī)，沒有一同回來。造成了一家人終身遺憾。母親和二姨爹見面的那一刻，淚水奪眶而出，多年的思念與牽掛，在這一刻化著無盡的話語，他們排坐在一起，回憶著往昔二姨孃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暢談著一家人的想念之苦，那些遺憾與悲傷。都在這一刻被溫暖的重逢所慰藉。</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下圖，二姨爹與簡陽親人在一起暢談，</p><p class="ql-block">左一起，幺姨孃戢晚霞、二姨爹陳哲潛、我母親戢映霞、戢澤玉孃孃、戢澤玉孃孃愛人陳啟霖、幺姨爹朱大福。照片由姐陳璩提供)</p> <p class="ql-block"> 二姨爹后來又來到內(nèi)江，見到我父親，兩人仿佛似多年未見的老友，相談甚歡，滔滔不絕聊了半天，彼此的見解和情感在交流中碰出火花，成了一對相見恨晚的知音，臨分別時，二姨爹破例送了父親五百美金，這份厚禮，承載著他對父親的敬重，也蘊(yùn)含著對故鄉(xiāng)親人的深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下圖，我父母親在內(nèi)江家中，后補(bǔ)拍，照片由陳鑄提供）</p> <p class="ql-block"> 然而，時光無情，生命的脆弱在歲月面前盡顯，2003年，二姨孃患病在臺灣不幸逝世。留下了終身未與家人團(tuán)圓的遺憾。二姨爹通知媽媽去臺灣參加葬禮?？梢驄寢屢蛏眢w原因終未成行。舅舅從重慶匆匆趕去送別二姨孃。2008年媽媽也同外婆一樣摔了跤，床上趟了一年，糖尿病病發(fā)癥復(fù)發(fā)而去逝。而幺姨孃也早已離逝，后來舅舅也在重慶離開了妻兒女。戢家?guī)祖⒚迷诮夥藕筇旄粢环?，始終沒有再相聚，在那些年只能隔海相望，留下無盡的遺憾。戢家老一輩這樣走完了他們一生的路。二姨爹也于2012年過逝，埋藏于臺灣軍人墓地。</p> <p class="ql-block"> 好在戢家后一代，舅舅的女兒戢麗軍，組建了一個微信網(wǎng)，把臺灣、重慶、成都、簡陽、內(nèi)江等地，把戢陳兩家及屬老洞灣戢家各地的親屬聯(lián)系在一起。二姨孃女兒陳淑君也是常在網(wǎng)上和大家交流，她言語間充滿了對親人們的思念，并愿意回大陸看望親人。她和我們一樣，期盼著兩岸早日實(shí)現(xiàn)統(tǒng)一，臺灣回到祖國的懷抱。</p> <p class="ql-block">下圖片為：二姨孃去逝時，舅舅、舅毌、麗軍前往臺灣新竹市吊念，并合影。</p><p class="ql-block">前左二姨爹，右為舅舅戢翼。后左二姨爹干女兒、三兒子陳大川、陳淑君、三媳婦戴碧珠、戢麗軍</p><p class="ql-block">照片由戢麗軍提供</p> <p class="ql-block">下圖為：后左大兒子陳大昕、三兒子陳大川</p><p class="ql-block">前左三兒媳戴碧珠、戢麗軍、陳淑君、舅母。</p><p class="ql-block">照片由陳淑君提供</p> <p class="ql-block">補(bǔ)記：據(jù)表妹陳淑君說，二姨孃剛到臺灣時由于沒帶教師證，不能教書，只有相夫教子，由于以前沒做過家務(wù)煮過飯，還從頭做起，鬧出了一些笑話。 二姨爹在臺灣軍隊退伍后，仍不辭勞苦，在臺灣新竹市開了一家冷飲店，生意紅紅火火。</p><p class="ql-block">那些年，我曾看見過二姨孃全家福照片，二姨孃二姨爹及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孩子們后來結(jié)了婚，十多人在他們一幢三層樓外合影。全家齊樂融融，闔家幸福，生活無憂無慮。（可惜這張照片大家都沒有找到）。</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我想起在小學(xué)時音樂老師教過一首歌，至今歌詞還憶猶新。</p><p class="ql-block">我站在海岸上，把祖國的臺灣省遙望。日月潭碧波在心中蕩漾，阿里山林濤在耳邊回響。臺灣同胞，我的兄弟，我們?nèi)杖找挂拱涯銈兿胪?lt;/p> <p class="ql-block">《念臺灣同胞》</p><p class="ql-block">海峽波濤歲月悠，骨肉分離幾度秋。</p><p class="ql-block">阿里山中云念雨，日月潭畔水思舟。</p><p class="ql-block">同根共脈情難斷，異海遙途意未休。</p><p class="ql-block">望斷歸帆期聚首，月圓時刻話金甌。</p> <p class="ql-block">深切緬懷念外婆戢趙筠、外公戢子平、二姨孃戢映雪、二姨爹陳哲潛！</p> <p class="ql-block">深深緬懷母親戢映霞，父親陳元偉！</p><p class="ql-block">深深緬懷舅舅戢翼！</p><p class="ql-block">深深緬懷幺姨孃戢晚霞，幺姨爹朱大福！</p> <p class="ql-block">親愛的老人們天堂一路走好！</p> <p class="ql-block">此文獻(xiàn)給戢氏、陳氏家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請臺灣陳淑君表妹、重慶戢麗軍表妹、姐姐陳璩，哈爾濱陳玉勇及老洞灣各位戢氏長輩及親友們斧正！</p> <p class="ql-block">文中除戢家陳家人照片外，臺灣街景及阿里山、日月潭均為百度網(wǎng)下載。</p> <p class="ql-block"> 撰稿：陳 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3.19.于四川內(nèi)江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