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許楓堂】</p> <p class="ql-block"> 1970年8月下旬,我從沈陽返回當年我在腰堡的家。</p><p class="ql-block"> 到了開原才知道,去腰堡的長途客車因山洪暴發(fā)已停運,只有一班到英城子的短途車,英城子距離腰堡還有四十里路。早和愛人約好今天到家,如在開原住一夜,她一定放心不下。再三考慮,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先到英城子再說。</p><p class="ql-block"> 一路簸頗,將近中午到了英城子,我下車到河邊一看,平日能赤腳往來的一條小河,因昨夜暴雨競變成了一條百余米寬的大河,且水流激湍、波浪翻滾。岸邊許多人在向?qū)Π队^望,過不去隔在這里,雖心急如焚,但也無奈,只有耐心等待洪水快快退去。</p><p class="ql-block"> 時間在焦急等待中一小時一小時過去了,下午五點左右洪水略見平穩(wěn),這時一位馬車夫,見天色已晚,實在等不急了,決定冒險過河。他是一位有經(jīng)驗的人,像今天這種場面他一定遇到過,他約了四位身強力壯年青人一同過河。只見這位車夫大鞭子一甩,連車帶人一同跳到河里,下水十幾米,馬車竟漂了起來,在激流的沖擊下眼看就要翻了,車夫緊緊的拽住韁繩,四個年青人用力壓住車的一面,使車不能翻,馬似乎也懂人性,撩開四蹄,奮力向?qū)Π稕_去。他們一口氣沖到了河中間,那里水淺,幾人稍微休息一下,穩(wěn)了穩(wěn)馬的情緒,車夫揚起鞭子又狠勁一甩,在年青人的協(xié)助下,一下沖上了對岸。</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注視著,見他們能順利過去,我也萌發(fā)了游過去的想法,經(jīng)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河水雖急但不深,最深處到馬肚子,河中間有膝蓋深,估計自己也有能力游過去,關(guān)鍵是我還背了個書包,而且還是和衣,這樣游泳勢必增加難度。我站在岸邊,反復思考,拿不定主意,很快又過去了一小時,不能再猶豫了,決定游過去。</p><p class="ql-block"> 我沿著岸邊向上游走了一百多米,找了一個適合下水的地方,慢慢下到水里。沒想到水太急,腳還沒站穩(wěn),一個浪把我拍到河里,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把我沖出二三十米遠,想回都回不去了。我心里明白在這種情況下,不能由洪水擺布我,盡力調(diào)整好姿式,看準方向,利用水勢向斜對岸游去。衣服早已濕透,書包象一塊沉重的石頭墜在我的腰間,岸邊老鄉(xiāng)的驚叫聲和水聲混成一片,我無暇顧及一切,奮力掙扎控制自己,不能再讓浪打翻,借水勢順流而下,連沖帶游到了河中間。這里水不足一米,想站著休息一會,但眼前一片眩暈,即使閉上眼也不行,只感到頭昏腦脹,干脆我又一頭扎到河里... 這回我冷靜了,借著急湍的水流,沒多長時間就到達了對岸。</p><p class="ql-block">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擰了擰濕濾的衣褲,朝對岸人招招手,轉(zhuǎn)身向老爺嶺走去。到達嶺上已精疲力竭,想休息一下,正巧山上有一塊瓦片,下面被四塊小石頭支撐著,形成一個小火灶,灶中火還未全熄滅,一定是前邊那幾個人留下的。我從書包取出煙絲和煙紙,放在還熱的瓦片上。烘干后卷了支煙,狠狠地吸了幾口。這時太陽已落山,僅剩余光,微風吹來,略有涼意,在這荒無人煙的群山中,只有我一人孤獨的走著... </p><p class="ql-block"> 下山后,天已全黑,我心里踏實多了,沿著彎彎曲曲的公路一直走就到家了。想到我的小村莊,二間小平房,透過窗戶油燈忽閃著,我的小女兒睡著了,紅紅的小臉蛋不時露出笑容,因為她知道,早晨醒來就能吃到我給她帶回來的"葵花餅干",還有姥姥給她做的糖酥餅。同是知青的愛人邊拍著孩子,邊朝外觀望,她堅信我今晚一定會如約回家...我的腳步更快了。</p><p class="ql-block"> 這就是我一次難忘的、不平凡的回家之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1965年高中畢業(yè),本文為紀念上山下鄉(xiāng)60周年而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