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為了寫一篇關(guān)于烏鴉的美文，我打算再次尋訪家附近的烏鴉棲息地still creek（靜溪）。我是典型的路盲，盡管在本拿比生活了二十多年，一出門還是對家周圍的街道分布暈頭轉(zhuǎn)向，必須嚴(yán)重依賴GPS。周日上午十點(diǎn)冒著微雨駕車出發(fā)，我在導(dǎo)航上輸入“still creek”，十五分鐘后，竟然被引入本拿比湖地區(qū)公園的停車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只在二十年前造訪過一次本拿比湖，這里的湖面比同一地區(qū)的鹿湖大出好多倍，卻遠(yuǎn)不如鹿湖出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從停車場出來，有一條延伸到湖中心的棧道Piper Spit , 是著名的觀鳥場地。棧道口立著幾棵光禿禿的樹，幾只烏鴉從遠(yuǎn)處飛來，紛紛落在樹枝上。我問了一位來公園里晨跑的中年男子，他說這片樹林并不屬于烏鴉棲息地，不過每年至少有大幾十種鳥類在本拿比湖和周邊地區(qū)安家。他還說，我既然來了，就別錯(cuò)過，不妨在此觀察一下早春二月的鳥類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概是雨天的緣故，加上春寒料峭，公園里的游客寥寥無幾，湖邊半人多高的水草一片枯黃，湖面波平浪靜。除了我，棧道上的幾個(gè)觀鳥客顯然是有備而來的，帶來了鳥食撒在地上，等著鳥兒從四面八方飛來啄食。有的甚至在左手掌心里放上幾粒玉米，伸長了左胳膊，身體巋然不動，右手舉著手機(jī)，準(zhǔn)備隨時(shí)近距離搶拍飛到掌心上的貪吃的鳥兒。這些方法果然奏效，各種在林子里安家的，在湖里游泳的鳥兒像赴一場盛宴似的，都紛紛湊到棧道上搶食吃。幾只吃飽了的鳥雀兒振翅飛到湖邊的灌木上歇腳，發(fā)出歡快的叫聲，猶如報(bào)春的使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認(rèn)出了熟悉的木鴨（wood duck）、綠頭野鴨、野鴿子，還頭一次見到了紅翅黑鸝（red-winged black bird）。雄性的紅翅黑鸝外表特別精神，通體烏黑，有紅色的肩部和黃色色帶，雌性則通體深褐色，外表十分普通。雄鳥的歌聲清亮節(jié)奏多變，十分悅耳，雌鳥的叫聲則比較單調(diào)。</p> <p class="ql-block">（本人拍攝的本拿比湖的鳥類）</p> <p class="ql-block">（烏鴉）</p> <p class="ql-block">（木鴨，又稱“林鴛鴦”）</p> <p class="ql-block">（野鴿子）</p> <p class="ql-block">（綠頭鴨與木鴨在湖里游泳）</p> <p class="ql-block">（紅翅黑鸝）</p> <p class="ql-block">似乎被這熱鬧的場面吸引了，一只銹紅的道格拉斯松鼠從西部紅柏樹的樹冠里悄悄爬了下來，在路邊探頭探腦的，見我走近，趕緊蹦蹦跳跳地逃開，轉(zhuǎn)眼消失無蹤。</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自從六年前與一位懂鳥的朋友去鹿湖觀鳥后，我就對鳥兒產(chǎn)生了興趣，試圖從博大精深的西方經(jīng)典作品里探索氣象萬千的鳥文化。這回從本拿比湖觀鳥回來，我便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查詢各種關(guān)于“black bird”的資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black bird可以直譯成“黑鳥”，當(dāng)然，如果你詩意一些，不妨將“月明星稀，烏鵲南飛”里的烏雀視為黑鳥的一種文縐縐的叫法。大多數(shù)中國人認(rèn)為“烏雀”即喜鵲或?yàn)貘f。烏鴉曾被中國古人奉為一種吉瑞之鳥，大約在宋代以后才被“黑化”的，成為一種兇鳥。</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然而在古英語和大約18世紀(jì)之前的現(xiàn)代英語中，bird 指的是體型較小的鳥或幼鳥。體型較大的鳥，如烏鴉，則被稱為fowl (飛禽)。因此古英語里的 “black bird”指的是英國群島上廣泛分布且引人注目的羽毛漆黑的真畫眉科（true thrush）的烏鶇（學(xué)名Turdus merula）。雄性的成年烏鶇除了眼圈和喙是黃色的外，全身都是黑色的，歌聲悠揚(yáng)動聽。雌性成年鳥和幼鳥的羽毛主要為深褐色。烏鶇在樹林和花園中繁殖，筑一個(gè)整潔的杯狀巢，四周用泥土加固。一直到17世紀(jì)左右，烏鶇的另一個(gè)名稱為ouzel、ousel 或 wosel。</span></p> <p class="ql-block">（下載自其他網(wǎng)站的歐洲烏鶇）</p> <p class="ql-block">莎士比亞在他的作品里六次提到了橙色（orange），其中一次與烏鶇有關(guān)。《仲夏夜之夢》（A Midsummer Night’s Dream）第三幕第一場，長出一副驢頭的波頓（Bottom）被同伴拋棄后，獨(dú)自一人在林中晃蕩，為了給自己壯膽，他開始唱歌：“烏鶇嘴巴黃沉沉，渾身長滿黑羽毛，畫眉唱的頂認(rèn)真，聲音尖細(xì)是鷦鷯”（The ouzel cock, so black of hue,With orange-tawny bill, The throstle with his note so true, The wren with little quill—）</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亨利四世》（Henry IV）下部，第三幕第二場，夏洛（Shallow）同塞倫斯（Silence）寒暄：“我的表妹，您的尊夫人好嗎？那位漂亮的令愛，我的干女兒艾倫好嗎？”（And how doth my cousin your bedfellow?And your fairest daughter and mine, my goddaughter Ellen?）塞倫斯答：“哎！一只烏鶇，夏祿表兄?！保ˋlas, a black ousel, cousin Shallow.）某些專家認(rèn)為塞倫斯把他的長著一頭烏發(fā)的女兒比作烏鶇，但另外一些專家認(rèn)為塞倫斯指的是女兒暗沉的膚色。莎士比亞時(shí)代的英國女人以膚色白皙為美，皮膚暗沉的女人沒有什么外在的吸引力，塞倫斯用烏鶇暗指自己的女兒相貌平平。</p> <p class="ql-block">（烏鶇）</p> <p class="ql-block">Ouzel一詞在之后的詩歌中還用來指烏鶇的近親環(huán)頸鶇（ring ouzel ，學(xué)名Turdus torquatus)，以及與烏鶇非親非故但外表相似的白喉河烏（water ouzel, 又名white-throated dipper ，學(xué)名Cinclus cinclus).</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下載自其他網(wǎng)站的環(huán)頸鶇）</p> <p class="ql-block">（下載自其他網(wǎng)站的白喉河烏）</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幾百年前歐洲移民來到了美洲，將生活在這片新大陸的擬黃鸝科（Icteridae）的鳥類稱為“black bird”,這些鳥類的羽毛都以黑色為主，間或有赤、橙、黃的色彩，包括紅翅黑鸝、布魯爾黑鸝（Brewer's Blackbird ，又稱藍(lán)頭黑鸝，學(xué)名Euphagus cyanocephalus)、銹色黑鸝 (Rusty Blackbird ，學(xué)名Euphagus carolinus)、黃頭黑鸝（Yellow-headed Blackbird ，學(xué)名Xanthocephalus xanthocephalus)、三色黑鸝（Tricolored Blackbird，學(xué)名Agelaius tricolor)等。讀者可以從這些形象的中譯名中猜到它們大概的模樣。其中的紅翅黑鸝是北美數(shù)量最多、分布最廣的生活在陸地上的鳥類，可以在各種環(huán)境中生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1, 100, 250);">因?yàn)楣艢W洲人的傳統(tǒng)思維定勢，體型較大的鴉科動物盡管全身黑乎乎的，再次缺席這次的黑鳥命名大會。</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除了?？图t翅黑鸝，每年來本拿比湖造訪的黑鳥還包括銹色黑鸝，它們在冬季南遷美國中部和東部的途中經(jīng)本拿比湖，因?qū)θ祟悓捜萦押?，很容易近距離觀察。它們光臨Piper spit 的時(shí)候，正值冬季換羽季，銹色的光亮羽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佛在告訴那些緊緊注視著它們的觀鳥者，多災(zāi)多難的動蕩生活是它們的宿命，也是尋常。</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