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民榮（原創(chuàng)）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升卿，何物？</p><p class="ql-block"> 答曰：升卿，蛇也。</p><p class="ql-block"> 出處：杭州靈隱寺在今年乙巳年贈送給香客的祈福掛歷上，印有靈隱寺方丈光泉法師的題詞：喜見升卿。對這四個字含義，光泉法師說了：“升卿”是蛇的雅稱，也是一個升騰、前進、增上的美好意象。</p><p class="ql-block"> 升卿！原來蛇還有這么好聽的名字，自己是第一次聽到。慚愧得很，自己的知識真的是太貧乏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生活現(xiàn)實中，我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蛇，還是小時候在坊前鄉(xiāng)下老家壩頭村。老家村子南面，四周是廣闊的稻田，中間有一個橢圓形的大池塘，叫“里灣鏡河”，那形狀真有點像一柄巨大的梳妝鏡。池塘里水滿滿的，清清的，河邊生長著幾棵楊柳樹，樹干向河面傾斜，河岸淺水邊長著的野蘆葦，在微風中輕輕搖動。</p><p class="ql-block"> 那河里，時常有水蛇出沒。那水蛇細細的，長長的，灰褐色的身體，游動起來，像一根繩子在水里扭動。</p><p class="ql-block"> 那個時候，除了村上小學校發(fā)的課本，沒有其他的“字書”可讀?！白謺笔悄赣H對學生課本以外的書籍總稱。所以，后來讀“字書”讀到“水蛇腰”一詞，心里總是會莫名地會心一笑，腦海里再次浮現(xiàn)出水蛇游動的樣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也是在鄉(xiāng)下，我喝到了第一口蛇湯。</p><p class="ql-block">那年春天，油菜花盛開的時候，村上一個比我大一二歲的伙伴南生，論輩份，我還得喊他“叔叔”，捉到了一條青梢蛇，渾身青色，有成人手臂那么粗。</p><p class="ql-block"> "南生捉著條蛇！”“捉著的是條青梢蛇！”這個消息驚動了全村人。我們七八個小孩圍觀著南生。南生拎著青梢蛇的尾巴抖動著，蛇頭向上昂著吐著信子，蛇眼睛小而黑亮。他還把蛇頭伸向靠得近的人，嚇得別人大叫著連連后退，他自己卻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 村上老人說過，捉蛇時，捏牢蛇的尾巴抖動幾下，蛇就會骨散無法咬人。南生又把青梢蛇盤在手臂上。一時間，南生成了我們這些小伙伴心中的大英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鄉(xiāng)俗：吃了青梢蛇，不長痘來不生節(jié)（方言，濃泡），渾身皮膚光又滑。</p><p class="ql-block"> 所以，等他用鋒利的碗片剝去蛇皮，在村里一個叫“老墻門口”的地方，用瓦罐架在用磚頭臨時壘的土灶上煮的時候，村里面的人已經聞訊而來，不少小孩子還帶了一個小飯碗。</p><p class="ql-block"> 村上老人交代的，宰蛇、煮蛇不能用鐵器，否則會發(fā)黑，甚至有毒。這個說法也不知道真假。那次我也有幸分得一淺碗蛇湯，美美地喝了下去。長大后，我基本上沒有生過節(jié)瘡，想來，也許跟小時候喝的這碗蛇湯大有關系。</p><p class="ql-block"> 遺憾的是那次沒有吃上一口蛇肉。</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來，過了七、八年，我也幾乎空手逮到過蛇。</p><p class="ql-block"> 那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我巳經隨父母到城里生活，住在周山浜。十幾歲的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但物資供應樣樣要票證，甚至一個月一個居民才憑肉票供應二兩豬肉。</p><p class="ql-block"> 春上，一個星期天，我和幾個同學相約去了廣益鄉(xiāng)黃泥頭村。黃泥頭村幾乎全是低洼水田，大面積種茭白、水芹菜。我們去那里，主要是捉青蛙。無錫人把青蛙叫“田雞”。</p><p class="ql-block"> 那個年代肚子餓得慌，人們想盡各種辦法，弄吃的，畢竟想方設法生存下去才是硬道理。</p><p class="ql-block"> 捉田雞時，我發(fā)現(xiàn)了一條青梢蛇。那個時候年輕，眼力好，不像現(xiàn)在有了輕度白內障。于是想捉住它。那蛇游得快，加上又到處是水，我在田埂上追，差不多伸手抓住了它的尾巴，但蛇尾光滑沒能捉牢，又追了一大段路，蛇一拐游到水里，繞過幾棵茭白秧棵，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p><p class="ql-block"> 恨?。≈缓拮约菏帜_太慢，一頓幾乎到手的美食，眼睜睜地沒了，好后悔呀！</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沒有餓過肚皮的人，是無法體會到常年累月吃飯無葷腥的人那種渴望想吃上一口肉食的“饞勁”的。</p><p class="ql-block"> 再后來遇見蛇，是在馬山了。</p><p class="ql-block"> 那是1977年了，我調到了馬山西村學校。春三里，一天早上，我和幼小的兒子在走廊上吃早飯喝著粥。忽然，一位老師站在廚房門口指指我頭頂上的橫梁，大聲喊叫，讓我們快快離開。原來，那橫梁上正爬著一條火赤練蛇。</p><p class="ql-block"> 村上的老人曾經說過，家里有蛇，就沒有老鼠，會護家的。這話說得倒是沒錯，學校里沒有發(fā)現(xiàn)過老鼠擾人的事情。那個橫梁往西就是一個小隔弄，堆積著半人高的舊磚頭瓦片，估計那里有個蛇窩。那火赤練蛇大概覺得被人發(fā)現(xiàn)了，扭頭，轉身，很快就不見了。</p><p class="ql-block"> 于是，人們一切照常，只當它沒有出現(xiàn)過。</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以前，每年春暖花開時，農貿市場上偶爾會出現(xiàn)賣田雞、青梢蛇的。我看到，田雞在網里一跳一跳的，青梢蛇有時用網裝著，有時裝在竹籠子里，常常是看的人多。</p><p class="ql-block"> 還是在周山浜生活時，在廣勤路與勤福弄交叉路口，有一回我親眼見到了一漢子生吃蛇膽。</p><p class="ql-block"> 那是個暮春季節(jié)的星期天，我去街上閑轉，發(fā)現(xiàn)一群人圍著。我擠進去一看，一個男子，四五十歲的樣子，身手敏捷，眼睛黑而亮，正在兜售蛇藥蛇酒和現(xiàn)場生吃蛇膽的生意。</p><p class="ql-block"> 他介紹說，生吃蛇膽可以驅風活絡、行氣活血、鎮(zhèn)咳止喘……但見他，從竹籠子抓出一條青梢蛇，左手握蛇頭，一腳踩蛇尾，在蛇腹中部按幾下，用小刀開了一個小口子，輕輕擠出一粒蛇膽，綠熒熒的，如一粒葡萄般大小，放在一只白色的小酒盅內，伸手端著，轉了一圈給人們看，然后剪破蛇膽倒入黃酒，晃動幾下，昂著頭，把小酒盅端到嘴邊，一飲而盡。他又把酒盅亮著大家看，那里面什么也沒有了?？吹娜嗣婷嫦嘤U，暗暗佩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來，我回城住黃巷新村時，鄰居孫老伯上海浦東人，在無錫一家大工廠里工作，后來支援“三線”建設去了湖南株州。退休后回到無錫，夏天，在門口乘風涼時，他告訴我，他曾經出差去過廣東，廣東人請他吃過“龍虎斗”。</p><p class="ql-block"> 我頭一回聽說這個菜名，很好奇。孫老伯繼續(xù)說下去：“龍虎斗‘’，也有叫“龍虎鳳”的，就是“豹貍燴三蛇”，是用眼鏡蛇、金環(huán)蛇、過樹榕蛇和豹貍（也有叫果子貍的）肉，也有用貓肉代替的，加其他配料：雞肉絲、火腿片、豬肉絲、冬菇、木耳、扁尖、筍絲，用文火熬成的一道大菜。他還說了句給我印象深刻的話：“龍虎斗〞這道菜鮮美頂級！說得我饞涎欲滴。</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真正品味到蛇肉的美味，已經是八十年代中期了。</p><p class="ql-block"> 那個時候，我調回到城里，認識了在無錫商業(yè)大廈工作的孟先生。</p><p class="ql-block"> 孟先生對廣告語創(chuàng)作頗有成就。那一年，市里一家茶葉公司征集廣告語，孟先生得獎了。那家公司很大氣，邀請得獎者全家去宜興一日游，參觀茶場，品味美食。因為名額有余，孟先生征得茶葉公司有關領導的同意帶上了我。</p><p class="ql-block"> 在宜興一家飯店，我們吃到了用蛇做的美味。有蛇羹，炒蛇肉絲，燉蛇肉盅，很驚奇的是，蛇皮也可以做成油炸美食。</p><p class="ql-block"> 蛇還可以用來泡制藥酒。在馬山桃塢大隊東紐村，我曾經親眼見到東紐隊隊長馮榮興患風濕性關節(jié)炎，堅持一年多喝“三蛇酒”，把病治好了。那酒瓶子上的商標是黑白二色，就印著三條蛇，扭曲著身子，吐著長長的信子，看看也叫人發(fā)噓、頭皮發(fā)麻，全然沒有了“水蛇腰”的美感。</p><p class="ql-block"> 青梢蛇現(xiàn)在列入了動物保護名錄，能上餐桌的，應該是養(yǎng)殖專業(yè)戶養(yǎng)殖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歲次乙巳，正值蛇年。報刊上讀到好幾篇寫蛇說蛇的文章，諸如：白蛇傳白娘子，山舞銀蛇，還有介紹無錫帶“蛇”地名的，這里就不再啰嗦了。原諒我，我只愿意寫自己經歷過的。</p><p class="ql-block"> 歲次乙巳，蛇年，出現(xiàn)了很多蛇卡通畫片，又萌又可愛，蘊含著前進、升騰，希望大家事事順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許民榮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五年二月二十七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