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 怎了（和兩只狗狗的情感傳奇）下篇

若梅（耿慧）

愛寵緣緣。 緣緣近照。 愛寵貝貝。 貝貝在努力親吻它的女主人。 緣緣和它的女主人。 （續(xù)上篇） 緣緣是個非常干凈的狗狗，沒教沒訓過，從抱進家門的那天起，就知道到室外排便，而且還要選擇一個僻靜的地方。就算生病期間，也是如此。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天，哪怕是神經(jīng)疼痛的讓它站立不穩(wěn)，或神經(jīng)受壓迫導致它四肢不受支配，它也依舊堅持。每次要排泄，它也會用低聲犬吠向主人示意。為了不負它的要求和好習慣，我們也只能給它穿上防寒的棉衣、棉鞋，然后再把它抱下樓，找一塊僻靜的地方，用牽引繩提著它站不穩(wěn)的身體，來幫它完成排便后，再把它抱回來。 人們所說的那種“旺家狗”的特征，緣緣基本都有。它不但不允許外人拿家里的東西，還從來不破壞家里的東西，別人家養(yǎng)狗，出門單獨把狗狗放在家里時，都擔心它會不會拆家，或咬壞插線什么的。我們沒這份擔心，把緣緣鎖在家里，等回家開門時，大多它都是蹲在進門的腳墊上。門開它就會撲上來，求抱抱，然后嘴里嗚哩哇啦地好像在問：你去哪兒了，怎么不帶上緣緣？再看屋里，臨走啥樣還啥樣，八年里，它連一片紙都沒撕扯過。茶幾的底隔緊挨地面，果盤就放在上面，里面的水果、干果也都原封不動，緣緣就是想吃，它也會等主人回來向主人要。它在養(yǎng)豬場挨過餓，但抱回來后，它卻從來沒因為食欲而偷過嘴。它非常的有控制力，就算它最喜歡吃的瘦肉放到面前，只要告訴它：這塊肉肉熱，需要涼了再吃，或者說，肉肉臟了，等一會兒洗干凈才能吃，它都會靜靜地趴在那兒等，直到你說，可以吃了，它才會去吃。自己曾經(jīng)半開玩笑地和別的養(yǎng)狗人說：我家緣緣宅在家里時，看似一個安靜的閨秀，出門護主時，那可是一個勇猛的俠女！ 養(yǎng)了緣緣八年，也陪伴它共同抗病了八年。對人有“久病成醫(yī)”這一說，對于緣緣，作為它的主人，自己卻成了“陪治成醫(yī)”。經(jīng)常陪它去寵物醫(yī)院，對它的病情和用藥有了更多的了解。為了能讓緣緣隨時隨地得到治療，從網(wǎng)上學會了給它配制營養(yǎng)神經(jīng)的藥和營養(yǎng)餐，還學會了肌肉注射，這樣，緣緣如果在晚上病發(fā)，就能及時控制住病情。沒想到的是，緣緣會把全部的信任都交付給主人，自己給予它的，它全都接受。給它口服的藥，沒有一次是灌進去的，而是抽到一個注射器里，抱起它，對它說：緣緣，把藥藥吃了，吃了病就好了，病好了，爸爸媽媽就帶你出去玩玩。然后就可以把注射器里的藥，一點點地推進它的嘴里。不管喂給它的藥有多苦，有多難吃，它都躲避。有時它被藥苦的直搖頭、鼻涕眼淚都出來了，它也沒把藥吐出來，而是打著寒戰(zhàn)咽下去。也給它打過不少的針，它也都是全程配合，不喊不叫，不掙扎，懂事和乖巧的都讓人心疼！ 在這八年的歲月里，不單純是自己給了緣緣最精心的照顧，同樣，緣緣也回饋了最貼心、最溫暖的相依和陪伴。2021年、2023年，自己兩次在縣醫(yī)院手術，緣緣都去陪同。帶它的原因有兩個：一是它除了主人誰都不跟隨，二是怕它在這期間發(fā)病，別人無法控制它的病情。臨出發(fā)前，也給它帶足了應急的藥，好在兩次住院期間它都沒有發(fā)病。無法把它帶入病房，只能把它放到自家的三輪機動車里。早上，愛人給自己把早餐買來后，就去車里投喂它，并放它下車排便。也就在這個時候，我可以從病房的窗戶看它一眼。有時候忍不住喊它一嗓子--緣--緣！它聽到后，會四處張望，看不到就急的在原地直轉圈。每次聽到喊聲，它都會回應——哎！這種類似人類的發(fā)音，真的能減輕病痛、能治愈心靈，就感覺有一縷暖風拂過心間，整個心酥軟的要融化。 出院的那一天，自己的腳上還打著石膏，拄著雙拐。剛剛接近自家的車，緣緣就感應到了，它一邊叫，一邊扒車門。拉開車門那一瞬間，人和狗都流淚了，思念不僅讓人的情感破防，狗狗的情感也是如此。 從醫(yī)院回家的頭兩天，可能是怕和自己再分開，緣緣連睡覺都恨不能睜著眼睛。它不去窩里，不是舉起兩只前爪要求抱著它睡，就是緊緊依靠著我的身體上打瞌睡。有時它困倦的小身體都向一邊傾倒了，它激靈一下，趕緊爬起來調(diào)正身體繼續(xù)依靠著，好像只有這樣，它心里才踏實。為了能讓它睡得安心些，我把它抱到窩里，給它枕上它的專用小枕頭，蓋好小毯子，然后坐在它的窩邊上，像哄孩子一樣拍著它入睡。嘴里還得念叨著：緣緣睡覺嘍，媽媽哪兒都不去，就陪緣寶睡覺嘍！總算看它睡沉了，可我剛挪動一下身體，還沒等站起身來，它又警覺地睜開眼睛，接著就一骨碌地爬起來撲進我的懷里。 有了兩次手術的短暫分別，緣緣變得更加的粘主人，和自己幾乎是寸步不離。去廚房做飯時，如果是來回走動，它就會坐在門口看著。如果是切菜或洗刷，站在一個位置長時間不挪動，它便走到我的腳邊蹲下，還把一只小爪子搭在穿了拖鞋的腳面上。再長一點時間不挪動，它就用小爪子扒拉我的腳面或褲腿，要求看它一眼或撫摸它一下。就連上衛(wèi)生間它都要跟進去，我坐馬桶，它就把小身體靠在那條沒打石膏的腿上，我起身時，它趕緊用小爪子去扶一把那條打石膏的腿，嘴里還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好像在提醒什么。 自己家住三樓，手術后，第一次拄著雙拐下樓時，愛人為了防止我摔倒后滾樓梯，下樓的時，他走在前面，上樓時，他又緊跟身后，這樣即便摔倒，也都是倒向他，不至于滾下去。沒想到，緣緣只跟隨了一次，就看懂了是怎么回事。以后再下樓時，它就趕緊跑到前面，而且是下一階樓梯，回頭看一下，看我的腳落穩(wěn)后，它才往下一階樓梯走。上樓的時候，它又緊跟身后，也是看到我的腳和拐杖都落穩(wěn)后，再往上走。盡管多次和它說：緣緣，你快躲開吧，你那么小點點，媽媽要是真摔倒，就把你給砸扁了！可它只是低聲哼哼著催促繼續(xù)走，就是不肯躲開。上下樓經(jīng)過的鄰居看傻眼了，都說緣緣比孩子都懂事。 去年六月份，自己的腰在沒有任何外作用下，突然疼痛，晚上睡覺翻身都困難。也就是從那時起，緣緣晚上就不在窩里睡了，把它蓋的小毯子叼到臥室，在我們的床頭打了個地鋪。晚上我只要翻身時發(fā)出呻吟聲，它就趕緊爬起來扒著床邊看。要是看到我半天也沒翻過身去，它就會著急地用小腦袋拱男主人的枕頭，同時發(fā)出低聲的吠叫，喊他起來幫忙。自己半夜去衛(wèi)生間，就是再躡手躡腳它也能聽到，并馬上爬起來跟著，還用小爪子扶著一條腿，生怕腰疼的我摔倒。真感覺，緣緣它除了不會說話，真的和懂事的孩子沒什么兩樣。 八年的相伴相守，主人和狗狗都已經(jīng)離不開彼此了，緣緣唯恐我離開它，我也擔心它哪一天會離去。它把主人當成父母去依賴、去守護，主人也把它當成孩去照顧、去疼愛。沒養(yǎng)過狗狗的人，也許會覺得，這樣對一個寵物全身心地投入情感，是一種癡迷的病態(tài)。無法解釋、也不能爭辯，這種人與動物之間獨特的情感，也只有親自養(yǎng)過狗狗的人，才能感同身受。有的時候，狗狗對主人所體現(xiàn)出的信任、執(zhí)著和忠誠，真的讓人類都羞與比對。 因為太怕失去緣緣，所以它每一次發(fā)病，自己的心都要在惶恐中煎熬一回。它每一次痊愈，又都把自己激動的喜極而泣。年前，緣緣就走過了一次鬼門關，當看到奄奄一息的它，又頑強地起死回生的那一刻，禁不住抱起它放聲痛哭，真是謝了天地、謝鬼神，覺得能把緣緣留下，就是老天給自己的最大的恩賜?？刹辉?，結局真的成了愛人說的那樣，緣緣是不忍看我們過于悲傷，才留下陪我們過最后一個春節(jié)的。初三的下午，它開始嘔吐，吃藥打針后略有好轉。初四下午病情又加重，正趕上春節(jié)放假期間，寵物醫(yī)院都不營業(yè)。傍晚時分，可算打通了寵物醫(yī)生的電話，祈求他能出診給緣緣打一個吊瓶?？蓪櫸镝t(yī)生說他喝酒了，無法出診，也扎不上吊瓶，約定第二天早上八點，把緣緣送去寵物醫(yī)院治療。 晚上，自己不敢去臥室睡覺，守在緣緣的身邊一分一秒地盼天亮。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五點，雖說離寵物醫(yī)生指定的時間還有三個小時，卻迫不及待開始收拾東西，做去寵物醫(yī)院的準備。五點半左右，緣緣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本來無力的小爪子開始發(fā)力，我趕緊調(diào)整它躺臥的角度，家里存有的藥物器械都用上了，但都沒效用。它的眼睛一直不轉睛地看找我的臉，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我慌忙地祈天求地，祈求神靈把緣緣留給我。十幾分鐘后，它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嗯”，目光移向臥室。我一下子就意會到了，趕緊喊愛人：快、快起來，緣緣不行了，它要看你一眼。愛人穿著睡衣跑出來，蹲下身去撫摸著緣緣并對它說：緣寶、緣寶，堅持住，爸爸這就穿衣服帶你去找寵物醫(yī)生?？删壘壷豢戳怂哪兄魅俗詈笠谎?，眼神就漸漸散開。我們盡全力對它施救，但無濟于事，它的呼吸還是停止了！ 抱著已經(jīng)失去生命的緣緣，心如刀絞，不認為走的是一只狗狗，就覺得逝去的是自己的“女兒”。悲痛，讓自己胸口發(fā)悶透不過氣來，此時此刻，好像腦被掏空、心被撕裂，靈魂也沒了著落。還是愛人首先從悲痛中緩過神來，他起身對我說：我去附近的裁板場，買一個成殮緣緣的小木盒回來，你趕緊給緣緣收拾一下，年前你已經(jīng)給它洗過澡，不用再洗，抓緊時間給它穿戴，別一會兒軀體僵硬，就穿不上了。 這兩天總給緣緣喂藥、打針，把它的皮毛弄上了污漬。想到它生前愛干凈，從抱回家到逝去，就沒在室內(nèi)排泄過一次。也顧上愛人的叮囑了，起身用電磁爐燒了一鍋熱水，用沐浴露涂遍了它的全身，把它的遺體洗干干凈凈，然后再用吹風機把它吹干。想到它生前因病特別拍冷，就把春節(jié)給它買的厚棉襖找出來，準備給它穿走。可這個時候，它小小的軀體已經(jīng)僵硬，費了好半天勁，才穿上了半邊。不敢硬掰它另一側的爪子和腿，怕掰折了。我急哭了，邊哭邊念叨：緣緣，乖孩子，你配合媽媽、配合媽媽，外面太冷，你一定要穿棉襖走，不然把你凍壞了，媽媽心疼啊！ 奇跡出現(xiàn)了，就在自己哭哭啼啼的時候，緣緣的軀體真的軟了那么一小會兒，也就二十秒左右，棉襖順利地穿上了。我是唯物主義者，如果自己來解釋這個現(xiàn)象，只能是，那一刻，緣緣的腦細胞還沒有完全死亡，它聽得見我的呼喚。 臨近中午，愛人把定做的、成殮緣緣的木盒拿回來了。我卻抱著緣緣的遺體舍不得把它裝進去，因為我知道盒子釘上的那一刻，就意味著我和愛寵永別，我再也、再也看不到它了。最后在愛人的一再催促下，也是怕再拖延時間上山埋葬它就來不及，才不得不流著眼淚，把它輕輕地放在用紅布鋪墊好的盒子里。 我們決定把緣緣葬到離老人墓地很近的地方，這樣，每次給老人上墳，也能順便看它一次。山上的雪很深，愛人讓我在下面等，他自己帶緣緣去埋葬?？晌曳判牟幌?，硬是一跐一滑、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山上的地凍的太結實，即便我們帶了尖鎬也無法刨動。后來我們攏起一堆火烤化了上面的凍層，才算挖出了一個小坑，把成殮緣緣的小盒子放了進去。 回返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上樓之后，我呆呆地站在自家門前不敢開門，怕開門后沒有緣緣撲進懷里的家太冷清。后上樓的愛人問：怎么不開門？是忘帶鑰匙了嗎？我卻轉頭去問他：這沒有了緣緣的家還是家么？那一刻，我們彼此都淚目了！ 埋葬緣緣的第二天自己就病到了，一位信佛的本家姓姐姐來探望并開示說：其實緣緣就是貝貝，是貝貝不忍心看你整天因為它的離去而悲傷萎靡，才化身緣緣回到你身邊，把未了的緣分接續(xù)完。貝貝活了七年，緣緣活了八年，加起來十五年，這正是一只寵物狗狗，生命的極限年齡。所以說，緣緣這次走，就是你和狗狗的緣分到了，你也就該徹底放下它們了。 本家姐姐的話，我只相信前一半，那就是，緣緣是貝貝的轉世，因為別人不說，也覺得它倆的長相、習慣、還有那依主、戀主、護主的性情，幾乎是同出一轍?？珊笠话胝f的，從此和它們的緣分終盡，卻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也認同不了。那天，在成殮緣緣的小盒要被釘上的那一刻，還對它的囑咐：緣緣你和媽媽的緣分未了，記住媽媽的模樣，來生還回來找媽媽，還給媽媽當毛孩子。你如果心疼媽媽，就趕緊去重新投生，別讓媽媽等你等得太久??！ 落筆之時，緣緣已經(jīng)逝去一個月了，朋友來開導、家人在勸說，自己也在努力，可就是無法從失去愛寵的哀傷中走出來。緣緣生前給它買的藥物、營養(yǎng)品收拾了兩紙盒箱，都沒舍得扔掉，就感覺說不定那一天，它又回來了。愛人發(fā)愁地對外人敘述，說我因為哀思過度得了抑郁癥，看狀態(tài)，整個人都魔怔了。我不去反駁，魔怔就魔怔吧，抱守殘缺也是期待完整的另一種方式。就讓我在這、半虛半幻、半夢半醒之間，執(zhí)拗地守著心靈的這一份寄托和渴望，期待盼望著，有那么一天，我的愛寵能再次來在我的身邊，與我，緣——再——續(xù)！ 緣緣和它的男主人深情對視。 給失去生命的緣緣穿戴整齊后，還是舍不得放下它。 和愛寵緣緣做最后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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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梅（耿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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