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遙遠的高頭窯<br>作者 /特立(TERRY)</h3> <h3>(1)高頭窯公社位于內(nèi)蒙古達拉特旗西南偏僻的丘陵地區(qū)。農(nóng)民住的都是原始山洞和土窯,有的甚至住在廢棄的煤窯改成的洞穴里,一年四季風(fēng)沙大地干旱。由于沒有河流和機井,全靠天降雨的莊稼只能連年歉收。因此高頭窯一帶的農(nóng)民每天只能一個工掙得平均八分錢,過著鍋里白水煮白菜撒把鹽的窮苦日子。自從1966年爆發(fā)文革,肖宏的父親與家人失去聯(lián)系已經(jīng)三年終于有了消息,就是被流放到這個高頭窯。<br>1969年7月的一天早晨,已滿二十歲的肖宏一身干部模樣獨自坐渡輪從包頭來到伊盟達拉特旗,然后搭順車拖拉機向高頭窯的方向駛?cè)ァR恍r后來到一個岔路口,司機突然停下車指給他高頭窯的方向就開走了。他只好望著寬闊平坦的溝壑,頂著烈日徒步前行。<br>高頭窯公社夾在兩邊連綿起伏的低矮土丘形成的丘陵峽谷,谷底寬闊,一馬平川。沿途是由沙化鹽堿地和鵝卵石形成,幾乎沒有什么樹木草坪和庇蔭地。在七月烈日焦灼下,仿佛大地在被燒烤。偶爾經(jīng)過一些‘趴地草’,受到驚嚇的幾只蜥蜴從中串出,停頓片刻,轉(zhuǎn)過頭來看看肖宏,抖動著干渴的下顎仿佛在說:“就這么點涼爽的地方還讓你給轟出來真倒霉!都熱死我了!”<br>肖宏同樣和那幾只蜥蜴張著干渴的嘴唇頭頂烈日前行,兩眼環(huán)顧四周,想找一片小草坪歇息。當(dāng)他又熱又渴又累,實在挪不動腿腳時驚喜地發(fā)現(xiàn)前面遠處出現(xiàn)一片矮草坪。于是他打起精神咬牙前行,終于挨到那片綠油油的草坪,懶散地躺下,身上不停地淌汗。他身上裹著汗?jié)竦囊r衫躺在草坪上,直面似火驕陽。解乏之后他才起身脫掉襯衫擰干汗水涼在草坪上繼續(xù)躺下,看著萬里無云的碧空,周圍沒有一絲風(fēng),仿佛時空靜止了。</h3> <p class="ql-block">(2)他靜靜躺在草坪上看著藍天和白云,一幕幕回想著自己走過的悲壯人生歷程,也想起苦難深重的父親和他那命運多舛和不幸的人生:父親一生正直善良卻遭受了七年的不白之冤。他滿以為新生后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卻又被流放到荒無人煙寸草不生偏遠山區(qū),在極端貧困惡劣的環(huán)境中掙扎……</p><p class="ql-block">此時,他的兒子肖宏卻來到他身邊,躺在離他僅有幾十里的草坪上,默默地從心底呼喚著:“爸爸呀,兒子就在您身邊,很快就要見到你,而您卻茫然不知!兒子給您帶來幾把掛面和久違的歡樂!”想到不久就要見到父親,他又振作精神站起來,光著上身背起背包手拿白襯衫繼續(xù)趕路。</p><p class="ql-block">下午四時許,極度疲勞的肖宏兩條小腿再也挪不動步時,隱約看到遠處一座房屋,原來是從煙囪里冒煙的車馬大店。他咬牙大步前行,眼看就要到達時,突然天空烏云密布遮住燦爛的陽光,整個山谷籠罩在一片明亮的灰暗中。極目遠望烏云散開,呈現(xiàn)出遠亮近暗的自然奇觀,亮閃閃的客棧就在眼前。</p><p class="ql-block">接著雷鳴電閃大雨傾盆,天氣驟然變得涼爽。已經(jīng)累得挪不動步的肖宏被傾盆大雨淋得無處躲藏,拼命直奔咫尺天涯的客棧。當(dāng)他氣喘吁吁連走帶跑到達客棧已成落湯雞。好在他盡可能用襯衫保護著背包,里面的掛面只淋濕很少部分。此時烏云掠過,大雨驟停,陽光耀眼,四周亮閃閃,仿佛老天爺和他開了個玩笑。</p> <h3>(3)進了車馬大店,他放下背包,把濕漉漉的上衣脫下來擰干涼在外面,交了房租就和客棧鋪板炕上的幾個歇腳路人談笑風(fēng)生聊起來。不時大鍋里飄來熱騰騰香噴噴的面條味道讓他感到口干舌燥,直流口水。稍頃,一大碗面條下肚,肖宏大汗淋漓,光著膀子就出去散熱。這時雨過天晴,柔和的陽光斜射在大溝里,遠處仍然陰云密布,近處的巨石拖著長長的身影,天色已晚,于是他倒在自己的鋪位上睡著了。<br>半夜肖宏被尿憋醒,起身到外面小便,抬頭發(fā)現(xiàn)一輪明月高懸,夜空幽靜疏朗。淡淡的浮云不時從月亮旁邊掠過,月光把大地照得像白晝。周圍一片靜謐,遠處偶爾傳來什么動物的鳴叫聲。于是他突發(fā)奇想,決定趁夜色趕路以免白天的烈日灼人。他借著朗朗月光看看手表正好是午夜兩點半,回到客棧穿好衣服背起背包上路了。<br>夜色朦朧,睡意未盡的肖宏打起精神走在寬闊的溝谷中央,遠處不時傳來‘吱,吱’叫聲,在遠黑進亮的峽谷,著實讓他感到有些害怕。然而明月高照,周圍景物清晰可見,他又鼓起勇氣壯膽前行。突然前面一個人形物讓他為之一驚,他趕緊彎腰撿起兩塊石子以防對方的攻擊。他沉著鎮(zhèn)定走近前一看,原來是一塊巨石和它的身影虛驚了一場。<br>在虛驚之余,他伴著自己的身影,仰望明月繼續(xù)趕路,想起一首意大利歌曲《桑塔·露琪亞》壯膽唱起來:<br>看晚星多明亮,閃耀著金光。海面上微風(fēng)吹,碧波在蕩漾。在明亮銀河下,暮色已蒼茫。甜蜜的歌聲,飄蕩在遠方。在這黑夜之前,請來我小船上。桑塔露琪亞,桑塔露琪亞。<br>看小船多美麗,漂浮在海上。隨微波起伏,隨清風(fēng)蕩漾。萬籟皆寂靜,大地入夢鄉(xiāng)。幽靜的深夜里,明月照四方。在這黎明之前,快離開海岸邊。桑塔露琪亞,桑塔露琪亞。</h3> <h3>(4)肖宏的歌聲劃破明亮空曠的夜空傳來遠處的回聲,勾起他唱歌的欲望,接著又唱了一首與月光有關(guān)的德國音樂家門德爾松的小夜曲《威尼斯船歌》:<br>當(dāng)晚風(fēng)吹過那比亞采塔的時候,啊,妮娜,你可知道有誰在此等候?雖然你戴上面罩輕紗我也能分辨。你知道我的心中愛情如火燃燒,我的心中愛情如火燃燒……。<br>我披上船夫的偽裝在此等候。我戰(zhàn)栗地告訴你,小船已準備,已準備好了。?。戆?!趁烏云還遮掩著明月,快來吧!快來吧!讓我們趁此月夜就飛奔他鄉(xiāng),讓我們趁此月夜就飛奔他鄉(xiāng)!當(dāng)晚風(fēng)吹過那彼亞采塔的時候,啊,妮娜!你可知道,有誰在此等候?<br>雖然肖宏的歌喉不太美,但唱的歌曲韻味十足,感情投入。歌聲嘹亮悠揚,他竟忘掉恐懼,夜半三更走在荒僻的山谷里。他越唱聲音越大越起勁,陶醉在自己歡快的歌聲里,接著又唱起一首德國意大利德里戈的《小夜曲》:<br>皎潔的明月,高高地掛在天上。明亮的月光,傾瀉在大地上。小夜鶯嘹亮的歌聲,就在你的窗下鳴響。歌唱著我們的愛情。甜蜜的歌唱,歌唱著愛情,愛情。<br>啊,來吧我那親愛的人。啊,來吧我那親愛的人,快來!快快地來到我懷抱里,到我的懷抱里??斓轿覒驯Ю飦戆???斓轿覒驯Ю飦戆?。啊……<br>在哪個海灘上,我們并肩徘徊,甜蜜地傾訴愛情。心里充滿希望。在哪茫茫的黑夜里,哦,你那雙明亮的眼睛,照亮了我的生命。你就是光明,你就是光明!<br>啊,來吧我那親愛的人。啊,來吧我那親愛的人,快來!快快地來到我懷抱里,到我的懷抱里??斓轿覒驯Ю飦戆?。快到我懷抱里來吧。啊……</h3> <h3>(5)他又想起一首老朋友劉維欽鐘愛的中國民歌《月亮在哪里》于是唱起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遠處傳來響亮清晰的回聲,他唱一句,遠處回一句:<br>月亮在哪里?月亮在哪廂?她照進我的房,她照上我的床。照到那破碎的戰(zhàn)場,照到我甜蜜的家鄉(xiāng)。何時能入我的懷抱,也好訴一訴我的衷腸。<br>月亮在哪里?月亮在哪廂?她照進我的房,她照上我的床。照到我破碎的心房,照得我整夜在彷徨。幾時能入我的懷抱,也好訴一訴我的衷腸。<br>月亮在哪里?月亮在哪廂?我見到月亮的面,我看到月亮的光。我觀望遙遠的天邊,我對著天邊懷想。何時能入我的懷抱,也好訴一訴我的衷腸。<br>一首首抒發(fā)夜色浪漫柔情的歌曲從肖宏的嗓子里流淌出來。他時而唱得豪放悠揚,時而委婉哀傷、痛斷肝腸,回聲也跟著起伏跌宕。此時他感到無比愜意歡暢:在夜深靜謐的曠野里,居然有個‘情人’和他一起陶醉在他唱的歌聲里。于是他再不感到夜間的恐懼和孤獨,索性放開喉嚨不停地歡唱。他一連唱了幾十首中外歌曲,盡管唱得口干舌燥有點疲憊,但卻忘了旅途勞頓。<br>當(dāng)他唱到印度電影《流浪者》中的《麗達之歌》“…對著這片淡淡月光,我在想念你,心中充滿愛。曙光將升起,你呀在哪里?親愛的,我和你永遠也不分離,朦朧中我好像和你在一起,星星落天發(fā)亮還不見你到來,可聽見我一聲聲地呼喚你…”時,東方出現(xiàn)魚肚白,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走出山谷。</h3> <h3>(6)在迷漫著霧靄的晨曦中,發(fā)現(xiàn)前方不遠有戶人家,屋頂?shù)臒焽杳爸酂?,于是肖宏眼前一亮,大步走過去。肖宏走到?jīng)]有院墻的土屋前,從敞開的家門看到里面一個中年婦女右膝正跪在地上,低頭往土灶口里添加燒柴。灶里的青煙隨著鍋蓋里冒出的熱氣升騰。于是他走上前去敲敲敞開的門用北方口音問道:<br>“大嫂,我是過路人,能來你家喝口水不?”<br>“那還不行,喝口水嚒,又不是什嘛別的,進來哇?!蹦莻€中年婦女回過頭來爽快地說。<br>他一進家,看見兩個光著身子骨瘦如柴的小男孩。一個四五歲,一個七八歲,橫七豎八躺在大炕上,張著嘴睡得正香甜。幾只蒼蠅在他們身上、周圍飛來竄去??簧蠜]有枕頭,只有一張破炕席和幾件散亂的單衣。兩個孩子睡在炕席上被單蹬在一旁。肖宏隨后坐在炕幫,掃一眼墻上小相框里凌亂的照片和角落里唯一的破舊小櫥柜和她聊起來。<br> “大嫂,你家有幾口人?”肖宏環(huán)顧這個空空蕩蕩沒有男人的家問道。<br>“唉,四口。他大出遠門了。”那個農(nóng)婦有氣無力地說。<br>“現(xiàn)在是盛夏,正是農(nóng)忙季節(jié),咋就出門了?”肖宏不解地問。<br>“唉,餓得實在沒辦法,出咯討飯咯啦。我們這地方全靠天吃飯,常年冬天沒有多少雪,春期和夏天老天不給好好下雨。自己挖的土井沒有多少水,長不出好莊稼,地里打那點兒糧食早就吃完了?!彼S便聊起來。<br> “不是說公社是棵常青藤,社員都是向陽花嗎?公社不給想點兒辦法救濟救濟?”肖宏疑惑,略帶調(diào)侃地問道。</h3> <h3>(7)“咳,什嘛向陽花,都是點兒不值錢的草民。他們就知道搞什嘛革命,根本不顧農(nóng)民的死活。自己打下的糧食上繳一半,剩下的不到年底就吃完啦。政府給的那點兒救濟糧,還不夠塞牙縫呢,緊仔細慢仔細一過完年到吃完啦?!彼荒槼钤频卣f著,隨手把燒好的開水從鍋里舀了一大碗端給肖宏喝。<br>“吃完這點糧食還要等將近半年新糧才能打下來,咋辦呀,咋唶也不能叫餓死哇?”肖宏接過碗喝了一口帶咸味的渾濁開水又問道。<br>“這不是,青黃不接時節(jié)什嘛也吃不上。娃娃他大急得和村里的男人們剛開春就出咯要飯咯啦,前一陣子背回一格蛋爛菜梆子又走啦。我們娘母三個每天就過這種白水煮白菜,上頭撒把鹽的日子。沒有糧食,娃娃們吃爛菜吃得面黃肌瘦的,可憐的,一點兒辦法也沒有?!?lt;br>肖宏和她聊著,聊著兩個孩子醒了。他倆看見陌生人羞得趕緊把被子蓋在身上躲在墻角。一大碗開水喝完后,肖宏已歇過腳,得知還有二十多里路程后,從衣兜里掏出一個五分錢的鋼镚放在炕上,說聲謝謝又上了路。<br>大約九點,太陽已經(jīng)升得老高,天氣逐漸變熱。肖宏沿途看到一些零星小樹,疏散的低矮莊稼,卷曲大葉子的玉米,耷拉著腦袋的細桿向日葵,還有幾個在地里干活農(nóng)民,于是朝就近的一個農(nóng)民走去。<br>“老鄉(xiāng),這兒離高頭窯公社還有多遠?”發(fā)凱用手絹擦著額頭上的汗問道。<br>“這地方就是。你來高頭窯做甚來啦?”老鄉(xiāng)直起身,雙手握著撐在地上的鋤頭桿,回過頭看著他疑惑地打量著他反問道。</h3> <h3>(8)“啊,我是來外調(diào)一個叫徐孟剛的農(nóng)民,兩年前被政府從農(nóng)場安置在這兒的?!毙ず暧捎诙嗄暾f真話吃了不少虧的經(jīng)驗,冒充城里的外調(diào)干部編造了一個理由回答。<br>“嗷,就是從中灘農(nóng)場來的那個老徐哇,在地里干活呢。我跟老徐挺挨近,能和他叨啦在一打打。我現(xiàn)在就叫人吼他咯,你跟我先去他家哇?!蹦莻€近五十歲、樸實熱情的農(nóng)民微笑著脫口而出,領(lǐng)著肖宏邊聊邊朝著他父親住的地方走去。其實當(dāng)時他一眼就看出肖宏和徐孟剛長得很像,甚至連走路的樣子也看得出來。<br>上午十一點左右,肖宏在那個農(nóng)民引領(lǐng)下終于來到他父親住的地方。他眼前呈現(xiàn)的地方與其說是房子還不如說是一個洞穴。那是一個在黃土坡的橫斷面上挖開的窯洞。兩米多寬的洞口,左面安有一扇破木門,右面有一扇小破窗占滿前墻。從開著的門就能看到里面所有家當(dāng):一盤土炕占了三分之二地面,緊挨門前灶臺上面的土窯里放著碗筷瓢勺;炕上有一套鋪蓋,地上站兩個人就不能動了。在這個窯洞左后方還有一個爛窗,沒門的破窯洞。<br>這時只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徐大爺回來了。”肖宏馬上轉(zhuǎn)過身去,只見一個老農(nóng)從前面的土坡上頂著烈日走下來,右手遮陽朝肖宏的方向張望。肖宏立馬迎上前去上下打量著他喊了一聲“爸爸,兒子看你來了!……”,眼里噙著久別重逢的淚花,再也說不出話來。他仔細端詳著父親,眼前的父親與他初中時常懷揣的照片上那個英武父親判若兩人。</h3> <h3>(9)殘酷的歲月和不幸的命運使他臉上布滿滄桑:那被烈日曬得黝黑透紫的臉上增添了許多魚尾紋;那一道道深陷的褶皺里露出皮膚的本色,仿佛是刻滿無數(shù)苦難的印記。五十出頭的人看上去足有七十歲多…… 他激動地和圍攏過來的鄉(xiāng)民們介紹說:“鄉(xiāng)親們,這是我的兒子看望我來了。”于是他把肖宏的背包接過來放在土炕上,順手遞給他一本薄書讓他坐下歇涼。此時窯洞口圍滿老鄉(xiāng),熱鬧起來。肖宏喝了一茶缸涼水后,父親領(lǐng)著他到幾個要好的農(nóng)民家串門去了。<br>肖宏在高頭窯勉強呆了三天,每天都有一兩個要好的老鄉(xiāng)來串門,和肖宏爺兒倆天南地北地聊天。父親用肖宏帶來的掛面招待他們,直到把掛面都吃光。第四天一早,在得到隊長的同意,告別眾鄉(xiāng)親后,父子倆踏上返回家園的路。一路上爺兒倆有說不完的話,聊到逝去的歲月和各自不幸的經(jīng)歷,也聊到肖宏今后的理想和抱負……<br>后來肖宏忽然歌興大發(fā),唱起《桑塔。露琪亞》。沒想到父親也和他一起唱起來,就連里面的半音也唱得很準,使他感到非常驚訝。父親也隨之興奮起來,時而唱京劇,時而唱起過去的老歌。當(dāng)父親高興地唱到《瘋狂的世界》時,發(fā)凱更為驚訝。這也是一首肖宏非常喜愛的三四十年代的流行歌曲,竟然父親唱的有滋有味,于是他也附和著唱起來:<br>鳥兒拼命地唱,花兒任性地開。你們太痛快,太痛快呀,太痛快!<br>鳥兒為什么唱,花兒為什么開。你們太奇怪,太奇怪呀,太奇怪!<br>什么叫痛快,什么叫奇怪,什么叫情,什么叫愛?<br>鳥兒從此不許唱,花兒從此不許開。我不要這瘋狂的世界,這瘋狂地世界。<br>什么叫痛快,什么叫奇怪,什么叫情,什么叫愛?<br>鳥兒從此不許唱,花兒從此不許開。我不要這瘋狂的世界,這瘋狂的世界。</h3> <h3>(10)爺兒倆豪情滿懷,忘我投入,越唱越起勁,竟忘了時間和一路上的疲勞。肖宏走在前面突然悲從心中起,唱了一首俄國偉大音樂家格林卡的歌劇《伊凡·蘇薩寧》中的《安東尼達浪漫曲》:<br>我悲傷啊,我的朋友們,我悲傷啊,我痛苦。不是因為我要出嫁了離開我父親的家。<br>我的家呀遭到很大的不幸,悲慘的命運害了我們!剛才敵人闖進來捉去了我的父親。<br>剛才來了一群野獸啊,闖進我們的家園。他們把我父親捉去了,我們不能再相見。<br>我的心有說不出的痛苦,我知道父親一去回不來。啊,父親不能回來,再也不能回來。<br>安東尼達是歌劇《伊凡·蘇薩寧》中主人公蘇薩寧的女兒。在她出嫁那天父親被波蘭入侵者抓去帶路。為拯救祖國和人民,蘇薩寧與敵人進行英勇斗爭獻出了寶貴生命。這首充滿哀傷與別離,委婉悲壯的浪漫曲,表達了安東尼達的悲憤情緒和痛苦心境。<br>雖然曲調(diào)低沉傷感,但發(fā)凱唱得感情充沛、凝重,特別唱到最后一句“啊,父親不能回來,再也不能回來!”時簡直就是傷痛的吶喊!當(dāng)肖宏唱完歌曲好一陣才發(fā)現(xiàn)父親沒了聲響。他不由得轉(zhuǎn)過身去,卻看到父親深陷在痛苦的共鳴中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這首歌曲所表達的悲傷和絕望與父親那何其相似的不幸命運產(chǎn)生了強烈共鳴,勾起他早已麻木的不幸經(jīng)歷……而肖宏也深陷其中。后來他們再也沒唱什么歌曲,靜默了好久之后才從傷感的情緒中緩過神來重又開始聊天趕路。<br>他們不知不覺走出丘陵峽谷,很快搭上便車返回達旗,回到呼和浩特。父親自解放十幾年來僅有過幾次和親人們的短暫團聚。在這次團聚中肖宏和父親就像久別重逢的忘年交,每天有說不完的話,鼓勵他要看到未來的希望,在農(nóng)村要堅強地好好生活下去,把身體盡量保護好。父親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呆了十幾天,度過一段短暫的歡樂時光。在杜凱和建凱的陪伴下父親返回高頭窯——回到他不得不去的地方……</h3> <h3>作者簡介:熊崇岐,筆名特立(Terry),1978年考入內(nèi)蒙古師范學(xué)院外語系,1982年畢業(yè)后先后在中學(xué)中專任英語教員,后期在內(nèi)蒙古商貿(mào)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仍然當(dāng)英語教員,職稱副高。在幾十年學(xué)校任教期間他積累了豐富的教學(xué)經(jīng)驗,滿園桃李。擅長俄語的他曾在內(nèi)蒙古供銷學(xué)校兼任俄語課,并幾次赴俄羅斯當(dāng)俄語翻譯。<br>他熱愛文學(xué)藝術(shù)和音樂,寫過詩作過畫也創(chuàng)作過歌曲,曾經(jīng)讀過不少世界名著,退休后又拿起筆桿開始寫作,已刊出《歐洲夢幻之旅》《煙花三月下?lián)P州》《新疆旅游日記》《荒毛地》《歸綏市》《歸綏市的城門》《青城電影》《抓壯丁》《藍寶石的故事》《圖瓦的祭奠儀式》《伊爾庫茨克奇遇》《圖瓦中醫(yī)診所》《老三屆的考學(xué)之路》《母愛永恒》《難忘的學(xué)校樂隊》《墓葬文化》《果戈里故事簡介》《劉漢及其家人》《師生情》《珠海圓明新園》《惠州打工》《五十年代綏遠城》《龍的故事》《綏遠城西街》《神游深圳》《煉獄》《大串聯(lián)》《士兵之歌》《冰海沉船》《悲慘世界》《陳年往事》《教育的詩篇》《綏遠城的滿族》《鄉(xiāng)村女教師》《話說歸綏城門》《從歷史走來的青城》《經(jīng)典電影的魅力》《齊納爾巴圖》《遠去的歐洲系列》《戰(zhàn)爭與和平啟示錄》《復(fù)活》《共產(chǎn)黨員》《草原戀》《唐·吉訶德》《山西大院》《呼喚真善美》《臺灣三叔》《伊爾庫茨克火車站》《哈姆多瓦農(nóng)莊》《電影名人瓦爾特》《滿族服飾》《吃水不忘打井人》《流浪者觀后》《貴族與豪門》《索菲婭大嬸》《中西方墓葬文化》,再寫一篇《遙遠的高頭窯》以饗讀者。</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