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紛紛世事無窮盡，天數(shù)茫茫不可逃”。正如《三國演義》結(jié)尾詩中這句話所講的，人生所有的遇見和歷經(jīng)都逃不脫固有的定數(shù)，當(dāng)然一年中更不例外。這“固有”便是人的天性和所處的環(huán)境，由此因果種種，造就了每日必然的歷經(jīng)。即使“一日遇佛一日遇魔”，也無非都是“定數(shù)”中的平凡日子。</p> <p class="ql-block"> 年初目標(biāo)要讀10本書的，可年終徹讀的僅有6本：吳敬梓《儒林外史》，陳彥《星空與半棵樹》，東野圭吾《白夜行》《解憂雜貨店》，史鐵生《我與地壇》（散文集），瑪格麗特?杜拉斯《情人》（小說集）。于是自嘲：天數(shù)如此，人力何為？然史鐵生是不信這個邪的，下肢殘疾，扶輪問路，成了著名作家；《星空與半棵樹》里的溫如風(fēng)也是不信這個邪的，10年上訪，愈挫愈奮。星空與半棵樹、理想和現(xiàn)實(shí)的矛盾結(jié)果，便是這固有“天數(shù)”的唯一答案。</p> <p class="ql-block"> 一年的臨帖亦如此。事與愿違，最終也只通臨了《張猛龍碑》《張黑女墓志》，于右任《標(biāo)準(zhǔn)草書草圣千文》（1959年版），《石門頌》《西狹頌》《熹平石經(jīng)》《華山廟碑》（長垣本），米芾《研山銘》等帖。注定這一年只能體味這些歷史塵煙里撰文書丹者的心境，感受那些水波蛇行的率真與灑脫，領(lǐng)略幾位太守“強(qiáng)不暴寡，知不詐愚”“唯徳是蹈，唯仁是依”的明月情懷。同時也注定這一年，要為留存碑文最多的《華山廟碑》（長垣本）至今仍流失在東京上野書道博物館而百味雜陳，耿耿于懷。</p> <p class="ql-block"> 這一年，也零星作了些畫?！断娜ぁ贰渡窖┤思摇贰队榧{?！贰渡礁咚L》《亂云飛渡仍從容》《陶令東籬》等，有參展的，有贈人的，也有把玩一段時間撕碎扔入紙簍的，均盡興而為，非自加壓力，倒是天性順了天意。值得一提的是盛夏去藍(lán)田王順山寫生，隨了我數(shù)年心愿。住在一家整潔的民宿，夜里臨窗聽蟲數(shù)星，白天進(jìn)山對景寫生。山、水、草、木、石、橋、屋等都活了似的，競相與人私語，喜得某種曠古的心靈契合。</p> <p class="ql-block"> 天人合一。感應(yīng)這一年的春夏秋冬，還搜腸刮肚吟哦了幾首平仄無序的詩。諸如：渭堤感春，便有了“一年初始春復(fù)來，造化卷軸次第開”；約賞細(xì)柳營芍藥，便有了“……忽念故園花事空。一巵小集湖亭上，笑談當(dāng)年鬧泮宮”；三伏天遇渭水邊赤膊釣客，便有了“千般紛擾全無我，最是心閑一釣竿”；見晚秋柿子熟透無人摘，便有了“一樹秋紅無人采，零落成泥惹人嫌”；經(jīng)冬日荷塘，便有了“萬竿枯荷水中擎，形若音符默無聲。曩昔已得映日艷，縱使敗衰也成景”。景我相遇，你悅我容，我賦你詩，雙識雙贏，天數(shù)使然。</p> <p class="ql-block"> 其實(shí)這年還歷經(jīng)了許多，似乎都是該年該有、順理成章的事，回過頭來看，偶然的竟都成了必然。這年是母親去世30周年。清明時節(jié)，我領(lǐng)幾個外甥侄兒花大力氣整修了父母的墳塋，并親植柏樹4顆予以緬懷；5月份，托朋友將30年前的錄像帶轉(zhuǎn)換成視頻，搶救性地讓父親生前僅存的三段音像得以重現(xiàn)：凝視母親靈柩的悲戚、與子孫追憶時的無奈、“三七”誦經(jīng)超渡時的講話，如在昨日，令人痛貫心膂；7月份母親忌辰，擬《家慈謝世卅周年祭》一首，遙寄追念，聊以慰藉：“春秋忽替光荏苒，萱堂別世三十年。夢沉酣時睹顏易，痛到深處落筆難。仁暉幸得終生暖，厚恩淺報徹心寒。輪回若有復(fù)為子，滄海桑田續(xù)永緣”；借機(jī)利用一周時間，據(jù)保存資料整理出三四千字的《父親年譜》，讓女兒對祖父祖母坎坷一生有一個清晰的認(rèn)知，以期家族精神得以傳承。</p> <p class="ql-block"> 當(dāng)然，外孫女桐桐正式上幼兒園也是2024年家里一件大事。雖然從未全勤過，但開蒙啟智已讓家人驚喜不斷，天倫之樂倍讓生活妙趣橫生。一則對話，輯錄于此——</p><p class="ql-block"> 姥姥：我們桐桐上了幼兒園可乖了，自己吃飯、自己洗臉、自己穿鞋子了……</p><p class="ql-block"> 桐桐：是不是一下子不一樣了？</p> <p class="ql-block"> 一年很短，短得來不及盡情享受那定數(shù)中的快樂；一年很長，長得總是熬不過那定數(shù)中的痛苦艱難。好在上帝為你關(guān)上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一日遇佛一日遇魔的日子，其實(shí)是生活中的辯證法，也是天數(shù)里的平衡法則。時間過去了，一切都會過去，包括快樂和痛苦。定數(shù)和定力是孿生的，如同“山登絕頂我為峰”，當(dāng)我們“一覽眾山小”時，所有的歷經(jīng)和過往，所有的汗水和淚水，都成了轉(zhuǎn)瞬即逝的云淡風(fēng)輕。</p> <p class="ql-block"> 白樂天詩云：“請君休說長安事，膝上風(fēng)清琴正調(diào)?！?lt;/p><p class="ql-block"> 年末歲尾，若有人前來問我：這一年過得如何？</p><p class="ql-block"> 我會吟吟笑答：悲欣交集，正恰恰好！</p> <p class="ql-block"> （本文插圖均為筆者書畫作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