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文/天藍(lán)藍(lán)（湛藍(lán)燦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圖/網(wǎng)絡(luò)（誠謝原創(chuàng)）</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美篇號/78679179</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1981年9月，我讀高中。這是我第一次離家到我概念中很遠(yuǎn)、很陌生的地方學(xué)習(xí)、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是住宿生。上個世紀(jì)80年代，學(xué)校的住宿條件還是很艱苦的。一個不足50平米的宿舍，共住36人。東西兩排，上下兩層的通鋪，每層住9人。每人只有半米多寬的地方，晚上如果和臨鋪臉對臉?biāo)?，對方“清新”的口氣就會輕撫到你的臉上，所以我們都開玩笑的說，翻身要一起翻，臉朝一個方向。兩手要抱著，兩腿要伸著，如果你蜷著腿撅著屁股睡，就會讓臨鋪拱醒，或者是第二天遭到白眼。</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每天早晨起床鈴聲一響，上鋪的迅速坐起來穿好上衣，拎著褲子，踩著用三角鐵焊的梯子下來，到地面再穿。如果起來遲幾分鐘，下鋪的也站到地上穿衣服，那上鋪的可能暫時就下不來了。因為地上站不下36個人同時穿衣提褲的。</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讀高中的時候，水是很緊張的。無論是飲用水還是生活用水都非常緊張。我們住宿生每天早、晚固定時間，各供一次水。學(xué)校會將地下水抽到一個口徑有兩米多、深差不多有一米的大鐵鍋里，每次放水半小時。</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放水時，我們奔過去，用臉盆到大鍋里舀半盆水，迅速地刷牙洗臉，然后再擠上去舀半盆水，再用牙缸從盆里舀出一牙缸的水，把這裝滿水的牙缸放到裝著水的洗臉盆里，放到下鋪的床底下，留著明天早上洗臉?biāo)⒀?，因為早晨起床，女生一般都時間不夠用，沒時間去搶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冬天我們常用帶冰碴兒的水洗臉?biāo)⒀?，夏天則常有不明飛行物，浮在我們的水盆或牙缸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洗頭、洗衣服那可是極其奢侈的事兒。學(xué)校每兩周歸許一次，我中間洗一次頭，一般情況下，外衣是不洗的，所以每次歸宿我都油頭粉面氣味濃厚的回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們班有個漂亮的女生，總是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后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們班有個男生的家，就在學(xué)校大墻外，而且他家有洋井。他經(jīng)常在放學(xué)后，讓那個女生到他家去洗衣服，洗頭。要知道，那個時候從洋井里抽出來的飲用水，可是一瓶要賣五分錢呢！我們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那女生，又黑又亮又順的頭發(fā)，貪婪地聞著從她衣服上散發(fā)出的淡淡的香皂味兒。</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學(xué)校食堂，從我們這一屆就沒有玉米面的窩窩頭了。每月十三塊五毛錢的伙食費，一天三頓飯，都是高粱米配白菜湯，有時會換一頓面條兒。</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們那時候是盆伙。就是十人一桌，一盆高粱米飯，一盆白菜湯。開飯時，十人圍桌站著，沒有凳子可坐。將飯盒并排放到自己的眼前，由桌長負(fù)責(zé)分飯，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桌長手里的勺子，看看誰的飯盒里多了幾粒飯，少了半匙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分完飯，五分鐘后，便能聽到餐廳內(nèi)四起的“咔、咔”的聲音。這個聲音就是吃完飯的學(xué)生將飯盒倒扣到桌子上，使勁的磕兩下，將飯盒里的殘渣磕掉，然后蓋上飯盒，將飯盒往桌上一扔走人。飯盒一般不用洗，沒有油，很干凈，洗了也沒有干凈的水，因為食堂外面供洗飯盒的大鐵鍋里的水此時已經(jīng)渾濁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一般隔天洗一回。要想洗飯盒，就要在桌長分飯時不再盯著桌長的勺子，不再奢望桌長分了一輪下來，剩下不到一勺的飯或湯，能不能幸運的再補給自己一羹匙兒。要在第一輪分完，馬上拿起飯盒，大口開吃，三分鐘后，嘴里嚼著飯往外快走，此時大鐵鍋里的水多半還是清亮的。</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因為學(xué)校的伙食，總是臉皮厚到顏色永遠(yuǎn)是紅里發(fā)紫的高粱米。死不改悔到形狀永遠(yuǎn)是寬一厘米、長三厘米的白菜湯。就有人從家里帶咸菜或大醬，還有人買腐乳做調(diào)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就帶肉醬，媽媽將炸好的肉醬裝在玻璃罐頭瓶里，蓋好蓋兒，蓋子上用塑料包好，再用繩子扎好。我每兩周歸宿回家取一次。開始時，是一瓶，醬多肉少。后來是兩瓶，肉多醬少。再后來基本上就是肉炒醬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次到歸宿的最后一頓午餐時，我都會大方的將剩余的肉醬放到餐桌中間，讓大家分吃，誰有幸的吃到了一匙或半匙的，都會開心的感謝我，我因此也混了個好人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媽媽不再叫我“老丫頭了“，而是叫我“醬姑娘”，鄰居們看見我也都喊我“醬姑娘回來了”，我也高興地大聲回答“嗯，回來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直到上大學(xué)，每年寒暑假回家，一直到結(jié)婚后，每次回娘家，媽媽都會喊我“醬姑娘”，都會給我做肉醬。開飯時，一碗肉醬總會大刺刺地占居著餐桌最顯著的位置，驕傲地俯視著其它魚肉蛋。吃著吃著，這肉醬便只放在我眼前，歸我獨享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直到今天，我也還是愛吃肉醬?？墒窃僖矝]有了媽媽的味道，再也沒有人叫我“醬姑娘”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