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青城山腳下的崇州街子鎮(zhèn)附近，有一個馬場，那里養(yǎng)著好些純種的汗血寶馬，喜歡騎馬的人在那里辦理會員卡就可以進行騎馬運動。那里有個攝影點，喜歡拍攝美照的也可以提供馬兒讓你拍騎士照片。</p><p class="ql-block"> 我和幾位姐妹相約，來到這里，身穿騎士服裝，咔咔咔地照了許多美照，別提多英武了。</p> <p class="ql-block"> 和我一起拍照的是一匹純白色的駿馬，我靠著它的頭親昵地與它合影，它乖巧的順從我，這不禁讓我想起了當年在部隊下邊防時曾經(jīng)分配給我騎的馬也是一匹白馬，它一路伴隨我翻山越嶺，我和它結(jié)下深情厚誼，當時我就在想，以后有機會，一定要養(yǎng)一匹和它一樣的白馬。</p> <p class="ql-block"> 此時此刻不僅讓我回想起當兵時和馬有關(guān)的一些故事。</p><p class="ql-block"> 1969年底我入伍成為一名解放軍戰(zhàn)士，當時還不滿十六歲。我被分配到中國人民解放軍西藏日喀則第八醫(yī)院。</p><p class="ql-block"> 1971年9月，八醫(yī)院組建了一個醫(yī)療宣傳小分隊到邊防巡回醫(yī)療，我因為能歌善舞成為小分隊隊員，因為我們不僅要為戰(zhàn)士們進行體檢，治療疾病，還要為他們演出。我們10個人的小分隊隊員準備了兩臺演出，一臺是反映戰(zhàn)士們在軍事大比武訓練中發(fā)生的小故事，一臺是反映軍民魚水情的歌舞節(jié)目。</p><p class="ql-block"> 我們?nèi)ミ叿懒鶊F所在的吉隆溝邊防連隊基本不通公路，那里山高谷深，海拔高又缺氧，路途艱辛，為了保證我們能順利到達邊防連隊，團部特地為我們配備了馬匹，這也是經(jīng)常往來邊防的干部戰(zhàn)士們一般都要準備的交通工具。</p> <p class="ql-block"> 在邊防騎馬也很辛苦啊，那一路的山高水遠，爬坡上坎，沒有在草原騎馬馳騁的爽快。</p><p class="ql-block"> 上山的時候，騎馬還比較輕松，不讓你遭受高原反應的痛苦，馬兒會帶著你穩(wěn)穩(wěn)的走山間小路，但是你要信任馬兒，盡管那馬兒在山間小路上為避開亂石會朝懸崖邊走，但只要你有足夠膽量穩(wěn)住不受驚嚇，它會安全帶你通過險區(qū)的。</p><p class="ql-block"> 遇上上坡太陡，你最好下馬拉著馬尾巴，它會把你拖上山的，也會讓你省不少力氣?？墒窍律胶芏傅臅r候你就千萬不要騎馬了，因為你硬要騎馬馬鞍會打馬背，把馬背磨破，它很疼的，所以愛馬的人下山一般是不會騎馬的，而是牽著馬和它一塊兒走，在下沒有路的陡坡時，你牽著韁繩在前面，馬會在后面用蹄掌幫你撐住坡面，和你一塊兒緩慢走下陡坡，不會讓你因為坡陡往下剎不住腳步而沖下山坡發(fā)生危險。</p><p class="ql-block"> 在過河的時候因為沒有橋，也全靠馬兒馱你過河，特別是冬天的冰河，沒有馬你就無法前行。</p><p class="ql-block"> 所以，在那個年代，馬兒就是戰(zhàn)士們最好的伙伴。我們因為經(jīng)常下邊防，就和馬兒一起經(jīng)歷過這些，也了解到邊防戰(zhàn)士的艱苦，特別是騎了一天馬，渾身都會疼痛，晚上睡夢里都感覺還在馬背上搖搖晃晃。</p> <p class="ql-block"> 我們小分隊在分配馬匹的時候，發(fā)生了一個小故事。</p><p class="ql-block"> 當每個人分到一匹馬以后，還剩一匹個子矮小的灰色小馬和一匹高大的棕褐色馬。我們小分隊的隊長付開墚主治醫(yī)生考慮到我年齡小個子小，就把小灰馬分給我。</p><p class="ql-block"> 在那個年代，我們生活在城市里的女孩子從來沒有騎過馬，到了部隊看到騎馬的戰(zhàn)士都很威武，非常羨慕，可是到了眼下需要我們騎馬的時候卻害怕得很，一坐上馬背一點不敢動，那馬兒稍微動一下我們都嚇得大叫，為我們牽馬的戰(zhàn)士一直耐心地教導我們，教我們?nèi)绾斡媚_蹬緊馬蹬，雙腿夾緊馬肚在馬背上坐穩(wěn)，用韁繩指揮馬兒前進，一會兒功夫我們基本掌握要領(lǐng)，能熟練地騎著馬兒前進了。</p><p class="ql-block"> 走著走著我開始不安分了，我看著別人的馬都比我的馬高大，他們騎著馬好威風，我騎著小灰馬跟在后面感覺灰溜溜的。我翻身下馬了，站在那里生悶氣。隊長付開墚騎著馬來到我身邊問我怎么不走啦，我耍著小孩子脾氣指著他的馬說：“我不想騎這小馬，我要騎大馬！”付隊長哭笑不得，看到隊伍已經(jīng)走遠，立即把他騎的馬讓給我，而他自己騎上了我的小灰馬，我們一起趕部隊去了。</p><p class="ql-block"> 當我們出現(xiàn)在大伙兒面前時，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看著我們倆可笑的場面，說我們倆就像塞萬提斯的作品《唐吉可德》里面的人物一樣：付隊長個子近1米8卻騎了一匹小馬，就像仿中世紀騎士的瘦削高個子唐吉可德騎著一匹小毛驢，兩腿都要觸著地面，而我1米55的小個子卻騎了一匹大馬，就像矮小侍從桑丘（雖然沒有他那么胖）騎著高大的馬一起周游世界去除強扶弱的樣子，太滑稽可笑了。</p><p class="ql-block"> 就這樣，一路的艱辛就在大家伙兒的說笑中被我們拋在腦后，順利到達一個邊防連隊。</p> <p class="ql-block"> 快到連隊時，我們幾個差不多十七八歲的小女兵就想讓馬兒跑得快一點，顯示我們的英姿，卻不曾想，跑在前面的廖小玉騎的馬突然馬失前蹄，把她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我們都立即拽住各自馬的韁繩，紛紛跳下馬背，快步?jīng)_到小玉身邊，只見她痛苦地側(cè)躺在青青草地上，不敢動彈。</p><p class="ql-block"> 稍過一會兒，小玉自己感覺能動了，在大家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我們關(guān)心她有無摔傷，她搖搖頭說并無其他大礙，只是覺得剛才側(cè)躺在地上的那一半身體皮膚刺痛，我們拉起她一只腿的褲腳一看，媽呀，皮膚上密密麻麻扎了許多小刺。跟隨我們的戰(zhàn)士們告訴我們，這地方長著綠茵茵的一片青草實則上面有許多細小的刺，物體一接觸那草刺就會粘上，所以知道的一般都不會去觸碰它。</p><p class="ql-block"> 晚上住進邊防連隊，我們點上蠟燭，幾個人圍在廖小玉身邊，用針挑著扎在她身上的刺，也不知挑了多久，我們和小玉一起承受著痛苦。</p> <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我們醫(yī)療宣傳小分隊翻過一座大山來到連隊，遇上了暴雪，結(jié)果大雪封山，我們不能按時返回團部了。連長告訴我們，這一封山，估計要等半年以后也就是第二年五月開春雪化，我們才能返回了。聽了連長的話我們只能安心住下。</p><p class="ql-block"> 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第二天從雪山那邊爬過來幾位凍傷的戰(zhàn)士告訴我們，團部運送冬季物資的騾馬運輸隊因為遭遇暴雪騾馬全部被埋，護送物資的四位戰(zhàn)士兩名被凍死，兩名受傷。連長急忙通過電臺把這里情況報告團部，團里命令該連要不惜一切代價把我們醫(yī)療小分隊護送到翻過雪山，并將受傷和凍死的幾位戰(zhàn)士一起送往團部的必經(jīng)點冰河，因為只有到那里，團里派來馬隊才能將我們渡過冰河回到團部。</p><p class="ql-block"> 后來我們?nèi)藛T分成兩批由連隊護送，用了兩天的時間翻越雪山，經(jīng)歷了空氣稀薄，溝壑縱深的艱辛，甚至遭遇掉下雪山的危險，終于來到指定的冰河旁，團里派來的人和馬接上了我們，也將兩名犧牲的戰(zhàn)士用麻袋裹著，分別放在兩匹馬上。</p><p class="ql-block"> 走在路上，我想催馬快跑，接我們的戰(zhàn)士立即對我說：“不能跑，馬兒馱著戰(zhàn)士遺體很重的，路上需要兩匹馬來換著馱呢，如果有一匹馬要跑，所有的馬都會跟著跑，不僅馬受不了，馬上馱著的遺體也會掉下來的，不能讓犧牲的戰(zhàn)友再遭罪啊。”聽了這話，我再也不敢說什么，只有乖乖地和大家騎著馬慢慢地往前走。</p><p class="ql-block"> 我們騎了一天的馬，除了雪原還是雪原，看不到任何村莊。晚上住宿在鴿子洞，聽戰(zhàn)士們說這鴿子洞是從邊防連到團部的必經(jīng)之路，隨時都有路過的人員，無論是藏族老百姓還是我們的戰(zhàn)士，甚至還有土匪都會住在這里，有時還會留下一些柴草。</p><p class="ql-block"> 此時，我們的馬匹和戰(zhàn)士遺體只有放在洞外，守著冰天雪地。洞里容不下那么多人能有地方躺下睡覺，大家就讓我們中間年紀最大的付隊長和五官科王軍醫(yī)以及我們四位小女兵躺在凹凸不平的山洞里休息，其他人只能在靠洞口的一小塊平地上圍著路人留下的柴火堆烤火，坐到天微明，又繼續(xù)出發(fā)。</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們所經(jīng)過的途中仍然是一片冰原茫茫，荒無人煙。在馬上又顛簸了一天，傍晚時分終于回到團部，結(jié)束了這次讓人記憶深刻的邊防之旅?？梢?，如果沒有馬這樣的忠實戰(zhàn)友，我們也不可能順利返回。</p> <p class="ql-block">以上兩張圖就是鴿子洞和周圍的地形圖（由當?shù)毓ぷ魅藛T于2023年2月拍攝），1971年10月我們路過住在這里的時候均被冰雪覆蓋，到處一片白雪茫茫。</p> <p class="ql-block">以上的照片就是我們在邊防回團部的途中，最后一張照片中從前往后數(shù)第五人就是我，連棉帽都沒有戴。前面第二匹馬和我身前的一匹馬上馱著兩位凍死的戰(zhàn)士遺體。</p> <p class="ql-block"> 我的先生柏茂忠剛?cè)胛榫头值轿鞑剡叿懒鶊F特務連騎兵偵查排，那里條件非常艱苦，他當兵還不到十六歲，每天和其他兵一樣都要訓練騎馬射擊等，因為人小，騎在馬上練習射擊經(jīng)常連身上的槍都取不下來。</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接受任務訓練途中，馬失前蹄，他一下子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爬起來后仍然騎著馬繼續(xù)參加訓練，他只覺得尾椎處疼痛難忍，當時邊防醫(yī)療條件有限，無法做檢查和醫(yī)治，好多年以后有機會到我們八醫(yī)院經(jīng)過檢查，才發(fā)現(xiàn)尾椎骨裂，可已是舊傷無法醫(yī)治，從此留下了腰疼的毛病。</p> <p class="ql-block"> 因為先生手風琴拉得好，因此被調(diào)軍分區(qū)宣傳隊，也經(jīng)常到邊防演出，騎馬也是常有的事，那對他來說是駕輕就熟，我們就是在宣傳隊相識相知。</p><p class="ql-block"> 記得在一次下邊防的時候，因為馬匹少，馬都讓我們女同志和體弱的同志騎，他放棄了騎馬，一直牽著我的馬翻山越嶺走了一天，路上想換著讓他騎馬也被他拒絕，我看到他的腳桿很細，還和他開玩笑說：據(jù)說小腿細的人就和馬兒一樣走路很行哦，他沖我憨憨地笑笑，我后來猜想是他不忍心讓我走路吧。</p> <p class="ql-block"> 我們在部隊結(jié)婚后，按照規(guī)定夫妻不能在一個單位，我先生又調(diào)到設(shè)在珠峰腳下的邊防三團任宣傳干事，在團里他經(jīng)常跑邊防點下連隊搞攝影寫報道，那騎馬更是他出行的家常便飯。</p> <p class="ql-block"> 所以，我們夫妻倆是因為西藏結(jié)緣，也有馬兒的結(jié)緣，1977年在部隊結(jié)婚，四十七年過去了，還有三年就是金婚紀念日，我們?nèi)匀幌噱σ阅?，相知相愛?lt;/p> <p class="ql-block"> 轉(zhuǎn)業(yè)回到內(nèi)地后，和馬的接觸少了，但是有機會在有騎馬的游樂項目中看到馬還是很想再騎一下的沖動。</p> <p class="ql-block"> 去年到西藏林芝看桃花，在波密的米堆冰川游玩，去看冰川的路海拔越走越高，等走到冰川處，我們也有點累了，加上海拔高，我們再返回已經(jīng)感覺身體有些吃不消了，后來我們還是找老百姓給了一百元錢，騎馬返程，我朋友開始很害怕，不敢騎，因為實在沒有體力走了，只有讓老百姓牽著。而我卻如魚得水，自己駕著馬兒在返程的山路上悠哉悠哉，好不愜意，過了一把騎馬的干癮，也讓自己免受高反之苦。</p> <p class="ql-block"> 今年6月我們到若爾蓋草原玩，那里也有騎馬的項目，我騎著馬兒去轉(zhuǎn)悠了一圈，回味著當年下部隊騎馬的感覺。</p> <p class="ql-block"> 這就是一個小女兵和馬的故事，雖然很平凡，卻讓人十分留念那段青春歲月，馬在我生命的長河里只是一小朵浪花的閃現(xiàn)，但和馬在艱苦歲月中陪伴的情感我卻終身銘記。在馬場的攝影讓我英姿勃勃，不能忘記是因為有馬兒教會我的勇敢和堅強，才讓我在攝影中和馬兒配合默契，騎在馬上英姿颯爽，瀟灑自如。</p> <p class="ql-block">請欣賞視頻《馬術(shù)場里的女騎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