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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非煙 歷歷在目（三）插隊記亊（1）一一不屈的冤魂 遲到的正義

田園

知青歲月 <p class="ql-block">　　在共產(chǎn)黨的執(zhí)政歷史中，左傾或右傾錯誤時有發(fā)生。對執(zhí)政者來說，發(fā)現(xiàn)錯誤可以調(diào)整和糾正，但對受害者來說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我的舅父就是一名最大的受害者。 </p><p class="ql-block"> 舅父李光德，米脂孫家溝村人。在我記事時他與外爺在米脂縣城西街口開一土布染坊，同時種有土地，是自食其力的農(nóng)民，無論染坊還是種地均無顧工。生活水平比一般農(nóng)村人要殷實一些，引發(fā)村里包括族里人的眼紅與嫉妒。 孫家溝地處米脂背川（以無定河為界，河東為陽川，河西為背川），解放前是共產(chǎn)黨與國民黨的“紅白”交界地，共產(chǎn)黨與國民黨時不時來村，他既是共產(chǎn)黨的參議員，也是國民黨的保長，給共產(chǎn)黨和國民黨都當差。</p><p class="ql-block"> 土改中舅父定為中農(nóng)成份。中農(nóng)是黨的團結(jié)對象，受到保護，是革命的基本群眾，也是工人階級的同盟軍。舅父是孫家溝村唯一“有文化”的人，在該村當了八年小學校長兼老師，當了十年村會計?！八那濉敝胁槠湄攧粘e賬五分錢外，賬目一清二楚，無任何不良記錄。</p><p class="ql-block"> 但命運多舛，土改過了近二十年的1965年“四清運動”中被“提拔”補撈成“富農(nóng)”，一下子成了“打擊”對象了，成了無產(chǎn)階級的專政的對象。 文革中更作為“地、富、反、壞</p> <p class="ql-block"><b> 舅父遺照（拍攝時期不祥）</b></p> <p class="ql-block">右"五類分子，"只許規(guī)規(guī)距距，不許亂說亂動”，成了被管制對象。既已成富農(nóng)就要執(zhí)行土改時期的一樣的政策，要補分他家財產(chǎn)。三孔窯洞分走兩孔，留一孔給他們，居住著三代十余口家人。本沒有什么生活資料，但也得分，包括鍋碗瓢盆農(nóng)具，甚至院內(nèi)一堆黃膠泥土也分去。</p><p class="ql-block"> 亂世“文革”中，米脂“101造反派”當權(quán)后否定“四清運動”，要舅父寫一清單列出“四清運動”中被分去的財產(chǎn)?！?01造反派”垮臺后這一清單被縣“軍管組”當作把柄，說成是“夢想復辟變天”反攻倒算的“變天帳”，將舅父再“提拔”成“反動富農(nóng)”。1970年3月“一打三反運動”中，舅父以“現(xiàn)行反革命”被公開逮捕入獄。舅父生性剛烈，入獄后雖嚴刑拷打，仍拒不認罪。 </p><p class="ql-block"> 讓我料想不到的不幸事發(fā)生了！ </p><p class="ql-block"> 我插隊時的1970年9月25日下午已是太陽落山，公社抽調(diào)供銷社主任張慶甫到我們生產(chǎn)隊里來了找我（我是隊里的會計，負責接待外來人員），我感到有些異常，公社平常有什么事一般都是通過有線廣播上通知，這時候派人來隊里肯定有急事。果不出所料，他給我說：“公社派我親自來通知你們明天上午縣上要槍斃人，全體社員明天要按時聽廣播”，又說，“聽說槍打的人叫李光德……”，這一句話象一聲炸雷讓我震驚不已。我呆在原地一動不動，我無論如何不能把槍斃之人與舅父</p> <p class="ql-block"><b>舅父居住地遺址 攝于2006年</b></p> <p class="ql-block">聯(lián)在一起，無法相信和接受這樣的事實，但又確確實實是真的！整個晚上，心煩意亂，心里象堵了一快石頭。晚上躺在炕上的我，似乎看見了被子彈穿破頭顱，腦漿倒了一地，血淋淋的舅父，多可怕的景象……冤屈、屈死的舅父！……，可憐的舅父！</p><p class="ql-block"> 對我來說這最可怕的消息不能讓社員們知道。第二天，公社廣播一開始，我將我窯洞的有線廣播喇叭進線與地線短接起來，再在地線上倒上水，我以為這樣全村的喇叭因短路不會再響起來。但無濟與事，社員家的喇叭里還是傳出剌耳的狂囂聲，我一句也沒聽進去，呆呆的坐在院里……。57歲的舅父倒在了血泊中……。</p><p class="ql-block"> 舅父死后，80歲的外爺服毒自盡，妗子帶著女兒沿門乞討，傻兒子無人照料，被水淹死，遭遇家破人亡之災禍！一宗錯案 ，直接或間接奪去了一家三口人的生命，親屬泣不成聲，其悲情難以言表！ </p><p class="ql-block"> 令人窒息的政治空氣，平民百姓能說什么？又敢說什么？！舅父是我的直系親屬，我意識到我返城機會己成絕望！ </p><p class="ql-block"> 1976年10月黨中央宣布10年浩劫文革結(jié)束，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撥亂反正，終止了”以階級斗爭"為綱，從中央到地方平反冤假錯案，全面認真地糾正“文化大革命”及其以前的“左”傾錯誤。 </p><p class="ql-block"> 舅父在沉冤八年后，經(jīng)多方努力，終于平反昭雪了！</p> <p class="ql-block">　　省高院調(diào)查研究后在米脂有關(guān)部門上報平反舅父材料上批復"無辜被殺，徹底平反"。</p><p class="ql-block"> " 1978年復查中，通過反復查證，發(fā)現(xiàn)李光德只不過是中農(nóng)成份，并無‘復辟變天’活動。經(jīng)重新上報材料，由省高級人民法院批準給其平反”[摘自《米脂縣志》（1992年版第483頁）]。可人頭落地，再也檢不回來了！ 兩年后給“……家屬安家費、生活困難補助費和財產(chǎn)補償費3500元”[摘自米脂法院米法（1980）第11號文件]。平民百姓的生命多不值錢啊，3500元一顆活生生的頭顱。</p><p class="ql-block"> 滄海桑田，世事巨變。今日中國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開啟了民族和諧、復興的新時代。那段歷己成為歷史，我們祈愿，發(fā)生在50多年前的冤案在中國永不再發(fā)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