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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ATA[<span id="ddldf"><optgroup id="ddldf"></optgroup></span>]]> | <p class="ql-block"> 夕花夕拾</p><p class="ql-block"> ——南院的時光碎片</p><p class="ql-block"> 我們學(xué)校分兩處，本部北院，分校南院。北院離家近，方便，南院離家遠，所以每隔一二年都要到南院換防，幾近退休，我又來到了南院，這次來是為告別南院而來，就像魯迅冒了嚴寒回到故鄉(xiāng)就為了告別老屋，告別永遠回不去的故鄉(xiāng)，告別可能永遠只是保存在記憶里的故鄉(xiāng)山水。</p><p class="ql-block"> 南院原是“滎陽師范”的舊址，因滎陽師范合并到了鄭州，滎陽師范就“賣給”了“滎陽高中”，“滎陽師范”原是滎陽最高學(xué)府，名家設(shè)計，財政撥款，原本是花園式的單位，驚艷一時，后因滎陽高中只盡看管職責(zé)，只做修修補補的工作，驚艷一時的園林單位遂漸頹廢。南院老了，猶如衣衫襤褸的耄耋老人，“滎高”將撤走，南院也將走入歷史甚至翻卷不出幾朵浪花，南院的花草果香還會保存在我們記憶里，由清晰到模糊直至完全消失。我把南院這即將消失的記憶碎片整理出來，在忘卻的時候還能拾起，為了這將忘卻的紀念。</p><p class="ql-block"> 南院距家遠，有諸多不便，當(dāng)然好處也是有的，上級迎檢少，找事少，活動少，少了幾分打攪，多了些許安靜，而這正是我所要的，何況南院若老師申請也許說不定還可能申請到二人一間的臥室，疲憊時可做短暫棲息。</p> <p class="ql-block"> 冰石榴</p><p class="ql-block"> 南院花草多，果樹多，枇杷，甜桃，石榴，櫻桃真可謂四季有花，三季有果。一個雪花飄飛的日子，郎老師（玉林先生）不知從哪里摘得一個石榴，掰開來，分與我，坍塌褶皺的石榴皮卻藏著黑紅飽滿的石榴籽，和著冰碴，送入口中，酸甜冰涼連石榴籽渣也覺得別有風(fēng)味，南院，只有在南院才會生出這樣的田園野趣。</p> <p class="ql-block"> 櫻花</p><p class="ql-block"> 教學(xué)樓東前面有棵櫻花樹，那是位溫柔多情奔放剛烈的奇女子，櫻花盛開也就是三四天的時間，更喜樓前一樹雪，不負韶光日夜竟，那是“滿座衣冠似雪”的壯士吧。待到落英繽紛，繁花凋盡，片雪不存，櫻花枝頭又漸生一樹青翠，往昔的繁華似錦烈火烹油似乎與己無關(guān)，又安安生生過自己的平凡安穩(wěn)毫無波瀾的生活去了。</p> <p class="ql-block"> 紅楓</p><p class="ql-block"> 在教學(xué)樓櫻花樹正南和教學(xué)樓后西北角，有一小一大兩棵楓樹又名雞爪槭，夏秋為綠色，冬天漸變，春天為紅色。</p><p class="ql-block"> 夏秋蔥翠映天空，</p><p class="ql-block"> 冬月冉冉色消融。</p><p class="ql-block"> 煙雨春風(fēng)裝入夢，</p><p class="ql-block"> 歷盡秋夏女兒紅。</p><p class="ql-block"> 若論樹形葉色，南院其它樹還真比不過紅楓，春風(fēng)十里揚州路，卷進珠簾總不如，紅楓可知否？</p> <p class="ql-block"> 鶴山龜池</p><p class="ql-block"> 教學(xué)樓前正中正對大門口，有一座圓形水池，池上面是一座高約20米的假山，假山前有一對仙鶴，水池被不知道有幾只的王八龜孫們霸占著，被我戲稱為“鶴山龜池”。鶴山是由上水石堆砌而成，一根水管直通“山”頂，所以鶴山一年四季瀑布不斷，統(tǒng)治鶴山的是一雄一雌兩只仙鶴，西面是一雌鶴，因受驚展翅欲飛，雄鶴回頭，察看情況并安慰雌鶴。偏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池中烏龜來湊趣，一只偷偷爬到雌鶴腳下，雌鶴驚嚇：“它偷襲，不講武德”展翅欲飛，雄鶴回頭，見是極丑的烏龜嚇著了妻子，忙安慰，“沒事，看我這里還有兩個鱉孫呢！”</p><p class="ql-block"> 我常借故從鶴山龜池旁經(jīng)過，常偶遇沒見過世面的小龜，火柴盒般大小，見有人來，倏地跳下水去，蹬著四腿，不知所措地逃向自以為安全的遠方。大龜們顯然見過世面，范兒勁十足，我打池邊經(jīng)過，它們懶洋洋地一動不動地曬著太陽，頭也不伸出來打個招呼，于是我斷喝一聲，它方探出頭來，瞪著綠豆似的小眼睛，十分不屑地要看看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促狹鬼敢來打攪池中大佬的白日曬，探察完畢，沒什么新情況，悠然地縮回頭，瞇起眼睛，不再睬我，火紅火紅的大太陽才是它的真愛，其它一切如浮云。</p><p class="ql-block"> 龜們也分等級也有地盤，個大的往往地位高輩分高，占據(jù)的地盤也往往大而好，個小的能有個立足之地就不錯了。這里夫妻可同踞一處，兄弟可共霸一方。鶴山龜池給孩子們帶來了無限樂趣，時常孩子們會給鱉兒龜孫帶去吃的，所以并不太擔(dān)心它們挨餓，其實它們早已心照不宣地結(jié)成了快樂命運共同體。</p> <p class="ql-block"> 梅</p><p class="ql-block"> 教學(xué)樓西邊是圖書樓，圖書樓兩側(cè)雜植了一些梅花，有臘梅、紅梅，臘月至初春從圖書樓前面經(jīng)過，如果不是成績不好，或者大事壓心，你就可能聞到清雅淡遠的幽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這是雅氣，或是野香。心中有花，花才盛開，鼻中有香，香才撲鼻。這梅花經(jīng)過了夏的炙烤，秋的霜染，冬的寒浸，終于在冬末春初，向著這厚德的大地，運行的日月，苦盼的人兒送去別樣芳香。誰不是這樣呢？若花不開，香不芳，那就不管夏炎冬寒請去讀書，去蓄積，這樣才可能有一天，你會撕去厚厚的冬的鎧甲，在屬于自己的春天盛開飄香。</p> <p class="ql-block"> 桂</p><p class="ql-block"> 南院八月桂花司艷，大門口兩邊，教學(xué)樓背面，一樹樹一枝枝挨挨擠擠爭芳吐艷，于是南院樓上樓下操場餐廳每個角落都彌漫了濃郁香甜的桂花的香氣，剛踏入南院就沉醉其中，讓你放慢腳步，對著這一樹金黃或一樹銀白發(fā)癡。一次我剛踏入南院就陶醉其中，湊近桂花樹，忘情地深吸起來，閉上眼，香氣入鼻，走心，通體布散，忽然鈴聲驟響，猛然想起自己第一節(jié)有課，睜開眼，前面已值完日欲離開的兩個女生正對著我掩口葫蘆而笑，我也自笑起來，笑我這個貪得無厭的和珅，夏洛克，葛朗臺……有時看見有人偷折一枝，被我看到，內(nèi)心因此腹誹ta很多天。最美的愛是欣賞、祝福、呵護，而不是占有，當(dāng)以占有的形式表達愛時，愛斷定變味且不長久。</p> <p class="ql-block"> 柳</p><p class="ql-block"> 正對鶴山龜池甬道的兩旁是四棵蓊郁的垂柳，從“堆煙”到“剪刀”再到綠意婆娑，到淺黃，紅黃，枯黃，老柳變了戲法地討好你陪伴你，最后還是柳絲長青春難系，恨不倩柳枝掛住斜暉。從這里走出的人兒，恐怕老柳只保存在你不多的回憶里，依稀殘存的舊夢里。</p><p class="ql-block"> 昔我往矣，老柳依依。</p><p class="ql-block"> 何時來思，垂柳怎覓？</p><p class="ql-block"> 南院柳，南院柳。</p><p class="ql-block"> 遮住淚眼，牽不住手，</p><p class="ql-block"> 能否夢中求？</p> <p class="ql-block"> 枇杷</p><p class="ql-block"> 通往餐廳甬道的一旁，有幾株枇杷樹，枇杷葉長而厚，枇杷果面、甜酸。每年３、４月，枇杷由青而黃，鳥雀啄，孩子摘，下課了，有學(xué)生專挑青的摘，狠心咬一口，全身打一哆顫，瞇起眼，張了嘴，跑步進班，保證后兩節(jié)無睡意。每當(dāng)枇杷果成熟的日子里，盛老師總遠遠地招呼我，去品嘗枇杷果，我摘下一顆，手一擦便咬上一口，面甜面甜的，并不直接咽下，體會這似杏非杏、似蒲桃非蒲桃，皮薄肉厚，味道甜美，汁水豐盈，止咳潤肺，生津化痰的“果中之皇”。經(jīng)歷了秋萌、冬華、春實、夏熟的四季之氣，終于可以在枝頭毫無愧色地說，我全身都是寶，可以把全身奉獻給養(yǎng)育我的大地，關(guān)照過我的人們。</p> <p class="ql-block"> 松</p><p class="ql-block"> 南院餐廳西南角有三棵松，松旁西面是一片竹林，這是我站樁、做八段錦的佳處。踏著軟軟的松針，聞著幽幽的松柏香，竹色入簾，松骨入意，青竹、翠柏和著我這不諳世故的老翁，也算是“南院三友”吧。</p><p class="ql-block"> 南院三棵松，遺落一隅中。 </p><p class="ql-block"> 吸露迎朝霞，依舊笑春風(fēng)。</p> <p class="ql-block"> 漏室</p><p class="ql-block"> 南院距家遠，人老腿也懶，中午不想回家，為方便休息特向領(lǐng)導(dǎo)申請一處斗室棲息，居然分到了，兩人一間，頂樓四樓，房號４20。氣喘吁吁爬上頂樓，找到房號，沒鎖，我吱吱哇哇推開房門，踏入房間，仿佛宇航員第一次踏入月球，房頂天花板那是蜘蛛特意為我編制的天網(wǎng)，斗室里沒床板，沒凳子，兩張破桌子灰頭土臉呆在那里，是被人遺棄的孩子。到竹林砍一只竹竿，挑破天網(wǎng)，清除厚灰，用帶水的拖把狠狠拖上幾遍，屋干凈了，人成了土人，咳去喉中的濃黑的土痰，團團地到各角落尋幾個人人不要的凳子，一樓角落有一張別人不要的帶釘?shù)拇舶?，抬將上來，起了釘子，用將扔的毛巾反?fù)擦拭晾干，用凳子支起來，我終于有自己的斗室可以棲息了。</p><p class="ql-block"> 東墻有窗，窗兩邊墻面，“雨澤下注”，墻面早已斑駁脫落，發(fā)霉長綠。室友看到這既無床板又無旋踵的斗室，便打消共居一室的念頭，我便一人將獨享斗室?guī)砻篮玫臅r光了。一床，兩桌，兩椅，全歸我一人獨自支配，哪用得完呢？我頓覺自己富比石崇，財如和珅了。</p><p class="ql-block"> 夏天房頂曬透了，室外近四十度高溫，４20呢？少說也有五十度，在二樓辦公室空調(diào)吹久了，汗出不來，渾身無力乏困，到四樓斗室，如入桑拿房，不多久便大汗淋漓，毛孔大張。</p><p class="ql-block"> 冬天外面或風(fēng)或雨，站樁和做八段錦都不行，在四樓斗室，能躲風(fēng)寒，避雨雪。</p><p class="ql-block"> 春秋兩季，練幾頁字，讀幾段書，或靜靜坐在那里冥思苦想，或忘乎所以地偃仰嘯歌，我是斗室里的王，斗室是我的神壇。思考之余，窗外面小商販的叫賣聲，司機不耐煩的喇叭聲，買賣雙方此起彼伏的討價還價聲，狗的吠叫，孩子的哭鬧，字字鄉(xiāng)音聲聲入耳，讓你享受人間最有情趣的煙火氣。</p><p class="ql-block"> 南院如果若干年當(dāng)我老了之后，讓我回憶起的房屋建筑，不是飛檐的八角亭，別致的音樂樓，敦厚的圖書樓而是雨流下注的“漏室”。</p><p class="ql-block"> 幸福時回憶過去的苦難，那是一種別樣的幸福?？嚯y時回憶過去的幸福，那是更大的痛苦。魯迅曾作《朝花夕拾》，我沒有朝花，只有夕花，這夕花也怕一時疏忽就拾不起來了，再回憶已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故作此篇以拾碎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