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紀念我的父親李南風先生誕辰一百周年 （清明掃墓隨筆）2017年6月26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今年清明又與家人在父親的墳頭上祭上一束鮮花，叩上幾個響頭。父親那高大的身影，慈祥的笑容剎那間在我面前浮現(xiàn)，思念父親的心情油然而生。父親是一個平凡而偉大的人，他的思想、人格魅力一直影響著他的后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親離開我們已經二十三年了，我曾與大哥多次思考想收集父親的資料給父親出一本集子，迄今未能如愿，深感愧疚。這種愧疚略帶一些悲傷，這悲傷源自隨著年齡的增長，時日不多的恐慌。時值今年掃墓又逢父親誕辰一百周年，為父親在微信上寫點東西是理所當然的。父親對畢節(jié)地區(qū)的教育事業(yè)貢獻不應該被忘記，至少不要被家人所忘記。一哲人所說：父親愛的是兒子本人，兒子愛的則是對父親的回憶。他對自己的歷史忌謨如深，從不輕言過去，加之文革期間被抄家三次，他厚厚的三本筆記、照片被洗擼一空，所以寫他的歷史是不會全面的。不管怎樣，三言二語也能表達做兒女的思念。</p> <p class="ql-block">（在父母親的墳頭上叩頭）</p> <p class="ql-block">我的父親李南風（字永凱）生于1917年6.26日，河北廣宗縣徐家莊人氏，父親身高1.78左右，高大魁梧，英俊，中等家璄中的父親小時讀書聰明，15歲就與同鄉(xiāng)、同窗好友喬曉光考上省立第四師范?？茖W校（保定師范大學，《紅旗譜》鬧學潮在該校），在校倆人成績優(yōu)秀，均是同學中佼佼者。喬曉光畢業(yè)后跟隨共產黨鬧革命，后來官至廣西省委第一書記、廣西軍區(qū)第一政委。而我的父親畢業(yè)后則躊躇滿志，離開好友離開家鄉(xiāng)進了黃埔軍校南寧分校繼續(xù)學習（屬桂系黃埔軍校第六期學員），想為國家效力，愛國思想尤為強烈。古人說，國家大事，肉食者謀之。父親大學畢業(yè)后不去掙錢養(yǎng)家或與喬曉光等參加共產黨鬧革命卻去黃埔學習，以至后來文革中差點為參加黃埔這段歷史送掉老命。1937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桂糸軍在淞滬會戰(zhàn)中損失慘重，李宗仁、白崇禧把軍校的人調往部隊補充，父親作為見習副團長參加了著名的臺兒莊戰(zhàn)役，戰(zhàn)斗中英勇負傷，小腿被日本人飛機炸彈片削了一個坑，來到桂林養(yǎng)傷。（當時的國統(tǒng)區(qū)桂林聚集了大批進步知識分子有‘’北有延安南有桂林之稱‘’）1944年2月桂林引來三十多個劇社幾千進步知識分子演出，父親與同事們排練《打漁殺家》等劇目并參加演出，他們的演出激歷中國人抗戰(zhàn)的決心，轟動世界。七星巖戰(zhàn)役桂林淪陷后，父親與許多知識分子經李宗仁總統(tǒng)夫人郭德潔女士相送來到了當時的大后方畢節(jié)，從此了他的教書生涯。父親開始是在畢節(jié)弘毅中學教書，在弘毅中學他遇見了他此生的真愛，那就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是從柏特利孤兒園考上弘毅中學的，柏特利孤兒園是英國人在畢節(jié)創(chuàng)辦。外婆三十多歲就守寡，加之家境貧窮無力養(yǎng)活三個幼小的孩子，只好把中間一個即我母親送到了孤兒園，在孤兒園里英國人的良好教育加上母親固有的天生麗質使母親成為畢節(jié)城里的一大美人，到家里提親的人踏破門檻，母親什么人都不答應，她心里有人，這就是她的老師我的父親，我父親當時在校三十出頭，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才華出眾，是我母親崇拜的天使，雖父親大母親十幾歲，但父親的魅力讓母親頂住了外婆及眾多親戚的壓力，他們終于走到了一起。1948年父親租用楊家公館與母親舉辦了婚禮，聽母親說當時他們郎才女貌的婚禮震動了畢節(jié)。</p> <p class="ql-block">（1944年在桂林參加進步知識分子演出，父親參加排練主演《打漁殺家》等劇目）</p> <p class="ql-block">（1948年父母親的結婚照）</p> <p class="ql-block">（1956年的母親與我們幾兄妹，幾個月后她就被打成右派去了大方勞改農場）</p> <p class="ql-block"> 父親是保定師范?？茖W校畢業(yè)，他的教學講究語言藝術，既通俗文雅又不深奧，既幽默又不落俗套。他的教學成績在畢節(jié)地區(qū)很出名的 ，組建畢節(jié)師專他就調了過去， 1945組建的畢節(jié)師專是人才濟濟，藏龍臥虎，教師都是從全國各地跑來大后方避難的人才，翻開教師簡歷，身世都不簡單，每個人都是一本厚厚的書。這些精英來到畢節(jié)隱居，一則避亂，二則等待機會以展示自己的才華與抱負。父親在強手如林的師資隊伍中以不可爭辯的教學成績豋上學校教研室主任的位置。他是師專的全才，既可上地理、幾何，又可上物理和英語。1960年他弘毅中學的學生 劉萬忠、樊林在黔西已經是黔西縣委副書記和宣傳部長，倆個學生對父親的人格魅力、教學成就深為佩服，共同努力把父親從畢節(jié)師專調到了黔西參加組建黔西第二中學。我們兄弟姐妹四人也先后從畢節(jié)轉學來到了黔西，與父母生活在一起。 那時的父親是黔西二中的教研室主任，他上的課是畢節(jié)地區(qū)教研室組織地區(qū)教師來觀摩學習的重要課程，特別是他的地理課學生們聽起來猶同在世界各地遨游之中學到了知識。世界各國的地理風貌、風土人情、政治、經濟、文化結構他如數家珍，了如指掌。我也聽過他的課，津津有味，印象深刻。他是縣、地區(qū)的特級教師，五十年代未六十年代初他的工資就拿到76.50元，比縣委書記的工資還高，他才華橫溢，不光專業(yè)好，組織晚會他的京劇唱腔功底讓人刮目相看、他辦的黑板報趣味性、知識性融為一體，很受教師、學生的歡迎，大家都想在黑板報里了解世界。他組建的學校氣象站是黔西氣象站的前身基礎。學校里他是受人尊敬的教師，家中他是嚴歷而幽默的家長。逢年過節(jié)他都要親自和面包餃子，我們最喜歡看到他邊包餃子邊唱著京劇高興的鏡頭。</p> <p class="ql-block">（全家福）</p> <p class="ql-block">（父母親游桂林山水）</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好運不長，一家人才過了幾年的天倫之樂的好日子，1966年文化大革命來到了！父母親的十年浩劫來了！ 記得五一六發(fā)動文化大革命通知后第二天一個夜晚，我們一家正在深睡之中，突然一陣砸門聲響，隨之學校大高音喇叭也響起來，把反革命分子反動學術權威特務分子李南風抓起來實行無產階級專政！大門被砸開了，父母親被沖進來的紅衛(wèi)兵們五花大綁架了出去，我們兄妹四人被嚇得在床上 瑟瑟 發(fā)抖。父母親從此開始十年的被揪斗，每天不是戴高帽游街就是寫檢查。這些紅衛(wèi)兵年齡不大但個個缺乏人性。記得他最喜歡的學生謝xx與盧x等是斗他最殘暴的，不光繩索捆還往繩索上澆水，經常被捆打至大小便失禁，他的精神快要崩潰了，他想自殺，但他想到了我們，堅強的毅力使他頑強活了下來。學校認為他的問題太嚴重了，校方與縣里派出專人到河北、廣西、北京、武漢等地調查，二個專案組出外近三個月，回來一個結論：問題嚴重，黃埔軍校六期畢業(yè)生，歷史反革命，馬上逮捕判刑！在監(jiān)獄里每天重體力勞動，我們弟兄三人每天給他送飯，看到他憔悴的面容，我們心思非常難過，他為了安慰我們樂觀地說：我還愿意在監(jiān)獄里，起碼不被紅衛(wèi)兵天天揪斗凌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化大革命結束了，許多老師都平反了，父親也在他的同鄉(xiāng)、同學、老友廣西省委第一書記喬曉光的直接過問下，打了電話給馬力（貴州省委書記），黔西縣委縣政府給父親平了反并補發(fā)了文革期間所扣工資六千多元，，父親重返講臺又開始了他喜愛的教書生涯，懷著對國家事業(yè)的忠誠，他對工作更加兢兢業(yè)業(yè) ，無絲毫疏漏懈怠，他治學嚴謹，學識淵博，為人謙卑，與人為善，于人無害，生性簡約清凈，低調淡泊，大公無私，光明磊落，是為人師表的典范。工作成績顯著，他被提升黔西教研室主任。他與黔西縣委副書記何志光帶領黔西縣政府赴廣西考察團，學習廣西先進經驗，考察團在廣西得到省委書記喬曉光的盛情接待，考察團的成員們通過喬的安排到各地考察，開了眼界，學到了很多東西，回家鄉(xiāng)后對推動家鄉(xiāng)建設起到一定作用。在任縣教育局教研室主任 時他不顧年齡偏大，帶領 研究室人員下基層調研 ，推動黔西縣教育事業(yè)的不斷發(fā)展。任黔西縣政協(xié)副主席期間，他身體力行，是歷屆主管教育政協(xié)副 主席 中年齡最大，工作最積極，成績最顯著的一個。</p> <p class="ql-block">（1988年父親被推選參加了貴州省第七屆人民代表大會）</p> <p class="ql-block">（原廣西省委第一書記，廣西省軍區(qū)第一政委喬曉光）</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看到他連夜趕制提案 ，我都驚奇精神帶給人的力量是何等巨大！ 他兼畢節(jié)地區(qū)黃埔同學會站長，好多資料都需他抄寫、整理、還要親自送往貴州省黃埔同學會，我都多次替他送材料不要他跑了，他一再囑咐要仔細，這是每個人的政治生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已經是61歲的老人了。 他經常像年輕人一樣忘命工作，我勸他注意休息，他說沒問題，我的身體是行伍出身，棒棒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94年七月我在貴陽市政府信息中心上班，接到兄弟電話說父親在黔西病重，我火速趕到黔西中醫(yī)院父親的病床前，看到父親正在被一陣陣劇痛折磨得抽搐不止，父親身體向來康健，我問醫(yī)師怎么回事，醫(yī)師說是進院時以腦血栓診斷住院，現(xiàn)在第二天才發(fā)現(xiàn)是幾十年前與日本人作戰(zhàn)受傷的小腿傷口感染了破傷風病毒，病毒感染過了24小時就無法治療，白求恩大夫就是死于此病。醫(yī)師連連向我道歉說醫(yī)院成立至今未收過一例破傷風病人，毫無經驗，以至延誤了父親病情，聽到醫(yī)師的解釋我欲哭無淚，悲憤于胸，我當時憤怒得想把醫(yī)院砸了，我父親進院時是黔西政協(xié)副主席，也算黔西一品小官，他都遭受這樣的誤診，試想有多少百姓寃死在這些穿著白大掛低水平的庸醫(yī)之手？回到病房，看到父親痛苦難受，我心痛如焚，我想代他受苦，可恨自己無回天之力，我無法緩解他老人家的病痛，只能輕聲安慰，端水、用毛巾給他抹汗，以綿薄之力盡點孝心，當天晚上我在父親的病房里徹夜難眠，想到父親就要離我而去，我心里悲傷不己，捶胸頓足，淚流滿面。蒼天不憫，病魔無情，庸醫(yī)無能。 我的父親第二天就帶著對事業(yè)、家庭、親友的眷戀離開了我們。那時才覺得生離死別四個字個個沉重，字字冰冷，讓人痛徹心扉。父親生性善良，耳濡目染，我們兄弟姐妹也懂得了善良和孝敬的真正內涵，在醫(yī)院幾天，我們兄弟姐妹個個爭著孝順，搶著伺候，他老人家也算是善始善終。 父親的追悼會是在黔西二中大操場舉行，聞訊趕來參加者二千多人，黔西縣委、縣政府、縣人大、縣政協(xié)領導參加追悼會。</p> <p class="ql-block">（縣委副書記何志光主持追悼會。副縣長張義萍致悼詞）</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古人云：‘’父之美德，兒之遺產。父母德高，子女良教‘’。 感謝父親的培育，讓你的子女得到良好的發(fā)展。我們多么希望有靈魂存在來拉近我們與您的距離，如果有來世，我們還作你的兒女！ 父親：我們永遠愛你！</p> <p class="ql-block">（黔西各屆人士二千多人在黔西二中大操場參加了父親的追悼會）</p> <p class="ql-block">（給父母親上墳后合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祭文 </p><p class="ql-block"> 維此陽春三月，鶯飛草長，萬物復蘇之清明時節(jié)，歲次丁酉，李氏子孫及家人親眷，齊集先人長眠之地，祭掃拜謁，思及先人養(yǎng)育之恩德，感極而悲，泣不成聲…… 念我慈親南風先生，生于冀中，今已百年誕辰矣!少小負報國之志，值民族危難之時，毅然投筆從戎，奮起抗日。臺兒莊一役，慘烈異常。身為副團長，身先士卒，灑血疆場，真大丈夫也！雖負重傷，壯心不己。而后輾轉后方，以教書育人為己任，終其一生，鞠躬盡瘁，死而后己！我黔北有此熱血男兒，不亦幸甚！十年動亂，慈親飽受虎狼之輩折磨凌辱，幾欲棄世，丹心一片，可昭日月!撥亂反正后，云開曰出，慈親雖已年逾花甲，仍為教育事業(yè)奔走呼號，殫精竭慮:，謀劃發(fā)展，苦心孤詣，蒼天可證!。 惜乎七七之年，體尚康健，精神矍鑠，而舊日倭人槍傷之舊疾感染敗血癥而驟然撒手人寰!中華民族與倭寇之新仇舊恨，不共戴天！吁，慈親仙逝久矣，我輩后人二十余年仍魂牽夢縈，久久難忘。孺慕之情，何處可訴??？思之念之，傷心欲絕!于今，國家興旺，人民安居樂業(yè)，李氏子孫繁衍昌盛，衣食無憂，事業(yè)有成。慈親在天之靈，盡可放心！今我李氏子孫于墓前立誓，當繼承先人遺志，做有用之人。團結一心，和睦相處?；ハ鄮椭?，共奔小康！李氏子孫之前程似錦，無比輝煌！得先人護佑，恒大永昌！嗚呼，哀哉！伏惟尙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