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端午節(jié)回家，本想好好睡個懶覺，可一大早耳邊不時傳來布谷鳥清脆的叫聲，于是一骨碌爬起來決定到田野里走走。</p><p class="ql-block"> 田間麥浪翻滾，空氣中散發(fā)著一絲淡淡的麥香，一幅金色的畫卷正在歡暢地流動......</p><p class="ql-block"> “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婦姑荷簞食，童稚攜壺漿”。年少時收麥的場景浮現(xiàn)眼前......</p> <p class="ql-block"> 父親望著一望無際的麥浪喜得合不攏嘴，渾身有使不完的勁，手里的鐮刀快速飛舞，伴隨著“咔嚓、咔嚓”聲，不一會，一捆捆麥子相互簇擁著“站”在地里。太陽猛烈地炙烤，父親汗流如注，汗珠順著臉頰“吧嗒吧嗒”滴落在麥稈上，后背的衣服全部濕透。只見他拿起搭在脖項的毛巾擦擦被汗水模糊的雙眼，編好滑落的褲邊，繼續(xù)彎腰割麥，跪地捆麥。旁邊的母親也干得有條不紊，左手抓麥桿，右手下鐮刀，直腰、側(cè)身、整麥、“打腰子”、“一擠一跪一壓”中散麥成捆。母親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般嫻熟，技術(shù)似乎也不遜于父親。</p><p class="ql-block"> 那時的我，只能幫父母干些力所能及的活。穿梭在一行行整齊的麥茬間拾麥穗。一手撿，一手存，麥穗頭統(tǒng)一朝一個方向整整齊，待手里攥不住了就用麥秸打個結(jié)，扎成一束“金麥花”。不停地彎腰、直腰，腳踝時不時被麥茬戳一下，手和胳膊被麥芒劃了一道道紅印，天氣又熱，生性不太勤快的我似乎體會不到勞動的快樂，拾一會麥穗，便去地頭的樹蔭下歇息。面對一望無垠的麥田，沒有豐收的喜悅，竟然發(fā)起愁來，心想這么多麥子啥時能收完?。∮魫炛型蝗宦犚娰u冰棍的吆喝聲，只見母親放下鐮刀，走到路邊買了一根冰棍遞給我，而她只喝了幾口從家里帶來的涼開水，轉(zhuǎn)身進了麥田。現(xiàn)在想想，那時父母覺得我更渴.....</p> <p class="ql-block"> 麥子總算割完了，接下來父親一趟又一趟的用架子車往麥場拉麥。田地離麥場太遠，為了少跑一趟，父親使勁給架子上裝麥捆，一捆捆壓得很瓷實，摞得很高，拉車的他幾乎被麥子掩沒，側(cè)面看好像只有麥垛在緩緩地移動。因為裝得太多，有時也會半路翻車.....</p><p class="ql-block"> 麥子拉到麥場，父親擔心下雨，先將麥捆摞成圓錐形的麥垛，天氣好了再一捆捆拿下來曬，如此上上下下，要反復折騰幾個來回。</p> <p class="ql-block"> 相比較割麥，碾場會輕松熱鬧些。天不亮父母就起床，抬頭看天空湛藍，繁星點點，便會放心地到麥場上去攤場，左鄰右舍也會主動來幫忙。中午時分，麥子被曬得“嘣嘣”爆響時，冒著黑煙的手扶拖拉機便拖著碌碡一圈一圈地奔跑碾壓。期間需要翻動麥子幾次，以使所有的麥穗得到碾壓。碾場間隙，大人們在樹蔭下談笑風生，小孩在一邊打鬧玩耍，熱熱鬧鬧的場面讓連續(xù)多日龍口奪食的緊張一下子松弛下來……</p> <p class="ql-block"> 經(jīng)過碾壓的麥子脫去了麥糠，接下來便是借風揚場，以去除麥粒中夾雜的塵土、麥糠等雜物。若白天無風，父親和大伯晚上就睡在麥場上等風。夜半風起，大伯用木锨順著風的方向?qū)Ⅺ溩佑昧佅蚩罩?，瞬間，一條優(yōu)美的弧線劃破寂靜的夜空，麥糠和塵土隨風而去，沉甸甸的麥粒落地匯聚成堆，父親用軟掃把小心翼翼地把飄落到麥堆上的麥糠、秕麥刷到一邊……</p><p class="ql-block"> 收麥的最后一道工序是曬麥，這也是我參與較多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天氣晴好的上午，父母將麥粒攤好后劃拉均勻就忙其他活去了。我的任務就是看麥、攪麥（用木耙子來回劃拉翻麥，好讓太陽充分曬干）。看麥子是個輕松活，盡管讓太陽公公暴曬就行。我找個陰涼處，地上鋪個蛇皮袋子坐著看小說。一旦發(fā)現(xiàn)有雞、鳥來啄食就站起來揚起胳膊吆喝幾聲。母親叮囑我要勤攪麥子，一般我都能認真執(zhí)行。大約每半個小時，我就用木耙子沿著與上次垂直的方向來回推拉，每推拉一下，與地面相貼的麥子就會被翻上來，薄薄的麥層上出現(xiàn)一道道筆直的溝與壟。偶爾，我也會偷懶“失職”。有次，我在陰涼處睡得正香時被母親搖醒，只聽見她問我：你攪麥了沒？我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說：攪了啊，剛睡著。母親嗔怪道：還剛睡著？我都來攪過兩次了。母親又指著麥子邊緣的雞糞說，雞吃麥子你都沒看見……</p> <p class="ql-block"> 曬麥子時最擔心老天變臉。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剛還晴空萬里，不一會便烏云密布，雷聲轟鳴。對于天氣的變化大人們最為敏感，只要太陽公公剛一變臉或第一聲雷剛響過，就會火急火燎地收拾麥子，鄰居也會跑來幫忙，大人小孩齊忙乎，七手八腳地把麥子收回家。有時，麥子剛收拾妥當，天又放晴了。</p> <p class="ql-block"> “布谷、布谷”，布谷鳥的叫聲將我的思緒拉回眼前。我知道，幾天后，在現(xiàn)代化聯(lián)合收割機的轟鳴聲中，這片麥子要將生命化作激昂的旋律，回蕩長空.....</p> <p class="ql-block">文：張曉楠</p><p class="ql-block">圖片：來自網(wǎng)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