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九八一年二葵是七八百名青工中第一個進到廠機關工作的，其他兩位師資班的青工回到了各車間。宣傳教育科的科長是陜北綏德田莊人，過去曾在廠工會當過副主席，在陜北當?shù)匦∮忻麣猓椀绿锴f秧歌領舞的傘頭，彈得一手好三弦，書法寫的也好，個子很高，俗話說：米脂的姑娘綏德的漢，瓦窯堡的石板金不換，科長就是典型的綏德的漢子，他的脾氣很好，人也很清廉，在他的耳濡目染下，加上曾在大隊民辦小學當過老師能夠嚴于律己，所以二葵在工作能力上進步很快。</p> <p class="ql-block"> 從師資班回到廠里后，首先是組織廠中層干部輪流辦學習班，學《陳云文稿》，給大家讀文章，懂得了“三個主體，三個補充”，中國人口多，地區(qū)差別大，國營為主導要有計劃經(jīng)濟，同時還要補充小商小販自由經(jīng)營，要調(diào)查研究要有實驗逐步推廣，不能反復瞎折騰，而后就是開辦青工文化補習班，補初中語文數(shù)學，二葵負責編寫教學大綱，課時安排，各車間抽調(diào)人員等工作，這對于二葵來說已經(jīng)輕車熟路，熱情很高，并且代一部分初中語文課，每節(jié)課有三角錢補助。</p><p class="ql-block"> 進到宣傳教育科是屬于借調(diào)，導致二葵一九八二年春節(jié)前沒有拿到獎金也沒有拿到發(fā)放的節(jié)日物品，臘月二十九的晚上，二葵在科長家里喝完酒后，想不通找到了車間，正好車間還在加班，書記主任都在，二葵說道：“機關沒有給我分福利，車間也沒有給我分福利，我是空手回家過年呀?！避囬g主任也覺得漏掉了缺理帶二葵到煉油組，給二葵裝了多半桶豬板油，估計有二十斤才算了事，因為二葵非黨員進入政工部門，年后通過了黨委會才正式調(diào)入。</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這一年二葵熱戀了， 是廠里總務后勤的一位沈陽籍的姑娘，比二葵小二歲，姑娘下班后總找二葵補習語文數(shù)學，天晚了，二葵經(jīng)常用自行車把她送到土門公交電車站，一次二葵后座帶著姑娘問：聽口音你也是東北人，姑娘答道，鐵嶺的。二葵說我家是沈陽的，姑娘驚訝地說道咱倆還是老鄉(xiāng)呢，二葵幽默地說道：既然是老鄉(xiāng)那就把我摟緊，姑娘果真摟緊了二葵。</p><p class="ql-block"> 周日二葵去逛新華書店，在解放路民樂園附近東張西望地走著，有人故意擋住了去路，二葵一看卻是田嵐與一位比自己稍大一點的男的并排擋著，田嵐眼睛看著二葵顯得很平靜等待反應，這男的也不是曾經(jīng)在公社辦理戶糧關系見過的那位男的，二葵此時已經(jīng)淡化了那段愛情，夢里再沒有出現(xiàn)過田嵐的身影，在農(nóng)村二葵與田嵐沒有過經(jīng)濟往來，即使分手也沒有過怨恨和過激言語，戀愛不成朋友一場，還要珍惜三年多的友誼，都開始過著一種嶄新的城市生活，二葵驚訝地問道：“在這碰到你了，干啥去？”田嵐怕二葵誤會，給身旁男的介紹這是過去下鄉(xiāng)插隊的知青，又告訴二葵身邊這位是一個客戶要買東西，看好了田嵐可以調(diào)撥價格提貨。田嵐說話已經(jīng)不像當初在公社轉移戶糧關系那種熱戀的得意，田嵐問二葵有事沒有，沒事往回拐跟著她倆一起走，客戶客氣地說道：“走一路了都辛苦，咱一起找家飯店吃個飯。”路過西安川菜館倆人非要拉著二葵進去吃飯，二葵此時已經(jīng)不在意吃多好的飯菜了，拒絕地說道：“家里給做飯了回家吃，慢慢走聊聊天?！?lt;/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二葵告訴田嵐，陸小璐可能就分配到了西安川菜館。一起走路田嵐與二葵說著話，客戶跟在后邊也聽著，倆人也沒啥可聊的，田嵐問道二葵的工作情況，說他哥的一位同學也在肉聯(lián)廠，經(jīng)常去他家玩，特別能干還是勞模，倆人沒談到婚姻愛情和家庭，走到北大街的青年路口，送走了客戶，田嵐再次請二葵找家飯館坐坐，必定有過技?？荚嚽暗哪嵌斡H密接觸，總會比其他知青感情深一些，二葵堅持回家吃飯。后來才知道她找的老公家里是省教育廳的，她走到那里就可以回到另一個家了。</p><p class="ql-block"> 二葵在單位要求報考成人夜大學，雖然宣傳教育科的公章和介紹信都在自己的抽屜里，但存根必須得有領導的簽字，科長回陜北休假去了，主管副書記過去才解放時是藍田的勺勺客，在西安打小工烙坨坨饃出身，堅決不同意，他的觀點是殺豬行業(yè)不需要那么多的文化，二葵覺得如果能報考剛好趁熱打鐵，有近一年的師資班的學習，系統(tǒng)學習了初高中語文數(shù)學知識，可惜不能如愿。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八二年田嵐結婚了，當時提倡集體婚禮和簡易婚禮不準用公車，她哥開的吉普車也無法使用，是田嵐老公用自行車從田嵐家里馱著兩床新被褥，把田嵐接回新婚的家里，是三十名知青最早結婚的。 </p><p class="ql-block"> 黎靜帶著熱戀的男朋友到廠里找二葵串門聊天，告訴了田嵐結婚的信息，并且還談到了三妹、秀秀和丫丫都分配到了西安毛紡廠，并且在廠里都尋找到了大一兩歲沒有下鄉(xiāng)插隊過的小師傅談了戀愛。 </p><p class="ql-block"> 一九八三年二葵趁著科長和主管副書記都休假，直接寫好介紹信找斜對面一把手書記簽字，書記很高興，認為這是廠里二千多人里第一個懂得知識重要性的年輕人，說道：“看到了你天天晚上刻苦學習，愛學習是好事，我喜歡”，順手就給二葵簽了字。老天不負有心人，沒丟人還真考上了。</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八四年元旦，二葵正在熱戀之中，二葵給姑娘也要了單身宿舍，她的衣服沒有地方存放，都放到了二葵的箱子里，二葵住的單身宿舍是二樓正面對樓梯，回工廠上班發(fā)現(xiàn)門鎖被撬開，屋子被盜了，自己箱子里的幾件衣服都被偷了，給保衛(wèi)科報了案，來人到屋里看了看，損失不大也沒管。</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春節(jié)前工廠又發(fā)了很多獎金，倆人上街各買了幾件新衣服，周六下班回了一趟家，周日中午回廠上班發(fā)現(xiàn)宿舍的明鎖再次被撬了，箱子里的衣物和飯票都被偷了，二葵沒敢繼續(xù)檢查保護了現(xiàn)場，給保衛(wèi)科報了案，區(qū)局馬上派技術人員用銀粉在桌子上取了鞋印照了像。二葵繼續(xù)正常上班，還給幾個親戚朋友買了一臉盆豬肚，一臉盤豬肝，誰知區(qū)局竟讓二葵到保衛(wèi)科被控制了起來，來了三個中年人連續(xù)兩天也不詢問二葵，半夜前也不讓回宿舍睡覺。二葵躺倒保衛(wèi)科值班的床上，一位辦案人員兇狠狠地訓斥二葵：“誰讓你躺那里的？”，二葵憋了一肚子火反駁道：“誰又有權利不讓我躺倒這里的，我每周保衛(wèi)科輪流值夜班就是在這里躺的?！边@位惱羞成怒干脆威脅道：“你別兇，治你的辦法多著呢！”二葵一聽，撲的一下站了起來，用盡全力拍了一下桌子，指頭都快拍斷了，吼道：“我是吃糧食長大的不是嚇大的，我保護了現(xiàn)場，技術人員也采了樣，要憑科學辦案，拿著工資破了案是本事，破不了案是無能，你恐嚇威脅我，明確告訴你，我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污點能讓你抓住，農(nóng)村我沒偷過一根麥草，進廠沒偷過一兩肉，沒撒過半句謊。”二葵心想，敢動我一根毫毛，我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絕食，放了就去局子大門前絕食靜坐。</p><p class="ql-block"> 之前保衛(wèi)科科長還專門到二葵屋里看做飯用的菜刀是不是工廠里的好抓住污點證據(jù)。二葵說道：“你可以拿回去分析檢查，這是我從家里拿的菜刀?！?lt;/p><p class="ql-block"> 辦案的頭頭，把二葵叫到科長辦公室唱起來紅臉：“你都是搞宣傳教育工作的，應該有很高的覺悟，我們同志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為的啥，還不是為了群眾的利益和安全嗎？”二葵說道：“我從被盜，保護現(xiàn)場，到扣留我沒怨言，幾天來沒人詢問過我有飯票吃飯嗎，有困難需要幫助嗎，結果遭到的是憑權力的威脅恐嚇，拿著國家的工資就這能力和本事嗎?！?lt;/p> <p class="ql-block"> 回到宣傳教育科，科長關心地說道：“你膽子真大敢跟人家發(fā)怒，要是把你抓走就抓走了。不過還好他們到你下鄉(xiāng)插隊的地方，到你家住的地方，到你的學校都調(diào)查過了，還把你弟弟叫到保衛(wèi)科做了筆錄，總算查了個清清白白，可以回來安心工作了?！?lt;/p><p class="ql-block"> 科長繼續(xù)說道：“防口如防川，隔墻有耳，咱們搞宣傳教育的，也要養(yǎng)家糊口今后寧可不說話也不可亂說。”</p><p class="ql-block"> 可二葵給親戚朋友買的豬下水，也沒人主動來取，一盆豬肚放臭了，一盆豬肝放綠了，全部倒到垃圾堆里了，幾十元錢又損失了。</p><p class="ql-block"> 在農(nóng)村害你的最多是可以不讓你當老師，但進工廠害你的是可以讓你進監(jiān)獄。</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春節(jié)過后再次回到生產(chǎn)隊， 校長已經(jīng)成了曲江鄉(xiāng)辦公室主任，帶二葵去寒窯檢查建設逛了一趟，過去總去曲江東曲信用社，在學校時還去過東區(qū)小學參加教學觀摩，寒窯就在隔壁被部隊做成了倉庫，平時看到的簡單大門總關著，秦二世墓在西曲村子里不顯眼也沒去專門找過。隨后大隊長在寒窯帶徒弟教包薺薺菜餃子。</p><p class="ql-block"> 二葵從八三年初談戀愛久而久之水到渠成，結婚時二葵還是一如既往那樣吝嗇沒給新娘買過針別大的一件物品，也沒有照結婚照，也沒有辦酒宴，甚至兩家親屬都沒有見面，倆人各自把戶口簿一拿，單位介紹信一開，民政部門都懶得張嘴沒問一句話結婚證就給開了。 </p><p class="ql-block"> 新房是二葵的單身宿舍，門上換了暗鎖，門框鎖舌頭處還包了鐵邊，胡子她姐幫忙買的三合板五合板，科長幫忙在廠里買了木材，屋內(nèi)擺了一套新做的捷克式家具，有大立柜、高低柜、寫字臺、床頭、書架、臉盆架、方凳等刷的锃亮的漆片，還買了圓桌和兩把折疊椅，一應俱全。結婚沒有儀式，二葵拿了一斤雜拌糖交給科長讓給人分發(fā)出去算是一種告示，火車買票找的車站同學，列車上找的餐車列車員有吃有睡的地方，同宿舍知青大明知道了提前送來了禮品一把帶哨的燒水壺和一張褥子，第二天清早又趕到家里送行到車站。回來后也沒有給大明家里送喜糖也沒請客。</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八六年大明結婚，大明父母說道：大明的結婚包給你二葵料理了，二葵在西安糖果廠按調(diào)撥價給買了半面袋雜拌糖，在廠里按廚師下單要求買了豬肝、豬肚、豬腰和蹄筋等下水，帶著夫人和女兒參加婚禮，當司儀接新娘主持婚慶儀式。</p><p class="ql-block"> 同年第一屆教師節(jié)二葵被獎勵了一張十四寸夏普彩電購貨票，高興地添置了彩電，近水樓臺有了稀缺的屬于自己的戶口簿、糧簿和購貨簿，再不用吃大食堂和用煤油爐子做飯了。</p><p class="ql-block"> 后來聽說那兩年大個子與諾諾，寶成與晶晶，那嘎瘩與黛玉，汪洋與梅子也結婚了，這是三年多知青歲月的收獲和結晶。</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二葵所在的部門由組織、紀委、宣傳教育合在一起更名為政治部，老科長到車間當書記，科長換成了新部長，管組織的女干部她老公是飛行員，孩子在西郊機場小學上學，她突然告訴二葵說：“你講過認識的小學校長病逝了?！?lt;/p><p class="ql-block"> “啊，過去在曲江公社的帶隊干部鄧祥榮，他負責的是余王碥的知青，招工時給二葵在公社積極推薦，這兩年二葵還幾次見他拉個架子車到大白楊的西安淀粉廠拉淀粉水回家喂豬，見面總會聊上幾句話。”</p><p class="ql-block"> “是昨天不在的?！?lt;/p><p class="ql-block"> “那得趕快到商店去買塊七尺帳子送去，他家住在西郊高壓開關廠后邊鐵路閘口里邊的任家口村子?！?lt;/p><p class="ql-block"> 二葵買了帳子進村找到她家，見到他女兒做了自我介紹。他有一女一兒，看年齡都是初中和小學生。</p><p class="ql-block"> 她女兒說道：“我知道，我爸經(jīng)常提到你，讓向你學習，說你進工廠一年就被調(diào)到機關搞宣傳教育工作了?！?lt;/p><p class="ql-block"> 有這段話說明真有這么回事。他女兒又把她弟弟叫到跟前說道：“這位叔叔就是咱爸經(jīng)常給咱提起的肉聯(lián)廠的?！?lt;/p><p class="ql-block"> 二葵把帳子交給了賬房先生，賬房先生告訴第二天有車去三兆火葬場。</p><p class="ql-block"> 二葵還想順道去曲江公社看看安安校長，聽說他當上了公社辦公室主任，就給司儀說道：“我騎自行車自己直接過去?！?lt;/p><p class="ql-block"> 參加完遺體告別儀式，回來路上轉到公社，公社的大門已經(jīng)換到新公路旁。</p><p class="ql-block"> 校長留二葵吃的公社食堂的午飯，兩個包子一碗大米粥。</p><p class="ql-block"> 這時大隊婦女主任張汴英走了進來：“二葵，啥時來的，你回村幾回也不到我屋？” 張汴英長期聘用公社婦女主任主管婦女工作，非國家正式干部。</p><p class="ql-block"> 二葵愧疚地說道：“下次一定登門拜訪?！币驗檎泄h上卞英是極力推薦二葵的。</p><p class="ql-block"> 快到公社機關上班時間了，二葵起身走，校長和張汴英把二葵送出了公社大門，聽到卞英還在給安安嘀咕：“知青里就二葵和大山這倆知青娃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