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轉(zhuǎn)眼到了一九八零年春節(jié)，正月初三夜晚偶爾還能聽到零星的鞭炮聲和看到空中的“穿天猴”劃過夜空，二葵只等著西安肉聯(lián)廠來信去報道，生產(chǎn)隊已經(jīng)沒有了自己的戶口和床位了。 </p><p class="ql-block"> 胡子請二葵看電影，電影的名字是《瞧這一家子》，喜劇片，蒙太奇由劉曉慶“打蒙他，打蒙他”的臺詞和陳佩斯偷陽臺玫瑰花的片段，想起來就暗自好笑。</p><p class="ql-block"> 看完電影回家都晚上十一點多鐘了。</p><p class="ql-block"> 冬天的深夜顯得是那樣的寧靜，人們已經(jīng)沉睡在異夢中，寒冷被拒之門外，二葵獨自寂寞地走到家門口。</p> <p class="ql-block"> 只見同生他媽猛烈地砸擊鄰居家院子的大門，一種從沒有聽到過的聲嘶力竭很恐怖的聲音喊著：“泉、泉，開門呀，不好了，同生喝敵敵畏了，快救救他吧！”咚咚咚～的砸門聲連續(xù)著，大門始終沒開，求生的希望變得是那么的渺茫。</p><p class="ql-block"> “嬸，別急，咋回事？”</p><p class="ql-block"> “二葵，快快，同生喝敵敵畏了，吐血，快救救他吧。”</p><p class="ql-block"> 這同生跟二葵同一學(xué)校同一年級從來沒有同班過，見面僅是打聲招呼，上學(xué)期間他喜好打架，也不曾獲勝，下鄉(xiāng)插隊到外縣后又被招兵入伍，年前才退伍復(fù)員。</p> <p class="ql-block"> 二葵迅速跟同生他媽到了他家，屋子里空氣充滿著白酒和敵敵畏濃烈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同生躺在床上已經(jīng)有氣無力地掙扎著哭喊著從嘴里往外大口地咳著血痰。</p><p class="ql-block"> “我背著，趕快先去小醫(yī)院?！?lt;/p><p class="ql-block"> 還好，同生還穿著衣服，同生他媽和同生他弟弟幫著攙扶起同生，幫著扶到了二葵的后背，人有病身體重還往下墜，那時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勁，從他家里一口氣路途不休息，同生他媽和他弟弟在后邊幫助托扶著，約莫一公里路，拼命像小跑步一樣到了小醫(yī)院，雖然天氣寒冷二葵還是氣喘吁吁出了一身熱汗。</p><p class="ql-block"> 值班男大夫是在村里的居住的，工農(nóng)兵學(xué)員大學(xué)畢業(yè)，正在給晚上來看病和打青鏈霉素的病人注射打針，一看情況立馬放下了手里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男大夫問道：“咋了，咋了？”同生他媽說道：“喝敵敵畏了。”男大夫給二葵說道：“你去拿臉盤到水管接盆涼水?！?lt;/p><p class="ql-block"> 出去接涼水時，大夫詢問同生他媽具體情況回來聽到：“他相處了個對象，過年了人家女的突然告訴他不同意了，他想不開一個人喝悶酒，誰知道他把敵敵畏也喝了?！?大夫接著問：“喝了有多少？”“誰知道喝了多少，瓶子都空了在地下倒著?！吧稌r候發(fā)現(xiàn)的？”“就剛剛的事，看他又哭又喊的，接著就咳嗽，我到跟前一看，吐的都是血，再看敵敵畏瓶子也那里倒著?！?lt;/p><p class="ql-block"> 男大夫讓二葵把大煤爐子上的大茶壺的開水往涼水里倒一些，男大夫又用手試了試溫度，找出來一個漏斗管子，把管子插到了同生的嗓子眼里，再用茶缸子往漏斗里緩慢倒水。</p><p class="ql-block"> 男大夫問道：“你誰來就照著我這樣做。”二葵看同生他媽慌亂的不知所措，就主動說道：“我來弄?！甭匾荒樑杷脊嗟苟亲永锪?，問男大夫：“接下來咋辦？” 男大夫說道：“再去接涼水。”</p><p class="ql-block"> 二葵端回涼水，看見男大夫拔出管子，把同生側(cè)身頭朝床外，地下放了個痰盂，用檢查口腔的竹坯子，翻弄同生的嗓子，不一會兒，同生噴吐出一大堆稀湯飯食，里邊夾雜著血液，搞的痰盂和地面到處都是嘔吐物，滿屋子都是白酒和敵敵畏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 男大夫給圍觀等待看病打針的人說道：“大家先在屋外等一會兒，這正在搶救人顧不上看病打針了?！倍际潜竟康泥従哟蠹衣犃硕己芘浜?。</p><p class="ql-block"> 一共反反復(fù)復(fù)灌五、六大臉盆水，肚子里吐出來的都成了清水了，也看不見血絲和飯菜了。</p><p class="ql-block"> 男大夫看著人被搶救過來了，說道：“大家都等一會，我去鐵四學(xué)校給六路醫(yī)院打個電話，叫救護車來。”那時上千戶的鐵路公房僅有兩部電話，一是鐵四學(xué)校傳達室電話，主要給乘務(wù)車長派班用，一是后院老尹家的鐵路救援列車的電話。大夫去打電話如果不占線很順利來回需要二十分鐘。</p><p class="ql-block"> 大夫回來后，又忙著看病打針，同生已經(jīng)安靜地躺在那里了，大夫說道：“白酒加敵敵畏多虧搶救的及時，否則命都沒了?！倍帐傲丝剖覂?nèi)的地面臟污，急切地等著救護車的到來。</p><p class="ql-block"> 后半夜兩點多鐘救護車才來。</p> <p class="ql-block"> 二葵又幫助抬到救護車上，也沒人告訴還需要不需要他了，也跟著上了救護車。</p><p class="ql-block"> 到了六路鐵路醫(yī)院進了急診室，大夫給打上了吊瓶，讓二葵跑藥房了兩次交錢取藥再交給大夫。</p><p class="ql-block"> 六路鐵路醫(yī)院很多平房，急診室在平房，它的隔壁是中醫(yī)瘡科。</p><p class="ql-block"> 急診室只有兩張床，僅能站幾個人，大夫讓二葵站在房子外邊等，后半夜天氣很冷，站在外邊兩手放在袖子里揣著，凍的直跺腳。</p><p class="ql-block"> 四點多鐘，約莫走到家里天就能大亮了，同生他媽說道：“二葵，天快亮了，你敢回嗎？”</p><p class="ql-block"> 下過鄉(xiāng)插過隊，連墳地里都呆過，這點怕啥，二葵答道：“不用我?guī)兔?，我就回了。?lt;/p><p class="ql-block"> 同生啥時候出的院，不知道，他家里人也沒到二葵家說一句。鄰居們都使用一個公共水管，同生媽見到二葵媽也不打招呼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更不要說道一聲廉價的謝謝了。</p><p class="ql-block"> 二葵媽問二葵：“喊鄰居出來了嗎？” 二葵答道：“沒人出來?！倍麐寚@了口氣接著說道：“大過年的，人家躲著，你往前沖，平時你懶得連一擔(dān)水都不愿意給家里挑，從家里把人家背到小醫(yī)院，那么遠把腰壓折了誰管你呀！”</p><p class="ql-block"> 二葵說道：“碰上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二葵媽嘆息了一聲說道：“你一晚上沒回來也沒給我說一聲，我一宿沒關(guān)燈沒閉眼睛呀，你這個孩子就是善良，缺了個心眼?！?</p> <p class="ql-block"> 剛插隊時，知青到公社開會，回來時鄰村知青要欺負大山，二葵在灶房要拿兩把菜刀去報復(fù)，一小隊小白鞋幾人欺負紅旗，二葵單刀赴會去找小白鞋幾人摔跤。</p><p class="ql-block"> 聯(lián)想到上初中一年級時挖防空洞時毛新線同學(xué)從天井摔下去骨折，來回用架子車拉到北大街中心醫(yī)院上石膏，回來后班主任老師竟然以班級管理混亂免去了二葵的班長。</p><p class="ql-block"> 上初中二年級體育課低年級一女生被一位班干部用鉛球砸住后腳跟，二葵背著受傷者到小醫(yī)院看病，回來時班主任許老師急火火往小醫(yī)院趕，正碰了個照面問這位怎樣了？他漫不經(jīng)心答道：“沒事，她裝的?！被氐桨嗌戏艑W(xué)后開班干部會，意思是批評熊業(yè)恒，老師氣憤地說道：砸傷了同學(xué)，還說人家是裝病，階級感情跑哪里去了，二葵你說說。二葵說道，女同學(xué)后腳跟有凍瘡，鉛球是慣性滾到她的腳后跟的，當(dāng)時疼的倒到了地下。老師立刻憤怒地把矛頭指向了二葵，你滑頭，沒有階級立場，再一次免去了二葵的班長，讓這位砸鉛球的當(dāng)了班長，但威信是由每一個細節(jié)逐步積累起來的，揠苗助長是形成不了的，沒過多久還得恢復(fù)二葵的管理職務(wù)，上天自有公道事后就連班主任都給換了。</p><p class="ql-block"> 更值得一提的是那年國慶節(jié)前，派出所民警和居委會檢查防空地道有沒有異常情況，主要是窩藏盜竊物資和躲避節(jié)前的拘留，竟讓二葵一人拿著鐵路信號燈下去鉆地道，上來后由于信號燈泄露硫酸把新穿的的卡褲子腐蝕了十幾個綠豆大小的窟窿。</p><p class="ql-block"> 無論是上學(xué)還是下鄉(xiāng)插隊，二葵沒有聽到表揚和贊揚，聽到最多的是：“咸吃蘿卜淡操心”和“跟你有關(guān)系嗎，就你好逞能！”還有就是老師批評的“你沒有管理好班級”。</p> <p class="ql-block"> 春節(jié)過后閑著無聊，去到諾諾那個院子轉(zhuǎn)轉(zhuǎn)，丫丫、魏軍和黎靜四個人都招工出來了，和二葵一樣等著工廠的通知報到上班。</p><p class="ql-block"> 二葵先到了諾諾家，剛好大個子也在她家，稍坐了一會兒，二葵說道：“走到魏軍家里看看？”</p><p class="ql-block"> 大個子說：“走。就抬起了屁股?！?諾諾說道：“你們男的聊吧，我就不去了?！?魏軍剛好在家，走到他家門口他就迎了出來，說道：“我知道你倆來了，我還正說去叫你倆呢。” 大個子也不接他的話，端直往屋里進。</p><p class="ql-block"> 魏軍埋怨道：“二葵呀，這你就不夠意思了，一進院子先是我家，你卻先跑到后邊諾諾家去了，我都不說啥，你叫大個子剛好碰了個準(zhǔn)，叫人家心里咋想?！?lt;/p><p class="ql-block"> 二葵也只是傻笑，誰愿意吃醋就吃，何必當(dāng)真呢。 魏軍接著說道：“既然進門了，就不要急著走，老爺子這里有酒，剛好廚房備的還有現(xiàn)成的涼菜?！闭f著魏軍打開了小櫥柜讓二葵和大個子瞧。</p><p class="ql-block"> 二葵除了喝過西鳳酒和汾酒，其它好酒還真沒喝過，看著琳瑯滿目的好酒，犯傻了，哪一瓶不都比河南的紅薯酒好喝。</p> <p class="ql-block"> 大個子聰明，指著一瓶“五糧液”說道：“好酒給人家留著，招待人用，就喝這瓶差不多的?！边@些酒里也許就有田嵐家里送的。</p><p class="ql-block"> 魏軍大方地說道：“自管喝，這么多呢。”說著拿出“五糧液”也沒有外包裝，不假思索地就打開了蓋子。</p><p class="ql-block"> 到底是好酒好菜，老干部家里就是好。兩大盤子提前備好的素菜，一盤菠菜粉條，一盤鹵花生米芹菜，還沒來得及胡噴冒撂，三個人菜吃完了酒喝完了，雅興不減，大個子還看著魏軍家的酒柜，魏軍聰明勁來了。</p><p class="ql-block"> 魏軍說道：“二葵，不是我說你，你就喜歡耍個小聰明，到關(guān)鍵時候就拿不出手了，爺們講的就是坦坦蕩蕩?！?lt;/p><p class="ql-block"> 這話前言不搭后語，叫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反正是酒后言語何必當(dāng)真呢。</p><p class="ql-block"> 大個子忙插嘴：“人家魏軍夠意思為咱大隊知青做了那么多好事。”魏軍繼續(xù)說道：“咱下鄉(xiāng)前，廠里給大隊安裝了自來水，等他媽的咱下鄉(xiāng)時沒人管都給凍壞了?！倍拇_想起來了，剛插隊時房東大門外，的確有個半人高的四寸管子的水龍頭，結(jié)著冰溜子，既沒有砌水泥柱子也沒有用草繩子包裹，一天都沒用成。</p><p class="ql-block"> 魏軍就沒有喝多少，話比酒多：“我拿叉子去扎糊糊不是為自己，他媽的糊糊就不是娘養(yǎng)的，他趁著仙桃為招工去他家找他，把仙桃摟到懷里，手伸進人家姑娘奶頭，仙桃嚇得跑了出來，沒地方訴說悄悄地告訴了我，我才拿叉子到處找他?！?lt;/p><p class="ql-block"> 二葵聽了答道：“沒見你和仙桃說過，說了到公社去舉報他。” </p><p class="ql-block"> 魏軍繼續(xù)說道：“你二葵屁股坐到人家那里，想當(dāng)紅人真給你說了你也不會幫忙?！?lt;/p><p class="ql-block"> 桌子上空瓶子、空盤子擺在那里，魏軍他媽過來說道：“桌子給你們收拾了吧？” 大個子說道：“吃好了，收吧。”</p><p class="ql-block"> 二葵戀戀不舍地說道道：“哭了笑了，紅臉白臉相處三年多，真不容易，工作后各奔東西，還不知道啥時能聚到一起”。</p><p class="ql-block"> 二葵還想去看看黎靜，她與魏軍家是隔壁，喝酒聊天的聲音都能聽到，但魏軍和大個子左右夾著二葵往外走，就沒有給二葵停留的機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