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緬懷哥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span>十里春風(fēng)拂面來,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清明時節(jié)再叩首,長思哥哥淚滿襟。<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時光如梭,轉(zhuǎn)眼我親愛的哥哥離開我們已經(jīng)十四年了,哥哥的音容笑貌依舊常常在我眼前浮現(xiàn)。</span>哥哥曾是我遮風(fēng)擋雨的大樹,是我心目中無所不能的英雄,<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許多個夜晚會在夢中重現(xiàn)與哥哥在一起的難忘時光。</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體弱多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我的哥哥薛克亭出生于1941年農(nóng)歷八月十四。那時正是艱苦的抗戰(zhàn)時期,我們老家廟官莊村的西邊坊前村就有日本人據(jù)點。我們村處于沂蒙老區(qū),那時日本鬼子常常在這一帶掃蕩清剿。爸爸帶著爺爺奶奶逃到江蘇一帶避難后,留在老家的媽媽帶著幾個幼小的孩子?xùn)|躲西藏,朝不保夕。據(jù)媽媽說,哥哥生下來就沒得吃,沒餓死活下來就不錯了。由于長期營養(yǎng)不良,哥哥幼年時期長的面黃痩小。</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放牛娃成優(yōu)秀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哥哥在七八歲上,就開始早起晚歸的放牛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十歲那年,家里送哥哥去臨近的西安樂村上小學(xué)。哥哥曾看著鄰居家孩子背著書包去上學(xué),羨慕不已,如今倍加珍惜讀書機會,學(xué)習(xí)十分勤奮刻苦,小學(xué)時期連跳兩級。從家里帶的煎餅有時不夠吃,西安樂村的三姨就讓哥哥去她家補充一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小學(xué)畢業(yè)后,哥哥考上了住校的湯頭中學(xué),在那里一直上到高中二年級。中學(xué)時期,哥哥在班里學(xué)習(xí)成績從來都是名列前茅,上高中以后,學(xué)校就準(zhǔn)備畢業(yè)時直接保送哥哥上大學(xué)。</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初識”哥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我稍微記事,哥哥就已經(jīng)住校了。五六歲時我知道有個哥,卻不記得哥哥的長像。每到周末,哥哥回家拿煎餅,我會在家西的公路邊上往南張望,看看什么時候能見到步行回家的哥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1960年,我八歲那年,除了哥哥留在老家繼續(xù)讀書外,我們?nèi)疫w移到黑龍江,去牡丹江鋼鐵公司投奔叔叔。1960年正是三年自然災(zāi)害期間,天災(zāi)人禍,饑荒遍野,人們想的就是怎么能活下來。我們?nèi)铱坎≈写蚋ìF(xiàn)在叫值夜班的保安)的父親每月40元的工資養(yǎng)活一大家人,生活十分困苦。萬般無奈,家里只好寫信給哥哥,讓他輟學(xué)來東北。哥哥接到家信后旋即向?qū)W校申請退學(xué),毅然告別了心愛的學(xué)業(yè),告別了風(fēng)景秀麗的沂河畔,卻貧窮不堪的生于斯長于斯的家鄉(xiāng),懷著一顆赤子之心踏上了未知的遠(yuǎn)在東北的親人身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1962年5月放學(xué)后的一個下午,回到家后,媽媽告訴我說:“你哥來了。”我興奮地問:“在哪兒那?”媽媽說,哥哥和叔叔在東邊江壩外面的地里干活呢。我放下書包二話沒說,一路跑去看哥哥。 我奔到大壩上面,看著不遠(yuǎn)處幾個干活的人,我興奮地喊了一聲“沖啊”就跑了過去。哥哥帶著鴨舌帽,中等個頭,白凈臉,一身藍(lán),在用鐵鍬挖地。見到哥哥,感到親切又陌生。說實在的,這是對哥哥的第一印象。</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家中頂梁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哥哥來到牡丹江后,先是跟著一些老鄉(xiāng)到深山老林里采松子。哥哥告訴我,松子是長在松樹上的松塔里。他們先走進沒有人煙的深山老林里,找準(zhǔn)長有松塔的松樹,一點點順著樹干爬到二三十米的高處摘取松塔,回到地面再從松塔里剝出松子。哥哥背回來的松子,我們?nèi)沂遣簧岬贸缘?,哥哥會拿到街上去賣,換回的零錢交給媽媽,媽媽會算計著用于全家的生活或者給爸爸看病用。</span></p> <p class="ql-block"> 東北原始森林里的高大松樹。為了生計,哥哥曾徒手爬上這樣高的松樹摘取松塔。在我心中,哥哥就是一顆參天大樹,為我們支撐著一片天。</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松枝上的松塔</p> <p class="ql-block"> 又過了一段時間,哥哥總算找到了一份在牡紡車間三班倒的推小車的臨時工作。哥哥告訴我,那時候難的不是累,而是下班之后回家的路。廠里沒有給哥哥安排宿舍,每天下班后哥哥要沿北山下的小路經(jīng)羊草溝花近兩個小時走路回家。為了哥哥回家方便,家里用所有的積蓄加上借了鄰居一些錢,給哥哥買了一輛白山牌28自行車,但回家的路還是崎嶇不平且漫長。這條路哥哥曾騎車帶我走過一次,路上幾乎無人行走,路面上常有從山上滾下的碎石。我在想,哥哥常年走在這荒僻的小路上該是多么不易。</p><p class="ql-block"> 1965年父親去世以后,不到24歲的哥哥成了家中的頂梁柱,用微薄的工資加上大姐二姐的幫助,支撐著家中六口人的生活。有時我想,哥哥性格偏于內(nèi)向,是否與過早地承擔(dān)起家庭重?fù)?dān)有關(guān)系。</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多才多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小時候哥哥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哥哥自小有一套印章刻刀,我們家人的印章都是哥哥刻的。哥哥可以刻出各種字體,有篆字、隸書、宋體等。過年節(jié)時,哥哥還應(yīng)工友、同事、朋友們的請求,為他們寫過年對聯(liá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在工廠,領(lǐng)導(dǎo)發(fā)現(xiàn)哥哥的文化底子較為深厚,將哥哥調(diào)到工廠子弟學(xué)校任教。在這里,哥哥又進一步自修,取得了大專文憑,擔(dān)任了數(shù)學(xué)老師、語文老師、音樂美術(shù)老師,甚至是體育老師。在牡紡組織的職工運動會上,我親眼見過哥哥代表學(xué)校參加短跑項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1993年,我從北京回牡丹江去牡紡子弟??赐绺?,正好碰上哥哥在教室里教同學(xué)們識譜唱歌,歌曲是“濤聲依舊”,我很是佩服。哥哥還會吹口琴,小時候聽哥哥吹的“游擊隊之歌”,還清晰的記得,那雄壯歡快的樂曲聲還在耳旁回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哥的木工活做的也好。能熟練地用刨子、鑿子,還能劃線,曾一晚上制做出一輛獨輪車,家中許多家具都是自己打造的。1968年我下鄉(xiāng)時扛的裝行李的木箱就是哥哥做的,我一直用到八十年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哥哥還擅長陳式太極拳。一招一式,快中有慢,柔中帶剛,踢腿轉(zhuǎn)身,竟有大師架勢,看著哥哥打太極拳,是一種享受,又是羨慕。哥哥在北京照看媽媽的那段時間,每天早上我會陪著哥哥到太陽宮公園西門里的一塊小平地上早練。如今每每經(jīng)過,心中總會升起一股哀傷,“桃花仍在,斯人已去”。</span></p> <p class="ql-block"> 下鄉(xiāng)前我常用扁擔(dān)挑著在野外收割的燒火用的茅草回家。哥哥怕我累著,特意為我做了一個如圖中的獨輪車。</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哥哥與最好的朋友韓老師</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1966年在牡丹江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七十年代哥哥在天安門廣場留影</p> <p class="ql-block"> 1977年夏,我為哥哥在天安門廣場拍照,36歲的哥哥還是很有派的!</p> <p class="ql-block">1977年夏我和哥哥在天安門廣場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 哥哥與孩子們在一起十分高興,照片是哥哥(中)與侄女凌云(右)和外甥小偉(左)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這是媽媽口述、哥哥的筆記</p> <p class="ql-block"> 哥哥打起拳來只聽嗖嗖作響,其動作之威猛恰如武松打虎。</p> <p class="ql-block"> 太極柔中帶剛,處處顯出中華武學(xué)之精髓。</p> <p class="ql-block"> 又如潺潺流水,招招精妙。在牡丹江北山上,哥哥有一小塊練武之地。</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孝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哥哥是遠(yuǎn)近聞名的大孝子。1962年,為了減輕家中的經(jīng)濟負(fù)擔(dān),哥哥毅然在高二年級輟學(xué)回家當(dāng)起推車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哥哥比我們幾個更知道媽媽撫育我們長大的艱辛。平時哥哥只要有時間就回家看媽媽,給媽媽捶背按摩,哥哥總是說的少,做的多,也默默地給我們做了榜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2008年夏天,哥哥在哈爾濱住了20多天,與叔叔家的克建哥、克寶弟和薛飛侄子一起為爺爺奶奶、叔叔嬸嬸新選墓地,策劃每一個細(xì)節(jié),急出一嘴火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聽說媽媽股骨頭骨折后,哥哥以六十五歲的年齡火急火燎從鞍山乘坐大巴九個多小時趕到北京看望媽媽,商定治療方案,每次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都難以忘懷。媽媽病情穩(wěn)定之后,早上我和哥哥一起出門,沿著壩河邊散步,看著他在太陽宮公園打陳氏太極,又一起去北京百子灣的鋼材市場尋找商機,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心情都是愉快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媽媽做完股骨頭手術(shù)、重新站起來后,由哥哥和妹妹陪同乘火車回到牡丹江的家中,有他們陪著,我十分放心。</span></p> <p class="ql-block"> 哥哥與媽媽在牡丹江八女投江雕像前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我與哥哥和媽媽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1981年,姑姑從昆明來北京開會,我和哥哥陪同姑姑游覽頤和園。</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哥哥去昆明看望老八路姑姑和大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右起克迎、哥哥、克昌大哥、姑姑、大嫂</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學(xué)做生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九十年代初期,國家大力發(fā)展經(jīng)濟,各行各業(yè)蓬勃發(fā)展,大小公司雨后春筍般涌現(xià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哥哥自小受苦,經(jīng)過四十年代的戰(zhàn)亂,五十年代的大躍進,六十年代的自然災(zāi)害,七十年代的文革,八十年代雖已改革開放,卻仍在體制內(nèi)的國企上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哥哥從小有一顆改變命運的心。七十年代初,在批判私有制、到處抓“投機倒把”的年代哥哥就想過能不能辦一個釘子廠。</span></p><p class="ql-block"> 1993年,五十二歲的哥哥從單位退休后開始在小十歲的七叔家克迎二哥的鋼材貿(mào)易公司幫忙。那時的鋼材生意相對好做,克迎二哥每天有萬元的盈余進賬,哥哥卻每月拿著不到200元的退休工資。后來我問起那時哥哥的心情,有沒有不平衡。哥哥說那時感覺挺好的,就是來幫忙和學(xué)習(xí),看看你二哥怎么做生意的,有時你二哥中午待客,還叫上我呢。</p><p class="ql-block"> 1994年,有大爺家克民三哥、克迎二哥的幫助,五十三歲的哥哥下決心也自己做點鋼材生意。哥哥首先碰到的是資金問題,尤其是做鋼材,一定要有一些啟動資金才行。我那時業(yè)務(wù)剛剛起步,積累資金不多,但哥哥的事我必須全力支持。我把有限的現(xiàn)金縫到衣服里面的口袋里,分三次從北京坐火車送到哥哥手中。哥哥業(yè)務(wù)啟動以后一定要給我利息,推辭不過只好從命。想起那時收過哥哥的利息,心中常常懊悔和不安??刹皇?,哥哥又會同樣覺得不安。</p><p class="ql-block"> 哥哥雖然不擅長陪客喝酒和過多應(yīng)酬,可做事認(rèn)真誠實,很快也積累了一批客戶,鋼材市場也都知道有個有文化有修養(yǎng)的薛老師。</p><p class="ql-block"> 哥哥做生意常常需要跑外地。無論什么時候,買賣多大,哥哥都會十分節(jié)儉。據(jù)克迎二哥說,哥哥在鞍山出差期間住一晚25元房費的客房,吃飯也十分簡單,兩個饅頭或一碗米飯,一個菜足矣,出行有公交就不打車。哥哥對自己這樣,對家人朋友卻十分大方。每次我回家,家人相聚都是哥哥買單。</p><p class="ql-block"> 做生意不免要出差,會遇見形形色色的人。哥哥說,一次他在沈陽出差,在路邊,一個小子上來就搶他胳膊上夾的皮夾克,他回手一拳,那小子轉(zhuǎn)身跑了,看來老實人也不是好欺負(fù)的!</p><p class="ql-block"> 經(jīng)過多年打拼,哥哥改善了自己的生活,為家人做出了貢獻(xiàn),為孩子們開創(chuàng)了事業(yè),努力得到了回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鄉(xiāng)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哥哥自小在老家長大,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對我們家、對哥哥多有關(guān)照,這些哥哥一直記在心中。經(jīng)濟上稍有好轉(zhuǎn)后,哥哥多次回山東老家看望同輩人和老輩們。每次回去都會給五嬸和三姨帶些水果,或給幾百塊錢表達(dá)心意。</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07年老家修續(xù)族譜哥哥寫下的祭辭</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兄弟情深</span></p><p class="ql-block"> 哥哥對家庭的默默付出,也潛移默化地教會了我如何分擔(dān)家庭生活的重?fù)?dān)。1966年下半年,文革開始、學(xué)校停課之后,周末的時候我和哥哥一起去拉古的深山里砍柴,或到牡丹江江心小島上割草,曬干后再用小車推回家中。</p><p class="ql-block"> 1967年冬天,哥哥不知從什么地方弄了兩套滑雪板,帶著我到耐火廠后山山坡上練習(xí)滑雪。</p><p class="ql-block"> 1969年12月,在去黑龍江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一年后,我請假一周回家探家。哥哥請我到牡紡俱樂部看一場《山本五十六》的電影,電影長達(dá)五六個小時,迷迷糊糊終于看完,哥哥還提示這么有意思的電影,怎么還瞌睡了?我是愛睡覺的,哈!</p><p class="ql-block"> 自1968年離開家鄉(xiāng),我多次回家探親。幾乎每次回去,哥哥都會在火車站站臺或是機場親自接我。只要一見到哥哥,心中就有一股暖流涌出,哥哥就是天。</p><p class="ql-block"> 1973年夏我從上海學(xué)校回家過暑假,先回耐火廠家后隨即去牡紡看望哥嫂。那時哥哥家還住在筒子樓的一單間的宿舍里,我敲門而進,哥哥見到我欣喜熱烈地過來擁抱了我,想想距今已經(jīng)五十年了。</p><p class="ql-block"> 在北京工作以后,與哥哥常常書信往來。1981年我結(jié)婚,哥哥為我打造了雙人彈簧床和三開門大衣柜,還有三姐送的五斗柜,四姐送的小酒柜等,那時這些可都是頂尖的奢侈品。1985年,我曾有去美國發(fā)展的機會。我和哥哥說,若要能去,開始可能需要1000塊錢,而這筆錢相當(dāng)于那時我們的兩年工資。哥哥說,只要能去,錢由他來解決。</p><p class="ql-block"> 1987年,16歲的大侄女腿上長個小囊腫,當(dāng)?shù)蒯t(yī)院懷疑情況不好,哥哥帶孩子來北京做進一步的檢查。孩子的事牽扯著全家人的心,小妹特意打電話來囑咐我:“二哥,咱哥帶著侄女在北京看病,咱們是一奶同胞,你得多操心哪!”是的,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孩子的事就是我的事。哥哥和我討論孩子的情況,我們一致意見,無論如何要保住孩子的腿。我們帶孩子一起去301醫(yī)院,盡管主治醫(yī)生十分隨和認(rèn)真,為了安心,哥哥還是傾囊買了一節(jié)鹿茸送給他。醫(yī)生告訴說需要住院做切片檢查。去醫(yī)院前,侄女想到百貨大樓看看,我和哥哥心情沉重地陪著無憂無慮的她一路觀光到王府井。在孩子住院等待檢查結(jié)果的一周里,我和哥哥度日如年。知道哥哥手頭已經(jīng)所剩無幾,這天我把哥哥拉到小臥室塞進哥哥褲兜里100元錢,在那“月光”的年代,這幾乎是當(dāng)時我的所有。熬到一周的第六天,結(jié)果出來了,是良性。我和哥哥喜出望外,雨后天晴,一切都已過去,花蕾繼續(xù)綻放。侄女如今事業(yè)有成,家庭美滿。</p> <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初,我的業(yè)務(wù)開展的并不順利,哥哥曾建議可以到東寧開展一些對俄貿(mào)易,說大約有兩萬元可以注冊一家公司。新世紀(jì)初,哥哥的生意做的有聲有色,到北京來考察市場,我們曾一起探討各種可能的機會??粗绺缭诩抑须娫挷粩?,與客戶通話、落實訂單,想著當(dāng)年的一介書生,如今也成為一個小老板的哥哥,實為哥哥高興。</p><p class="ql-block"> 近幾年我的業(yè)務(wù)起起伏伏挫折很多,常常想,若哥哥在,或許替我把關(guān),避開許多雷區(qū)。</p> <p class="ql-block"> 樹下的雪地里長有很多矮樹叢,那時哥哥帶著我拿鐮刀砍割回家做柴火用。</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1966年初中時期與哥哥的合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1968年我下鄉(xiāng)去兵團前的家庭照,后排中是哥哥。</p> <p class="ql-block"> 1973年從上海外國語學(xué)院暑假回家,與哥哥在牡丹江人民公園合影。</p> <p class="ql-block"> 1987年,與哥哥在耐火廠宿舍的老屋土炕前合影。</p> <p class="ql-block"> 1987年,我?guī)е鍤q孩子薛寧從北京回牡丹江探家,在耐火廠宿舍老屋土炕上的家庭合影。</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前排左起:哥哥、媽媽和我中排:薛寧</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后排左起:外甥女云峰、侄女凌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外甥女東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九十年代我與哥哥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在牡丹江鏡泊湖景區(qū)與哥哥合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08年6月回牡丹江探家時</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在鏡泊湖景區(qū)的合影</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前排左起:我、哥哥、四姐夫</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后排左起:三姐夫、五妹夫</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我和哥哥、克迎二哥(中)在北京</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哥哥和克迎二哥旅途中拍照留念</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生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2008年12月初,我和小吳從北京趕到青島參加克迎孩子念龍的婚禮,哥哥已經(jīng)提前到達(dá)。在克民三哥家見到哥哥十分消瘦,而且不停的干咳,很是心疼更是不安。問起哥哥的身體狀況,哥哥說可能是感冒后咳嗽一直不好?;槎Y過后,我離開青島,前往濰坊昌樂的山東礦機辦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哥哥也很快回到哈爾濱,在機場侄子建業(yè)、建偉外甥接上哥哥,直接去醫(yī)院檢查。檢查結(jié)果不好,我們聽到噩耗,如五雷轟頂。哥哥住到大姐家,所有人都瞞著哥哥,大姐全家更是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哥哥。其實哥哥已經(jīng)看到自己的病歷,也知道自己的病情,只是不想讓家人們跟著焦慮和傷心,自己承受著精神和身體上的巨大痛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2009年春節(jié),像往常一樣,我和小吳回牡丹江看望媽媽。經(jīng)過在哈爾濱的一段治療,哥哥的病情有所好轉(zhuǎn),我們回去誰都裝作若無其事,只有心中在流血。春節(jié)剛過,看過媽媽,哥哥由侄女婿大軍開車?yán)俅稳ス枮I治療。在媽媽的樓下,哥哥坐在大軍車的副駕駛上,我和哥哥擺手道別,喉嚨哽咽說不出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2009年春天,哥哥的病情有所穩(wěn)定,我們也時常通話,相互問候。當(dāng)年四月底我被工商罰了一次,心有不服,哥哥多給予安慰,我則釋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2009年五一放假期間,我和小吳從北京飛回牡丹江,看望媽媽和病中的哥哥,小吳還特意從北京華堂花700多元買了一雙駱駝牌小牛皮軟底皮鞋送給哥哥。我們從媽媽家步行到哥哥家看望哥哥。到哥哥家后,小吳從書包中拿出我們帶給哥哥的五萬元,對哥哥巨大的醫(yī)療費用來說,這雖是杯水車薪,也算是我們的一點點心意。嫂嫂執(zhí)意不收,哥哥笑著說:“小看我了啊,看病的錢我還是有的?!?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2009年十一期間,我和小吳再次回到牡丹江看望病中的哥哥。我們先到地明街的媽媽家,不一會兒,哥哥也過來了。他比五個月之前又消瘦了不少,顯眼的是,他腳上穿著五一期間我們給他買的那雙小牛皮軟底皮鞋,我知道那是給我們看的。我心中一酸,病中的哥哥其實穿布鞋或是運動鞋可能更舒服。</span></p><p class="ql-block"> 在媽媽的床邊,我和哥哥聊了一會兒,哥哥有些疲倦,我說,“哥,你躺下休息一會?!彪S后我就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我又進屋看看哥哥。哥哥側(cè)躺著面向窗外,雙眼微閉泛紅,幾滴淚水打濕了枕面。我從未見過哥哥傷心流淚,哪怕是在生活最困難的時候,在得知自己病情的時候。這眼淚是什么呢?我在猜測著,是感覺孩子還???不對,侄女們很懂事,很獨立,是擔(dān)心嫂子?也不對,嫂子自幼就獨立,又有兩個孝順的女兒和女婿,那一定是為可能走在九十幾歲的老媽前面、未能盡孝至終而難過,我心中十分沉重,悄悄地走了出去。</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床上聊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我和哥哥有過三次同床共眠、細(xì)聲慢語的貼心聊天。九十年代初的一天,我在牡丹江去牡紡哥哥家里探望,當(dāng)晚與哥哥同床共眠。夜里我們久久不能入睡,聊過去,聊未來,聊生活,充滿著愜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1994年初,哥哥來北京看望媽媽,當(dāng)天夜里,哥哥和我睡在603的大床上。我們聊起當(dāng)下國家改革開放的大勢,聊起大爺家二哥、三哥他們成功的生意,哥哥有做生意的念頭,我表示全力支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2009年十一期間,我們從北京趕回牡丹江,看望媽媽和哥哥。哥哥的身體狀況還是不好,我十分擔(dān)心。10月4日下午,我到哥哥家看望哥哥。嫂嫂給我開門,進屋后看到哥哥在看電視,看來今天狀況還不錯。過了一會兒,哥哥有些疲倦,我們兩個就躺到哥哥的大床上去。我不知上天還能留住哥哥多長時間,我希望哥哥人生不留遺憾。我問起哥哥幾個長久以來想問的問題。我說:“哥,六零年咱全家到東北以后,你自己在學(xué)校上學(xué),那時生活十分困難,你是不是天天吃不飽飯?”哥哥說:“別人可能吃不飽,我還能吃飽?!蔽艺f:“那你怎么能吃飽呢?”“那時學(xué)校發(fā)的糧票確實不夠吃的,但有一段時間我照著食堂的飯票畫了一些仿真飯票也能用,就吃飽了。”哥哥說。原來老實人逼急了也會有“生存之道”。我真佩服我哥,看來多才多藝還是有用的。哥哥剛來牡丹江時,他的一個高中女同學(xué)給他寫過一封信,掉到地上,我撿起來讀過,看著挺親切的。我問哥哥:“原來你是不是有個女同學(xué)和你相好,因為你來牡丹江的事吹了?” 哥哥說,和那個女同學(xué)談不上是相好,后來哥哥也回老家看過這個同學(xué),從來沒什么想法。我又問哥:“那時你學(xué)習(xí)好,完全可能考上大學(xué),你退學(xué)回家是不是心里挺懊悔?”哥哥說:“不懊悔,即使上了大學(xué)也正好趕上文化大革命,也上不完,不知命運會怎么樣。”說是這么說,如果當(dāng)年哥哥繼續(xù)上學(xué),命運可能會不一樣。我又說:“哥你那時候喜歡美術(shù),又能刻章,如果那時候往雕刻方面發(fā)展,是不是現(xiàn)在就成大師了?!备绺缯f:“那只是個愛好,再說那時候咱家困難,也沒那個條件。”是啊,有多少寒門子弟有愛好,卻因家庭條件限制沒有得以發(fā)展,又有多少豪門子弟荒廢了寶貴的青春年華。我又隨意問道:“哥,這么多年你和我嫂子挺好吧?”哥說:“這么多年跟你嫂子挺好的,她給我生了兩個孩子,又帶大,很不容易?!庇终f:“缺憾也有,就是沒讓你嫂子也參與公司的業(yè)務(wù)。”嫂子自幼吃苦耐勞,精明強干,若嫂子也參與公司的業(yè)務(wù),公司一定會發(fā)展的更好。哥哥雖然教過書,干過公司,但對嫂嫂是專一一生。聊完之后,覺得哥哥一生沒有什么憾事,嫂子賢惠,侄女乖巧懂事,我心里釋然了。</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病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2010年1月4日,天空陰沉沉的,壓的人喘不過氣,預(yù)示著一場暴風(fēng)雪即將來臨。哥哥上午在家突然暈倒,隨即侄女嫂子們把哥哥送往附近的紅旗醫(yī)院急救。我和小吳得知這一噩耗,迅速從北京趕回。在醫(yī)院病房走廊見到傷心的嫂嫂,兩個侄女在忙前忙后地照看病床上的哥哥。哥哥閉著雙眼,面容祥和,并無痛苦表情。我先是輕輕地,隨后聲音慢慢變大:“哥,我是薛波,我來看你了?!备绺缡冀K沒有回答。我意識到這回我可能要永遠(yuǎn)地失去親愛的哥哥了,心里一酸,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慢慢變成抽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我和嫂嫂聊起哥哥昏迷之前的病情,嫂嫂說最后幾天,哥哥時常頭痛欲裂,也常常提起親人,曾說“薛波怎么還不來啊”,我心如刀絞,“哥哥還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應(yīng)該沒有,只是想念弟弟罷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哥哥暈倒前的一周,也許冥冥之中已有感覺,大爺家的克民三哥、七叔家克迎二哥住到哥哥家,晝夜相伴。三哥小哥哥兩歲,與哥哥自小一起長大。少兒時哥哥性格內(nèi)向,言語不多,是家中聽話用功的乖孩子。三哥則恰恰相反,自幼活潑、外向、聰穎,爬樹打鳥,樣樣不落,然而在中考時能在全縣名列前茅。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兄弟倆,卻處的最好,哥哥喜歡三哥,三哥佩服哥哥。三哥在牡丹江是薛姓家第一個投入商海的,在生意上給予哥哥許多的幫助。七叔家二哥克迎小哥哥十歲,鋼材生意做的風(fēng)生水起,同樣在生意上給予哥哥啟迪指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嫂子為他們燒水做飯,兄弟仨白天晚上聊的不亦樂乎,談幼時的玩耍,回憶老一輩的艱辛,三年自然災(zāi)害的餓肚子,如今的生意場等等。我知道,那是三哥、二哥為了減少哥哥的病痛,特意花時間來相陪的。哥哥在最后清醒的日子里有三哥,二哥相伴,也算無憾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哥哥住院期間,嫂嫂侄女悉心照看,九十三歲的老母親數(shù)次來醫(yī)院探望,醫(yī)院也盡了最大努力,但老天不留眼,最終哥哥還是離我們而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追悼會上有哥哥生前的親朋好友共500多人前來告別。哥哥靜臥在萬花叢中,依舊戴著他年輕時喜歡的鴨舌帽,別了哥哥,我親愛的好哥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哥哥與媽媽、爸爸長眠在寧安公墓,身后是青山翠柏,山下是蜿蜒不息的牡丹江水流過。每次回去掃墓,我會默默地說,哥,你還好嗎?我親愛的哥哥,你永遠(yuǎn)活在我的心中!</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寫于2024年2月4日北京太陽宮金星園</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以下是家人和朋友們的珍貴留言</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以下是一些同學(xué)的珍貴留言</p> <p class="ql-block">以下是朋友圈的美評和點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