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幾位老知青在米田相聚一起(后排左二為作者)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知青下鄉(xiāng),與當(dāng)?shù)厍嗄陼r不時也會產(chǎn)生矛盾,甚至動手動腳打架,我就曾與隊里的陳顯梅打過架。陳顯梅大我?guī)讱q,我下鄉(xiāng)時16歲,他20來歲,別看他取個女人的名字,卻長得五大三粗,頭腦較簡單,但力氣大得驚人,別人下田挑牛糞挑150斤,他能挑200多斤。說來他也是個苦命人,幼時父母雙亡,跟著哥嫂長大,還未成年哥哥又病逝,與寡嫂一家人生活,人口多勞力少,家境貧寒,常年只有一套破衣服遮身,更是因為窮困難說上媳婦。</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我倆在莊屋下面水田鏟田埂,發(fā)生口角,爭論中他爭不過我,便動粗與我打起來了,我自然打不過他,被他一拳頭打中左眼,人也跌倒在水田里。我左眼腫了幾天才好,后來一直視力不好,應(yīng)該與那次挨打有關(guān)。</p><p class="ql-block"> 這次打斗后,兩人一直不說話,過了一段時間,他自知理虧,想與我和好,我也不理會他。</p><p class="ql-block"> 到了這年冬天,我們隊用燒的瓦抵上交大隊的提留款,我在一次挑瓦時,跌到路坎下去了,一撮箕瓦砸在左腿上,將小腿正面俗稱窮骨頭的地方砸破了,接著又挑瓦過河,傷口感染了,當(dāng)時農(nóng)村缺醫(yī)少藥,用草藥治療不見好,好心的農(nóng)民找來陳臘豬骨頭碾成粉末上在傷口上,結(jié)果感染更嚴(yán)重,發(fā)生潰爛,腫得不能走路了。隊干部商量決定,用滑竿抬我進城治療。本來沒有安排陳顯梅抬我,他卻主動要求抬,我知道他是用這個行動對我陪不是,頗為感動,便向隊干部要求讓他抬,得到隊干部的同意。</p><p class="ql-block"> 從我們隊到城里20多公里,爬幾座大山,山路崎嶇陡窄,三個人輪流抬,一路上汗流浹背,陳顯梅總是爭著抬,抬的時間最多,望著他那負(fù)重前行的身軀,偶爾接觸到他那含著愧意的眼神,我心里一陣陣震顫,為農(nóng)民兄弟這種淳樸善良而感動。進城已是傍晚,因我家里條件有限,三人沒吃飯又往回走,又得走20多公里。</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到醫(yī)院去診療,醫(yī)生說幸得早來了,再遲幾天就可能要截肢了?;爻菂⒓庸ぷ骱?,一直牢記此事,也常常向家人講述,要他們記住農(nóng)民們的善舉。也時時關(guān)注陳顯梅的情況,聽說他因為窮一直說不上媳婦,不得已與大他10多歲的寡嫂同居,生了一個兒子,長到18歲因高血壓突發(fā)腦溢血死了,后來寡嫂也死了,只好到紅星大隊一家上門,與一寡婦重組家庭,但一直沒有自己的后人。聽到這些,總讓我唏噓不已。</p><p class="ql-block"> 再次見到陳顯梅,是1989年,我當(dāng)時已是市文化局局長,因市委布置的支農(nóng)任務(wù)負(fù)責(zé)米田鄉(xiāng)(已由公社改鄉(xiāng)),好在這時到米田的公路已修通,雖然路面沒有水泥硬化或柏油化而路況不好,但跑我們局的吉普車是沒問題的,因此去來都是坐車。</p><p class="ql-block"> 一天從米田返城途中,見車前一人挑著撮箕吃力的走著,幾十只撮箕碼的擔(dān)子聳得高高的,遮掩了他的大部分身子,車超過他時,我往后一看,見是陳顯梅,他的樣子沒多大變化,只是蒼老了許多。</p><p class="ql-block"> 我忙叫司機周勇將車停下來,下車與他打招乎,他認(rèn)出了我,可能是記起年輕時與我打架的事,有些尷尬地朝我笑著。我問他撮箕挑哪里去,他說挑到城里賣。我說為什么不就近在米田供銷店賣,他說進城賣每挑可多賣幾角錢。我抬頭看看已晚的天色說,進城還有幾十里路,什么時候能挑攏啊。他說走到譚家壩他姐家歇一晚,第二天再進城賣。</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即是到譚家壩也有幾十里路,便與司機商量帶他一程,他不好意思的推辭,我硬將他推拉上車,因車上不好裝撮箕便綁在車屁股上。車到譚家壩他下車時,一個勁的感謝,不是說帶他進城讓他少挑了些路,而是說要不是遇到我,一輩子也坐不了“包包車”,我心里不由得一陣心酸。(未完待續(xù))</p> 文中所說陳顯梅在小河6隊筧灣居住的房屋(賀孝貴 攝于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