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塬畔第七十九章

酸棗刺

范老漢家緊挨著大隊老貧協(xié)家，奇怪的很，范老漢沒有了老婆，只有一個兒子糊糊，老貧協(xié)也沒有了老婆，只有一個兒子在代銷點，范老漢街道對面是個寡婦帶了個大姑娘，糊糊從余王碥截滲回來娶回家做了媳婦，晶晶還去看了熱鬧，回灶房講述婚禮很簡單，也就擺了兩三桌酒席，知青們誰都沒當回事，也沒有搭份子助興的。 　　糊糊結(jié)婚后家里也沒有一件新家具，屋子不大，一張火炕，還擺了一個舊柜子，日子很平常，糊糊復(fù)員一回來就是組織上的人，好像副大隊長就是給他留著的。 糊糊發(fā)家致富正遇上管理知青招工的節(jié)骨眼。    二葵過上十天八天就要去找糊糊，閑著沒事木亂木亂他，讓他感覺人在生產(chǎn)隊，到了他家，他媳婦在家正忙著制作燈籠。    二葵問道：“嫂子，大隊長呢？” “這會兒，不知去哪里了，一直都為你招工的事兒跑著，連飯都顧不上吃?！?amp;nbsp;      如果是公社書記不給二葵交招工的底子，肯定會奉承幾句，甚至還會接著送禮，最少得買上兩條好煙打點一下，現(xiàn)在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懶得說了。 　這婆娘的舅家是三兆村的，有著制做燈籠的傳統(tǒng)，手很巧，干活挺麻利，看肚子猜測還沒懷孕，制作的圓紅玻璃紙燈籠看上去很喜慶。       竹子是特選的細長竹子，可能都是鯨魚溝產(chǎn)的，先將竹子避開竹節(jié)，截出同樣長、同樣細的條段，用做弧形的燈籠骨架，用布砂紙打磨光滑，就像冰棍的棒棒一樣，再用同樣的方法，制作出兩個同樣長、同樣薄、同樣寬的竹子細片，均勻地在上邊點上幾個墨汁點，再用銃子把幾個點打成洞，還得用火烤成圓環(huán)，用鐵絲捆綁起來，用三根粗一點直鐵絲把兩個圓環(huán)上下固定起來，再把竹棍兩頭削尖插進去圓竹片里，這樣燈籠的龍骨架就完成了，還得做底點蠟燭的提子。每做一樣物件一百個一捆，全部物件做完需要兩三個月，臨到春節(jié)前給白玻璃紙托染成中國紅，裁弧形花紙，金紙條等工序。      此時不大的屋子里，擺放了幾百個燈籠的半成品，都沒有個站腳的地方，更不敢抽煙了，連問帶看，懂得了燈籠的手工制作工藝。    “嫂子，這些燈籠能賣多少天，能賣多少錢？”   “這些賣上三四天就完了，材料貴，也就掙上個幾百元錢。”估計是攢錢等臭椿樹長成椽子蓋房呀。       等了很久，也不見糊糊回來，也給婆娘插不上手幫不上忙，來了幾次也沒見留我吃頓飯，抬屁股走呀。       走到大隊部跟前，碰到了二小隊的月桂。       月桂見到二葵高興地說道：“可碰見個大活人了?！?lt;/p>   “你咋說話呢，需要老師教你說這么簡單的話嗎？”    “不是、不是，我是說，在村子里轉(zhuǎn)了好一會兒，總算碰見你了?！?lt;/p>    “我又不是個大猩猩，有啥大驚小怪的。”      二葵把月桂頂撞的不知該怎樣接話了。只是站在那里笑，笑起來臉上還有兩個酒窩，月桂的身材很好，女知青里邊的形體線條側(cè)看三道彎她能排第一，陸小璐能排第二，正看花瓶型她能排第一，陸小璐還是排第二，至于黛玉和晶晶是臉蛋漂亮個頭好，人長的皙白。    “二葵呀，求你給我?guī)蛡€忙？”這一求人說話都變得親切了。“啥事，你說，最好和吃飯有關(guān)?！敝嗬锍舜笊揭簿褪嵌矚g給人幫忙了?！拔疫@有一面袋包谷要送回家，我弟弟把自行車騎來了，他騎自行車不老練，路上我不放心，你能不能幫我送回家？ “為啥不送到磨房，磨成面再拿回去？” “沒人吃，拿回家換大米呀?！?lt;/p>    “那你弟弟咋辦？我后邊帶糧，前梁上還可以帶著你弟弟?！?lt;/p>  “不用，我倆坐公交車回家。” “好吧，我回房子把被疊好，過來找你?！?lt;/p>       月桂她家在自強西路，有了自行車輕車熟路就找到她家里了。       二葵自己騎自行車到了她家樓下，扛上二樓，二葵在主管單位見過月桂她爸幾次，互相認識，忙給二葵遞香皂洗臉洗手，手用香皂一洗立馬水中漂了一層黑沫子，自己都感覺不好意思了。       月桂她媽給倒了杯茉莉花茶水。 月桂她爸說道：“歇一會兒，等月桂和她弟回來了，一起吃個飯再走?！?lt;/p>       蹭飯開始蹭到了知青家里了，月桂她媽做了四菜一湯，像是禮拜天，有肉飯菜很可口，二葵也不客氣吃的很香。      月桂他爸在飯桌上跟二葵能聊的來，他們單位也就是我們下鄉(xiāng)插隊的主管單位，里邊有很多干部都是我們公房的鄰居還是東北老鄉(xiāng)，能拉扯的話題很多，月桂都插不上嘴。      二葵吃的很高興，男的大明家、萬城家，女的三妹家、月桂家，父母都沒把二葵當外人，從月桂家里出來到二葵家，算起來公交車站有五站路也不算遠，過去沒有鐵三中，公房里的學生每天來回都是走這么遠的路。        上午，月桂到二葵家正碰上二葵坐在藤椅上練習毛筆字：“二葵，你給我?guī)兔λ桶攘耍艺埬愫屠桁o看電影?！?lt;/p>   “你先坐歇一會?！?lt;/p>     月桂也不坐，就站在屋子地中間，輕微挪著步子扭動著，扭的還有點意思挺好看的，說是過去的“忠字舞”也不像，說是“大秧歌”也不像，二葵問道：“你不坐，扭來扭去干啥呢？”“你沒見過吧，四步?！薄吧度剿牟降?，晃的人迷糊?！?amp;nbsp;月桂問道：“你知道三步四步嗎？”   “我連走路都是八字步，只會一二一，走兩步，咋能知道三步四步啥玩意兒?！睂嶋H上二葵得知黛玉到革命公園學跳舞時就略知一二了，故意逗話?！艾F(xiàn)在人都學跳交際舞呢?！?lt;/p>      二葵抬手示意叫月桂停下來轉(zhuǎn)換了話題：“黎靜人呢？”   “她直接到和平電影院門口等咱倆?！?lt;/p> 到了電影院門口，黎靜已經(jīng)站在那里等著，說道：“我都進去找你倆了一圈，又出來了，我還想是不是你倆把我給晃蕩了，又去了革命公園。” 二葵沒接話題，月桂掏出三張電影票，看了座位號，一起進去了。電影看的是香港彩色《畫皮》，講的是聊齋里的故事。      出了電影院，黎靜說道：“我今天是給你倆當了電燈泡?！?lt;/p>       二葵很討厭這句話，過去在田嵐之間也曾說過自己是電燈泡，興致立馬打消了，裝著沒聽見，也沒有接她的話。     二葵本可以電影院出來買上三個糖葫蘆，一人手里拿一個吃，哄著倆高興，咋提不起來興致。       回家的路上，完全也可以一起走到北關(guān)十字分手，月桂往西走，我和黎靜往東走到西閘口分手，她倆好像受我的影響情緒也不高，各說各有事，各奔東西北，我就從北稍門，油庫街這邊先走了。   不知道為啥看電影要約黎靜，她小隊四個女知青，黎靜，陸小璐，梅子和月桂，幾個人插隊幾年來互相之間各玩各的，剛插隊時黎靜在灶房就說過月桂，把白糖放到箱子里鎖著，趁著屋里沒人偷偷夾到饃里吃，看見有人回來了，趕緊背過身放進箱子里，再聯(lián)系家里是山西人，搞的知青都不和她來往，加上月桂是個慢性子，不喜歡開玩笑很少說話，二葵管灶時主動和她搭話，都是露個酒窩一笑，扭一下身子，對她很少了解。      傍晚，月桂到家里來找二葵，提出一起回生產(chǎn)隊。二葵提前沒有這個打算，既然月桂來了，就讓她坐下先休息一會兒。 月桂見到二葵媽也不打招呼，只是含羞的張嘴一笑露出倆酒窩，腳下還站不穩(wěn)晃一下那小蛇腰。      二葵介紹道：“這是我們一起的知青，上次來找我看電影，她手巧還會自己裁褲軋褲子呢?！?lt;/p>      二葵媽說道：“那可真好，這丫頭一看就是心靈手巧，長的也俊?！?lt;/p>       二葵讓月桂坐下等一會兒。她不坐，就站在大屋的地中間，微笑著也不說話，還晃動著身子，比上次來晃的好看一些了。       二葵夸獎她：“像模像樣了，上身不要動?！?lt;/p>      月桂懟道：“你懂啥，這是交際舞慢四步，你學不，我教你？”  “不學，凈是電燈底下，男的摟著女的偷偷摸摸的動作。”   “看你傻佬帽，俗不俗?！边^去月桂就是不管誰說她罵她都不一定還嘴，這時也敢說二葵傻帽了。     “走，回生產(chǎn)隊?！?lt;/p>     剛上到公交車上，月桂說道：“二葵，我把票給你買了。”      二葵答應(yīng)道：“知道了?！?lt;/p>      一路上咋覺得沒有啥話可說，就是走路，二葵走路很快，月桂很吃力地緊跟著，說道：“二葵，你能不能慢點，我攆不上？”二葵慢了下來，不一會兒不由自主地步子又快了起來。 “我都走不動了 ” “這鬼地方，沒有狼也有鬼，加油走快?！碑斪叩叫麻_門那大坑處，二葵給月桂講：這個大坑是刑場槍斃過人。咱還沒下鄉(xiāng)時，西安有個很轟動的大案，鼓樓回民坊里有個馬大生，在西大街和交警干起來了，用菜刀把交警砍死了，游街后就在這里槍斃的，我們房東餅干他們都來看了。月桂聽完比二葵走的還快，二葵逗月桂問道：“你走那么快，不累嗎？”月桂生氣地答復(fù)道：“不走快你也不背我?！?lt;/p>     倆進了村子，已經(jīng)晚上九點多鐘了。       月桂跺了兩下腳說道：“這咋辦，房東這時候都插大門了?！?lt;/p>       二葵說道：“走，到我屋去?！痹鹿鹨膊淮饝?yīng)也不拒絕，跟著二葵繼續(xù)走。 進到屋子指了指大明的床說道：“你就睡那張床吧。”    “不好吧？”    “你要覺得不好，就回去敲門?！?lt;/p>       月桂站在那里不動，二葵學著諾諾的話說道：“就按了火車的臥鋪了，睡吧，睡吧，明天早上把大明的床鋪成原模原樣就行了?！?lt;/p>       二葵也再不與月桂說話了，屋里也沒有水，脫去衣服躺倒床上一側(cè)身睡覺呀。       月桂看著屋子四處透風，問二葵：“冷不冷？”“冷，習慣了?！?月桂猶豫一會兒，也躺倒大明的床上睡了。      清晨，月桂起來背著包和二葵說了一聲：“我回屋呀?！本妥吡?。       互相沒有客氣話，不走二葵這也沒飯吃，月桂來時背的包里有沒有吃的也沒問，月桂也沒說，上午在村子里晃悠，還不知道在誰家討飯。 田嵐傷了二葵的心，她走后女知青主動與二葵近乎也許是一種同情安撫，也許是追求著愛情，也許是招工前寂寞的消遣，不管怎樣知青男女相處的結(jié)局無非就是夫妻或者是大家庭中的子妹，對于二葵來說熱火很難融化冰冷的心，說不出田嵐比起陸小璐、三妹、諾諾、以琳、月桂多出哪些優(yōu)點，但田嵐卻能一步步抓走二葵的心，甚至在閑暇時，在夢里，與田嵐初戀的親吻擁抱撫摸深深地烙印在腦海里，記憶是抹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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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塬畔 第七十九章

酸棗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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