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個老人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 三 十 四 ) </p><p class="ql-block"> 錘 煉</p><p class="ql-block"> 作者:飄雪</p> <p class="ql-block">九十年代未，國家全面放開市場經(jīng)濟，這一舉措，讓一直躺在計劃經(jīng)濟中，習(xí)慣吃大鍋飯的許多國企因無競爭力而紛紛破產(chǎn)或改制，在這優(yōu)勝劣汰，適者生存的年代，大規(guī)模的，一直被國企寵壞了的，既無學(xué)歷，又無其它技術(shù)特長的職工，只有回家下崗待業(yè)。而我家先生，也是其中一員。</p><p class="ql-block">那時，我的一雙兒女都在上大學(xué)，倆孩子的生活費和剛考上川大的小兒子，正趕上了大學(xué)自費的第一年，這兩筆若大的開支，僅靠我一人的工資，真的是舉步維艱！</p><p class="ql-block">人的一生，不會永遠風(fēng)調(diào)雨順，日子，都是過出來的。</p><p class="ql-block">為了保證孩子們能順利地完成學(xué)業(yè)，在同事的幫助下，我決定利用周日和下班時間去賣冰糕補貼家用。</p><p class="ql-block">計劃是美好的，但現(xiàn)實確是殘酷的。這些年一直工作在領(lǐng)導(dǎo)崗位上發(fā)號施令，一下子要我低聲下氣去沿街叫賣冰糕，這臉面……往那擱？這滿大街的熟人，尤其是碰到工廠里的工人……唉！不敢想，真不敢想！那場景……！</p><p class="ql-block">那些年，工人階級是老大哥，既使是個農(nóng)民，在社會上都有地位，唯獨小商小販，那就是三教九流之輩，世俗的眼光都瞧不起這些人。而今，我也無奈地加入到這一行中，我也不得不彎腰屈膝，低眉垂眼，低聲下氣，為斗米折腰！</p><p class="ql-block">第一次從同事母親的冰糕批發(fā)店，推著象三輪車似的冰糕車上街，我怯怯地央求同事陪陪我，理由很簡單:從未做過這種生意，總得適應(yīng)，適應(yīng)！其實呀！就是不好意思，真不知怎么張口吆喝！</p> <p class="ql-block">同事推著冰糕車，我跟在車子后面，滿臉的惆悵和緊張，內(nèi)心里除了不停地打鼓，剩下的就只有焦躁不安的份。那呆滯的目光，目不斜視地盯著路的前方。腦袋里除了一團漿糊，還是一團漿糊！從小巷中出來，越接近大街，我的心跳得越兇。仿佛我不是去賣冰糕，而是去受刑！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在怕啥？</p><p class="ql-block">“喊你，喊你，……，王一廠一長”同事大聲對著我喊叫。</p><p class="ql-block">“哪個喊我？哪個喊我”，我嚇了一大跳，慌張?zhí)ь^，收回思緒，左顧右盼。</p><p class="ql-block">“買冰糕！這倆個學(xué)生要買冰糕”！同事指了指站在冰糕車旁的倆人。喔……！我想起來了，現(xiàn)在而今眼目下，我，已經(jīng)是一個賣冰糕的小商販了。</p><p class="ql-block">全是同事在操作，拿貨，數(shù)錢，我，似木偶呆呆地立在一旁。</p><p class="ql-block">“給，兩個甜筒，四元錢”，同事把錢遞給我“怎么樣？剛出巷口你就掙了四毛錢”。我接過錢，呆呆地望她笑了笑。</p><p class="ql-block">“我家中有事”你自已慢慢賣吧！同事看見我心不在焉的樣子，她決定不能再幫我了。因為照這樣下去，我永遠也走不出心中的陰影，我，必須得獨自面對。</p> <p class="ql-block">同事走后，我只好獨自一人面對，我不敢吆喝！也不敢上街，只能在茶館和有人打麻將地方轉(zhuǎn)悠。當(dāng)夜深人靜我到冰糕批發(fā)點去退還未賣完的冰糕結(jié)帳時，第一天收入只有壹元二角錢。</p><p class="ql-block">“看看剛出門那男人”老板指了指剛結(jié)帳走后的那人說:“他原來也是xx大廠的工會主席，下崗后一直在我這兒拿冰糕，人家就舍得出力，每天收入從來沒有低于二，三十元錢”。同事的母親，現(xiàn)在是我的老板停了一下又說:”知道你家目前有困難，我女兒叫我?guī)湍阋话?，可你辛苦一晚上，這點收入……。”顯然，老板很不滿意！我占用她的冰糕車和冰糕，只是領(lǐng)著它們出去溜達了一圈，幾乎原封不動又退回來了。</p><p class="ql-block">“當(dāng)然，你也不錯，第一天嘛?！崩习蹇次揖趩实臉幼?，換了換口氣對我說:”不過，賣東西一定要臉皮厚，吆喝賺買賣嘛！”</p><p class="ql-block">不怪老板責(zé)怪，我連自已都在抱怨自己，辛苦了五六個小時，這點收入……唉！都是面子思想在作祟，這里子都爛了，面子又能算啥？</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下班后，我無半點猶豫去批發(fā)點領(lǐng)了冰糕，我開始了吆喝，雖然聲音很小，雖然見到熟人還是拉低帽沿躲著走，但我知道，我能邁出這一步。何愁前面的路還難走嗎？</p><p class="ql-block">又一個晚上，已經(jīng)賣了一周冰糕的我也敢騎著冰糕車子上街，到人多的地方去兜售生意。</p><p class="ql-block">“王廠長，王廠長，總算等到你來了”廠里一女職工，牽著她的女兒一邊跟我招手，一邊向我走來。</p><p class="ql-block">完了，完了……！害怕面對的事終于來了。她不但是熟人，還是我手把手教過的學(xué)生，徒弟。</p><p class="ql-block">“女兒吵著要吃冰糕，我叫她等等，一會兒王婆婆的冰糕車會過來，咱們買她的”</p><p class="ql-block">“專程等我？”我詫異地問她。</p><p class="ql-block">“是呀！知道你在賣冰糕，我們當(dāng)然要照顧你的生意”。</p><p class="ql-block">華陽這個小鎮(zhèn)只有這條街最繁華。是小商小販聚集的地方。她在這兒等我的冰糕車，也是情之有理。</p><p class="ql-block">剛開始我還以為那些年她有點小笨小笨老被我教訓(xùn)而故意看我如今落得賣冰糕的下場。我呀！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p><p class="ql-block">”這，那邊還有幾個小姊妹，她們也在等你的車子”。她一邊喊著她們的名字，一邊向那邊招手。</p><p class="ql-block">我伸手在冰糕箱中拿出她們需求的產(chǎn)品說“今天我特高興，我請客！”</p><p class="ql-block">是呀！我能不高興嗎？，這么多天的困擾，一下子似撥開烏云見太陽。我呀！真的是庸人自擾！</p><p class="ql-block">“你小瞧人了吧！我們等你來是買冰糕，不是叫你請客，如果你不收錢，我們立馬走人”牽小孩的女工挺生氣。</p><p class="ql-block">“可，我……”一貫?zāi)苷f會道的我，這時卡殼了。</p><p class="ql-block">“別你呀！我呀！”她們把錢塞到我手上說:“別不好意思，買東西付錢，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不過，說句心里話，我們真服你……！”</p><p class="ql-block">她們真誠地向我笑了笑，轉(zhuǎn)身揮手說:“生意興?。 ?lt;/p><p class="ql-block">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再看看手中還帶著她們身體余溫的人民幣。我將頭左右晃了晃，心中有一股甜滋滋，酸溜溜，苦哈哈的味在涌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