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3這一年終于過去了！</p><p class="ql-block"> 直到日歷翻到了2024年2月10號（農(nóng)歷正月初一），我才舒了口氣。盡管是輕輕的，只有自己才感覺得到的一口氣，內(nèi)心里卻是翻江倒海，萬馬奔騰。我這樣說，真不是矯情，而是這一年里溝溝坎坎七災(zāi)八難，過得那叫一個心驚肉跳。因為2023年對于我，有著特別的意義。那是我的本命年，又逢上73這個數(shù)字，便讓人格外心緊。古語有七十三、八十四之說，我雖然不是特別迷信，但趕到節(jié)骨眼上，也不得不慎重。何況全家人比我更重視，更虔誠。2023年春節(jié)前，孩子們給我買了全套的紅色襯衣襯褲和紅色褲衩背心，臘月二十九，老伴就逼著我換上了。我忽然覺得有點飄飄欲仙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本以為有了護身符，這一年應(yīng)該過得平平安安、順順當(dāng)當(dāng)。然而，這一年里發(fā)生的事和經(jīng)歷過的事，還真是不少，也是不那么輕易就能讓人忘記的。</p><p class="ql-block"> 在2023年春節(jié)期間，朋友圈里都在熱熱鬧鬧地互相拜年，說些祝福的吉祥話。一個人突然說：別高興太早，先過去七十三這道坎再說！</p><p class="ql-block"> 這話雖然有點煞風(fēng)景，也不吉利，很是討人嫌。但人家也是好心，還告訴了許多應(yīng)該注意和回避的事。不知別人怎么想的，反正我是挺感謝他的，也按照他說的那些時時要求和提醒著自己?，F(xiàn)在回頭去看，也不知道哪些做對了哪些做錯了。似乎該躲過去的都躲過去了，該發(fā)生的也都發(fā)生了。重要的是我還在！還能講講那些我經(jīng)歷過的有趣的和無趣的事。</p><p class="ql-block"> 第一件——</p><p class="ql-block"> 過完春節(jié)不久，我去公交公司營業(yè)大廳辦理公交卡年檢，被兩扇大門夾了左手中間的兩根手指。疼得我用右手握住左手，連蹦帶跳地直轉(zhuǎn)圈。要不是旁邊有人，我真想放聲大哭。因為那股疼勁兒直往心里鉆。我其實對疼痛是很有忍受力的。前幾年在北京做胰腺手術(shù)時，腹部一個引流管口總是不愈合。管床醫(yī)生說需要縫一下，我說那就縫吧！她又說不能打麻藥，會很痛。我說我能挺住。她就那樣穿針引線，在我肚皮上哧啦哧啦地縫了三針。說實話，是真疼！但我真忍住了，連哼都沒哼一聲。這次手指的疼和那次不一樣，我懷疑是不是夾傷了骨頭。不過也沒有去醫(yī)院，挺挺也就過去了。我這老骨頭老皮的，扛造。</p><p class="ql-block"> 第二件——</p><p class="ql-block"> 開春了，我每天都去東湖走步。途中有一個十字路口，那天經(jīng)過這里時，突然一個人騎著摩托車直接撞到我的腿上。在飛起來那一瞬間，我兩手抓住他的車把，身體在空中劃了道弧線落下來。褲子上一道車輪的印記，可是腿并不疼。我知道沒有受傷，于是跟騎車的人開玩笑：你干啥？想碰瓷嗎？</p><p class="ql-block"> 這是個年輕人，也許是著急上班，或者是走神了，此刻已經(jīng)驚愕得說不出話來。我又說：你幸虧撞的是我這個老頭子，要撞的是年輕人，恐怕你就走不了啦！</p><p class="ql-block"> 走過馬路好遠，我的心里一邊怦怦跳，一邊還在想：這小子恐怕一時半會弄不懂我那句話的意思吧！</p><p class="ql-block"> 第三件——</p><p class="ql-block"> 五月了，春暖花開，陽光明媚。我的車停在樓下，算下時間怕有一個月了，該開出去跑一跑，給電瓶充充電。出城南，向著去海邊的路，寬闊平坦，人車都少。開了二十幾公里，調(diào)頭回家。不料快到城里時，有一段路正在維修，路的中間挖出一道溝，雖然不太深，但車開進去也很麻煩。我的車貼著溝邊，速度很慢。不料后面一輛車竟然沖進溝里，由于速度快又彈了出來。然后，就撞到我的車的左側(cè)。我正在小心翼翼地開著車，眼神不好很怕不留神掉到溝里，突然，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左側(cè)空中咂了下來。隨著砰的一聲巨響，車身猛烈晃動，我下意識踩住剎車。幸好車沒翻人也沒傷到，但嚇得不輕。這是我開車二十多年頭一次遇到，這么多年，小刮小碰有過，被別人撞得這么狠還是第一次。我的車的左側(cè)，車頭和前門被撞出一道凹痕；對方的車，右側(cè)的前后兩個門全部癟了，慘不忍睹。巧的是現(xiàn)場旁邊就有一個攝像頭，交警在電話里告訴我：對方全責(zé)，走快賠。</p><p class="ql-block"> 車修好了，我也下了最后決心，從此不再開車！因為眼睛的狀況也在持續(xù)惡化，盡管萬般不舍，為安全計也得舍棄。</p><p class="ql-block"> 與跟了我近十年的車終于分手了，再外出，近路公交，遠途火車。那將是另一番情景，另一種滋味。</p><p class="ql-block"> 第四件——</p><p class="ql-block"> 熬過了七八月的酷暑，眼睛也到了實在不能再拖的地步。在網(wǎng)上查找醫(yī)院，考慮自己年齡大了，不想做手術(shù)，只能去看中醫(yī)。于是找到了北京某中醫(yī)院眼科，一位醫(yī)生擅長醫(yī)治我的病癥。我也知道我患的青光眼、視神經(jīng)萎縮是不好治的。既然心中尚有一絲僥幸和祈盼，那就死馬權(quán)當(dāng)活馬醫(yī)吧！可我怎么也猜不到，命運里那個黑色幽靈正在那里等著我。</p><p class="ql-block"> 九月初的一天，按照掛號約定的日子去北京。到北京時是下午，在德勝門附近找個酒店住下，那里離醫(yī)院很近，方便明天一早去看病。吃晚飯時，我跟老伴來到一條很熱鬧的街上，一家挨一家的有很多飯店。我選了一家燈火通明但里面人并不是很多的一家。迎面一扇敞開的大門，我毫不猶豫地大步走進去。也許這是命運里躲不開的災(zāi)難，我怎么也想不到，那竟然是一扇落地窗。玻璃擦得透明極了，纖塵不染。我一頭撞了上去，頓時眼冒金星，額頭和膝蓋都結(jié)結(jié)實實地毫不摻假地撞在厚重的鋼化玻璃上。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撫著額頭，一手揉著膝蓋。額頭上一個雞蛋大的包鼓起來，膝蓋疼得站不起身。這時，我才看清原來出入的門在右側(cè)，是道旁開門。</p><p class="ql-block"> 老伴的反應(yīng)出奇的冷靜，思維也顯示出她高級工程師的縝密。她說：看來這家飯店不歡迎你，咱們還是換一家吧！</p><p class="ql-block"> 她總是能在我茫然無措時，給我指出一條光明大道，這是幾經(jīng)驗證過的真理。我不能不聽。于是，我爬起來，她扶著我去了旁邊一家山西面館。其實，因為眼神不好，經(jīng)常發(fā)生磕磕碰碰的事，額頭在家里的門框上撞了也不止一次。但哪一次也沒有這次這么狠這么重，以致留下的心理陰影面積難以測量。</p><p class="ql-block"> 那以后，我又接連去了幾次北京，有那家醫(yī)院，也有別的醫(yī)院。當(dāng)夜色已經(jīng)降臨，路兩旁的樓房里萬家燈火時，我和老伴拖著行李箱，還在街巷里尋找著旅店。當(dāng)清晨曙色微現(xiàn)，我和老伴在路燈殘照下，匆匆趕去醫(yī)院排隊掛號。這些都曾讓我感慨：人生的路有諸多苦難，求醫(yī)問藥當(dāng)算一種。雖然心里充斥著不盡的凄清酸澀，不過，也有讓我感到有趣的事。我去的那家中醫(yī)院，開了藥不是給你拿走回家自己熬，而是醫(yī)院加工好，封裝在一個個真空袋里。十四天的藥，內(nèi)服和外敷一共三四十袋，裝在一個大塑料袋子里，拎起來有十幾斤呢！袋子重點倒不怕，我擔(dān)心乘地鐵和火車時，過安檢要有麻煩。所以，我做好了到時拿出一袋來喝給他們看的準(zhǔn)備。誰知過地鐵安檢時，人家問都沒問；到了火車站，過安檢也是問都不問，甚至連看都不看。我準(zhǔn)備好了的情緒，還有表演一下的壯舉，都白費了。我想不明白，那么多裝滿褐色液體的塑料袋子，就那么堂而皇之明目張膽地從他們眼皮底下溜走，他們竟然無動于衷！先前，我因牙口不好，帶把小刀吃水果時用，不管你在行李袋里藏得多么深，都能讓你打開行李袋拿出來，然后沒收。離家前沏杯茶水準(zhǔn)備路上喝，也讓你拿出來。告訴他是茶水，那也不行，一定要擰開蓋子，當(dāng)著他的面喝一口才行。當(dāng)然，如果你要是喝完倒下了，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有點意思！</p><p class="ql-block"> 到了年底，我知道我的一只眼睛將徹底把光明留在2023。它不再跟隨我走后面的路了，這是不得不接受的現(xiàn)實。除了身體上的痛苦創(chuàng)傷外，這一年里，還有許多難以言表的精神哀痛。那些事更加讓我感到錐心刺骨，我的魂靈有很多被這些痛苦留在了2023年。我?guī)е鴼堄嗟幕觎`走進了2024年，我想既然邁過了七十三這道坎，那就要向著八十四那道坎前進。人生的頂峰是無限輝煌的，人人向往卻難以企及。我不奢望能登到多高，只希望在靠近頂峰的地方，能有一座涼亭供我歇腳。在那里，我可以俯視來時的路，看看我曾經(jīng)走過的歧路、彎路，還有那些泥濘的不堪回首的路。我感恩上天的眷顧，也篤信人世間的因果，我為我少不更事的荒唐而自責(zé)和懺悔，也誠懇地接受責(zé)罰。然后，我希望天上能飄來一片云彩，把眼前的一切都蓋住。我的心里一片寧靜和潔白……</p><p class="ql-block"> 2024.3.10</p><p class="ql-block"><br></p>